第279章 小池患上抑鬱症
陸小池陷入了痛苦的自責裏。
她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就算勉強睡著,也會被一個又一個的惡夢所驚醒,時傾城也變得淺眠,每當陸小池被惡夢驚醒,他便再也無法入睡。
從前的誤會,不解,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統統都拋去了一邊,陸小池現在的狀況實在是讓人擔憂,時傾城把小丁當送到了謝家請謝夫人幫忙照看,他自已也盡量把工作帶到家裏來做。
她的身邊,不能沒有人。
這夜,陸小池又從無邊的惡夢中醒來,夢境裏全是血淋淋的場麵,梁以柔的死像是一個巨大的魔咒一樣將她緊緊地困在其中,她試圖想要說服自已,說這一切都與自已無關,可是每當她為自已辯解的時候,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清晰地擊穿她的辯解。
潰不成軍。
躲在浴室裏洗臉,陸小池渾身冰涼刺骨,她胡亂地將水潑到臉上去,一下一下地,很快就將她的衣領打濕,冰涼的水透過衣服滲透到皮膚上,陸小池打了個激靈。
一隻大手騰地從後頭將她擁住,時傾城低沉的聲音徐徐地在耳邊響起:“可以了,你已經夠清醒了。”
陸小池任由他拉她出去,由著他替她擦臉、換衣服、抱她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將她抱在懷裏,每一個動作都跟從前一樣熟悉,熟練,但陸小池知道,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們之間,將會永遠隔著一個梁以柔,她將會永遠對梁以柔感到抱歉,感到愧疚。
“你,不必對我這樣。”
陸小池在他懷裏輕輕地出聲,縱然有他抱著,但回憶起夢中的那些血淋淋的場景,還是使她顫抖。
時傾城將她抱緊了些,沉聲道:“別想太多,睡吧。”
“我睡不著。”陸小池想要將自已從他懷裏挪出去,不料被他抱得更緊,幾次嚐試都無果之後,陸小池安分下來了。
“我睡不著,也許以後每天晚上我都會睡不著。時傾城,你到客房睡吧,或許我去。”陸小池輕聲說,“隻要一想到她的死,我就沒有辦法睡著。時傾城,就讓我一個人承受這些吧,你,好好照顧小丁當,我,我……”
“神經病。”
時傾城像從前一樣罵她,“小丁當也是你兒子,生下來就不管,憑什麽我要替你背鍋?”
陸小池沉默不語。
時傾城將她擁緊了些:“小池,那不是你的錯。如果她按照我的安排離開,她永遠不會再遇到時大遷,但是她自已選擇留下了。”
“真要算起來,我才是第一責任人。”
“陸小池,你不要胡思亂想。”
陸小池在他懷裏輕輕地發抖,怎麽能不想呢?明明就是她逼著他在她與梁以柔之間二選一,明明就是她發脾氣不願意理解梁以柔那一點點尚在萌芽中的移情,她哪怕是大方一丁點啊,梁以柔就不會死。
她就是凶手。
她就是那個害死了別人還在那裏裝無辜的凶手!
……這一晚,夫妻兩人都未能再睡著,第二天陸小池早早地起來,怔怔地站在窗台前站了好一會,突然對時傾城說,她想要去看看梁以柔。
梁以柔在幾個月前已經宣布‘死亡’,而這次,她真正埋骨在了京都那處墓裏,時傾城送她過去的那天,身邊隻有楚河。
沒有人能明白他的悲傷與失落。
時大遷是他的父親,周琴是他母親,他們兩個人害死了他的兩位哥哥,如今,連三嫂也沒了。
時傾城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好。”
時傾城向來是順著陸小池的,這天吃過午飯就與她去了墓園,簡單的買了兩束花,陸小池在墓園外下車,卻遲遲沒有勇氣走進去。
“阿時。”陸小池緊緊地捏著手中的花束,目光不停地遊離,“你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因果循環?”
時傾城牽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男人厚實幹燥的大手緊握著她的手指,陸小池低頭去看,原本這種讓人覺得窩心覺得安心的姿勢,卻讓她越發不安。
她不配擁有這樣的美好這樣的幸福,她那樣的人,就該受人唾棄的。
謝春陽因她而死,梁以柔又是這樣,他們以為他們不說,她就查不出來嗎?謝春陽她,本來還可以回頭的,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使得她不得不痛下殺手--
“我隻知道,活著的人,不要讓死去的人在心裏胡說八道。”時傾城揉揉她的頭發,“陸小池,我們都沒有辦法預測別人的心思,謝春陽如此,梁以柔也是如此,她們有她們的選擇,我們有我們的選擇。”
“對往生之人最好的懷念方式,就是遺忘。”時傾城說。
陸小池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做了好長的心理建設,陸小池才敢來到梁以柔的墓前,照片上梁以柔的音容笑貌一如初見時的溫柔、優雅,轉眼一年過去,這個世界上,便真的沒有梁以柔這個人了。
比起一個人的生命,陸小池突然覺得,自已的那些小性子小脾氣小委屈,真的不算什麽。
活著,才是最大的恩賜。
而她變成一個劊子手,將別人的恩曲賜生生地剝奪走。
“梁以柔,我欠你的,終會還給你。”陸小池似是喃喃自語,眉眼間的淡然,卻又讓人心驚。
時傾城沒讓她在墓園裏多呆,她本就死氣沉沉,再呆下去還了得?
去過墓園的陸小池似乎很快就恢複了從前的狀態,晚上的睡眠似乎也恢複了正常,除了一開始那兩三個晚上依舊睜眼到天亮之外,日子越往後,她的睡眠質量便越好。
一切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陸小池正常地上班下班,沒過幾天就把小丁當接回來了,時傾城的作息也跟著她一起慢慢變得正常,他們絕口不提梁以柔或是謝春陽的名字,這兩個人,成了他們生命裏的禁忌。
“嫂子!”
聞之牽著個俏麗的短發女孩來訪,短發女孩跟小丁當很投緣,抱著就不肯撒手。
“聞之,早點把宋小姐娶回家啊。”陸小池瞧了眼正在逗自家兒子的宋煙,推了聞之一把,“老太太盼著抱曾孫都盼好久了,你動作快些。”
聞之可疑地紅了臉,囁嚅了半天,問陸小池當年被時傾城求婚的細節,陸小池笑道:“當年你七哥根本就沒向我求婚。”
“之後的那些,你不都參與了嗎?”陸小池挑眉,餘光掃向不遠處正在辦公的俊俏男子,微微地眯了眯眼。
即便過了這麽久,時傾城的美顏每次都能讓她覺得驚豔。
在陸小池這裏得不到什麽行之有效的方法,聞之跑去問時傾城,時傾城擱下筆,眸光柔柔地打向不遠處的女子,臉色更見溫柔,“她若心裏有你,什麽儀式都不重要。”
看了眼正在跟小丁當玩得咯咯直笑的年輕女孩,時傾城不禁勾了勾唇,“宋小姐是個好的,能在宋家那團汙水裏撈到這朵百合,聞之,你眼光很好。”
“都是七哥調教有方!”聞之樂嗬嗬地拍馬屁。
“得了,跟你嫂子多聊聊,晚上吃了飯再回去。”時傾城隱去了嘴角的笑意,麵露憂色,“她,在吃安眠藥。”
發現陸小池吃安眠藥其實也是偶然,有天晚上他半夜起床,不小心踢翻了房裏的垃圾桶,看到了一張用藥說明書——原來她這些來的安睡與正常,都是依靠藥物來維持的。
“吃安眠藥?有,這麽嚴重?”
聞之也是一臉憂色,陸小池可是他的女神啊,從她敢朝章君玉潑咖啡的時候起就是他另眼對待的對象,哪怕現在他有了宋煙,他的心裏,還是有著陸小池的位置。
“有件事需要你親自去辦……”時傾城輕聲地吩咐,聞之頻頻點頭。
從陸小池的角度看過來,隻見兩個男人親密無間地咬耳朵,料想是時傾城向聞之傳授些什麽經驗,陸小池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嫂嫂,我以後可以常常來看小丁當嗎?”年輕的女孩子仰麵問道,眼裏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陸小池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已,對於時傾城的表白,她也是這樣的小心翼翼,對於他們兩個人的未來,她也是這般的,忐忑不安。
“當然可以了。”陸小池將笑容擴大了一倍,“歡迎你跟聞之常常過來陪我跟小丁當。”
宋煙害羞地道謝,她真的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小丁當這種長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孩子,好討人喜歡,不像宋家的那些,小小年紀就被教得極品至極。
看出宋煙似有心事,陸小池便盡了自已的一分心力開解了一番,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對對方都很有好感,聊的這一個下午,話題漫無邊際,宋煙又善解人意,來之前又得了聞之的特別囑咐,陸小池這一下午基本上都是笑著的。
吃過晚飯,聞之與宋煙就走了,陸小池悵然若失,衝涼出來之後仍然有些失落,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她現在連悅悅都很少見了,就怕細心的悅悅發現她的端倪,讓家人徒增擔心。
“喝點牛奶再睡。”時傾城指了指桌上的牛奶,“溫度剛剛好。我去書房處理一點事,你喝完了就早點睡。”說完便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陸小池快速從抽屜拿出一個寫著‘維生素A’的瓶子,從裏頭弄出兩片乳白色的藥片,輕輕地投到了牛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