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肖若水半夜敲門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陸小池常常會這樣安慰自已,說自已現在什麽也不缺,隻除了對梁以柔心有愧疚。
盛開還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受著失眠的折磨,隻是覺得她家女兒好像又瘦了,一直都以為是因為晚上被小丁當鬧騰得睡不夠才這樣,要是讓她知道了,還不得傷心死?
每每想到如果自已的抑鬱症被父母知道,陸小池就陷入了更大的焦慮裏。她不想讓家裏人擔心的。
“媽,小丁當在家裏乖不乖?悅悅上班要忙工作下班還要帶小寶還要顧小丁當,會不會太累?”
盛開擺了擺手:“你就放心吧,小寶很乖,知道疼人,小丁當也不怎麽鬧,再說了不還有我嗎?你就好好的配合醫生,知道嗎?”
好好配合醫生的話,她就可以重新站起來嗎?
陸小池心裏沒底,這些天她有上網查過這方麵的知識,專業術語太多,她看得不太明白,但像天涯微博這些地方倒是能找到很多跟她差不多的病例,有人是騎車摔下來的,有人是車禍留下的,有人完全恢複了,也有人現在還躺在床上,出行都需要輪椅代步……
看得越多,陸小池就越是心驚。
現代醫學發展得很快,但對於有些傷病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完美無缺的,像她這種斷骨壓到神經的病例,在手術如此發達和嫻熟的今天,成功率也隻有一半一半。
在樓下曬了會太陽,陸小池便被醫生尋回了病房裏,房門一關上,那種無法透氣的窒息感又來了。
“阿蘭,把窗開開。”陸小池覺得自已呼吸困難,心跳加快。
阿蘭把窗子全部打開,又將洗手間裏的抽風機打開,將瓶子裏的花統統換上新的,陸小池才覺得沒那麽難受。
專家組的醫生隨後派了個代表過來,詳細地問了她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情,個人飲食習慣什麽的,隨後又跟她講了講他們接下來的診治計劃,說完手術的優點之後,那人誠實地跟她講了此手術有可能產生的一些並發症和副作用。
“時太太,本來這些是跟你家屬講比較合適,但我認為您有權利知道這些。”代表醫生有五六十歲吧,聽說這些人都是幾家人用盡了人脈才找來的人,都是各個科目拔尖的專家學者。
陸小池沉默了一下。
“當然你也可能選風險比較小的那個手術,但是風險小是小,術後恢複期非常長,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幾二十年。其實我們的意見是選擇風險比較小的,畢竟時家的狀況,有條件讓你慢慢恢複。”
“我選第一種。”風險大,術後還有可能引發並發症,但唯一的好處就是,恢複期最多兩到三年,幸運的話一年就好了。
“別把第二種告訴我家人,拜托了。”
代表醫生點了下頭,又問了她一些別的事情就告辭了。
醫生出去之後,楚河冷著臉進來,“夫人,喬公子來了,您要不要見?”
喬公子?喬錦年?
一個在自已視野裏消失了好一段時間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已麵前,陸小池的心情很複雜,有些人,你以為這輩子可能不會再相見的,結果隔上一段時間,你們就會再見,而有些人,你以為來日方長可以慢慢相處的,一轉身就是天人永隔了。
人世間的生離死別,誰都得經過這一遭。
“你看起來不太好。”陸小池直言,“喬氏怎樣了?”
喬錦年笑得很恬淡,陸小池不知道用恬淡來形容一個男人的笑容合適不合適,總之現在的喬錦年,就像她剛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像個從古時候穿越過來的翩翩公子,優雅,溫潤如玉。
“挺好的。”喬錦年輕輕地說,“我準備結婚了,跟安好。”
“什麽時候的日子?”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喬錦年笑得有些苦澀,“看來隻有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上竄下跳,白給你們看了笑話,又給你當了槍使……”
陸小池尷尬地笑了下,“你跟安好很配,真的。她很好。對了,她弟弟的病,好些了嗎?”
說起這個,喬錦年的臉色暗了一下,歎了口氣才道:“三個月前,他沒能熬過去。”也正是在這三個月裏,他才看清楚自已的內心,原來,自已跟陳安好的糾纏,已經不僅僅是利益上的合作那樣簡單了。
最了解自已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有可能是你的對手,甚至是敵人--看,時傾城多了解他啊,隨便挑一個女人送過去,就讓他再也離不開了。
“抱歉。”陸小池收起了笑容,“你們,節哀。”
她記得陳安好的那個弟弟,才十五六歲的年紀,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會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眉毛彎彎的,又堅強又樂觀,上一次見他的時候,小家夥還神神秘秘地跟她說,等他好了就要跟時傾城做情敵……
他始終堅信自已能好起來,但最終敵不過病魔。
看,人的生命再怎麽頑強,在病魔麵前,永遠是那樣不堪一擊,自信心,勇氣,對未來的所有美好的期望,在他們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都成為了永遠的遺憾。
陸小池不願意有朝一日自已的生命嘎然而止時,也像陳小弟那樣留下這樣多的遺憾。
陳安好在喬錦年快要離開的時候進來見了見她,大概是陳小弟在她跟前提過很多次陸小池的名字吧,陳安好看到陸小池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已的弟弟,他直到死的前一刻,還在央求著她替他跟陸小池說抱歉。
“弟弟說,不能再陪你打電玩了。”陳安好表情很平靜,“他說,想要做時七爺的情敵,是真的。”
陸小池再也忍不住掩而而泣。
喬錦年與陳安好離開很久了,她的情緒依然沒辦法恢複,楚河幾次進來都看到她壓抑的淚意,後悔得恨不得一刀將自已捅死,他怎麽那麽沒腦子什麽人都敢往她跟前領!
陸小池一直到了下午、時傾城打來視頻電話,她才稍稍恢複。
視頻裏的時傾城看起來很疲憊,腰間隻圍了一條潔白的浴巾,剛剛洗完澡出來,頭發還不向下滴水。
視頻一接通他就看到了她紅腫的眼。
“為什麽哭?”時傾城心疼地歎氣,“我不在你身邊你就是這樣照顧自已的?老婆,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
陸小池輕歎:“陳小弟去世了,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時傾城的神色也暗了一下,那個孩子大概是十歲的時候發現的病端,一發現就已經是末期了,纏纏綿綿地用各種特效藥抗爭了數年,終於還是撐不過去了。
那個眉眼清澈的男孩子,那條還沒好好地呼吸主就停止了的鮮活的生命嗬……
“那個時候,我們家也,多事之秋。”時傾城輕聲歎氣,“陳小弟的去世我們大家都很難過,但對他來說,未必不是解脫。小池,你不要想太多,有的時候,我們得承認,有些病症,再先進的醫學也救不了。”
時傾城全然不知自已無意中戳到了陸小池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她差點就要哭了,她的害怕,她每晚的惡夢,都在無時無刻地提醒著她,即將進行的手術是存有多麽大的失敗率,她無數次地問自已,要不要冒險要不要冒險?
心頭滑過千萬思緒,陸小池不動聲色地點頭附和時傾城的觀點,“你說得對,陳小弟能熬這麽多年,真的已經很堅強了。”
夫妻兩人又聊了些別的,陸小池這邊就先掛了電話。
時傾城站在窗前陷入了思考,他了解陸小池更甚於了解他自已,陸小池今天的情緒明顯不對,得知陳小弟去世當然是一個因素,另外一個因素是什麽呢?
電話打給楚河,楚河一點也沒隱瞞,將肖野兩次闖到病房裏來的事統統說了出去:“爺,肖野太過分了!那天要是老爺子不在,恐怕肖野還要更過分!”
時傾城掛掉電話,沉著臉不停地思考,過了一會,門被敲響了。
這是他到南非的第二個晚上,白天跟朵爾以及別國的一些代表在南非考察了一整天,晚上還參加了南非方麵舉辦的洗塵宴,如今已是很疲憊。現在已是淩晨兩點,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找他?
從貓眼看出去,赫然看見隻穿了件寬大的浴袍的肖若水!
時傾城三下兩下就把門邊的應答器給卸了下來,這樣的話肖若水就是按上一整晚的門鈴他也聽不到,但他顯然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厚臉皮,大概是猜到他有可能拆了應答器,居然手動敲門了。
時傾城忍無可忍地將門打開,臉色陰沉地抓起對方的手,二話不說就往旁邊肖若水的房間那邊走去,肖若水心中一喜,卻見他徑直越過她的房門,伸手按下了景默房間的門鈴!
幾秒之後,景默房門打開,時傾城將肖若水往門裏一塞,頭也不回地回自已房間了。
這一晚,肖若水再也沒來敲過他的門。
第二天早上在門口遇到肖若水,肖若水隻是低著頭,不再像從前那樣用那樣的眼神看他,時傾城鬆了口氣。
突然,肖若水將身體橫在了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