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幸好這都不是夢
從青梅竹馬走向婚紗,這是青梅竹馬最好也最美的收場。陸小池與時傾城牽手走過第十年,說出來可能很多人都不信,他們之間真的很少吵架。陸小池不是個無理取鬧之人,時傾城又是個寵妻如命的,別人就是想插足都找不到機會。
有的時候陸小池會有些恍惚,覺得這樣的幸福有些不真實。她有些怕,怕自己某天一覺醒來,發現這些幸福都隻是夢境。
這天早上,她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一身的汗。
房間很暗,很安靜。
“阿時?”
她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想起夢中的畫麵,陸小池的心碰碰地跳了起來。她竟是忘記了開燈,就這麽摸著黑找到了門把,拉開了門。
入目是陳舊的牆壁,一道又陡又深的木梯在她的右手邊,她好像是在一處閣樓,好小好暗的閣樓。
幽暗的光影之中,似乎有無數怪物從四麵八方向她湧過來,她害怕地扶著牆壁,雙腳竟是半步也邁不開。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陸小池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緊緊地咬著嘴唇。
時傾城一抬頭就看到妻子咬著唇蒼白著臉的模樣,驚得他連忙將手上的東西一丟,幾步爬了上來將她抱進懷裏:“怎麽了?怎麽了?!”
陸小池在他懷裏瑟瑟發抖,時傾城將她的手握在手裏,才發現她的手涼得像塊冰。
“老婆。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時傾城慌了,連忙抱她下閣樓。
陸小池在他溫暖的懷抱裏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原來是在B鎮,外公的家裏。
她想起來了。
“老公。”她抱緊他的脖子,突然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慶幸,就在剛剛,她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做夢,夢醒了,她又回到了那個帶給她許多恐懼的地方,一手的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裏全是腐朽的味道。
幸好,不是夢。
“怎麽了?”時傾城將她抱得緊緊的,三十五歲的男人沉穩儒雅,比二十幾歲的時候更加迷人。
陸小池將他的脖子抱緊了些,主動送上自己的唇:“吻我。”
纏綿悱惻的吻很快就一發不可收拾,他溫柔而有力地擁有她,當中的珍惜,一如他們初次那般濃厚。
……
今天是外公的生忌,夫妻兩人及阿春一起回到了周宅,周宅平日裏是有人打掃收拾,但也抵不過這房子年代久遠,所以陸小池一個人醒來,聞到那股腐朽的味道之後會感到心慌。
阿春姨在老廚房裏做飯,帶來的兩個傭人在一旁打下手,陸小池挽著時傾城手手臂從廚房經過,聽見了裏頭的笑聲。她偷眼看了一下,又移開了。
這個廚房,承載了小姨的很多回憶。
“阿時,以後我們常常回來吧。”陸小池說,“小姨她,越來越想這裏了。”
人老了,就總會懷念過去,就算當下過得好過得充實,在老人家的心裏,總是會想回到自己最開始的地方的。
周宅,帶給小姨的不僅僅是歡樂,更多的是苦難,但她很聰明地隻記取那些快樂的片段,甚至連周琴那樣的,她也隻是記得她們年少時一起玩鬧的細節,至於周琴後來是怎樣虐待她的,她常常說,已經不太記得了。
人的一生,看似漫長,其實一眨眼就過去了幾十年。
陸小池有的時候也感慨,他們夫妻結婚十年了,孩子兩個,聽話,懂事,可愛,從來不用他們操心,她生活無憂,老公體貼,父母健全,兄弟朋友都在旁,這樣的人生,應該算是順利的吧。
“小姨自小在這裏長大,是應該常常回來。”
“但你不是。”時傾城回想起她剛剛一臉驚恐的模樣就有些後怕,“我們以後常回桃園。”
桃園也是外公最喜歡的地方,那裏有愛,有回憶,不止是外公外婆的,還有他們的。
“嗯,常回桃園。”
——
出了周家老宅一路向右邊的小路走過去,那裏有一片池塘,池塘水清泠泠的,水草在岸邊隨風飄蕩,一群鴨子在水裏自由自在地遊著,不遠處的曬場上,有孩童天真無邪的嬉笑聲。
陸小池想起自己和時傾城的第一次相見。
也是這樣的季節吧,裝逼少年白衣黑褲,雙手插袋,而她渾身髒兮兮地從池塘爬上來,死命地將推她下池塘的幾個破小孩揍了一頓。結果可想而知,破小孩把家長叫來了,幾個大人戳著腦門來罵,罵她野種,罵她掃把星,罵她不要臉,罵她小猖婦。
她堅定地站在那裏,不管那些大人怎樣戳她腦袋,她都堅決不認錯。
白衣黑褲的少年走過來,什麽也不說就擋在那些大人麵前。
“七公子,你走開些,免得這野丫頭傷了你。”
她聽見那些家長用著諂媚的語氣跟那個白衣少年說話,她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那少年,“你看見了。”
“我看見了,是他們幾個把她推到水裏去的。”少年沉沉地說,“如果她自己沒爬起來,他們幾個就是凶手,要坐牢,要槍斃。”
閉塞的小山村對法律完全沒有概念,少年從城裏來的那天,給村裏每家每戶都分了一大袋子的糖果,包裝精致,大氣,聽說村裏好多要都不舍得吃,每天隻許吃一顆。
陸小池那年還不叫陸小池,叫李星,從孤兒院到李家,為的是她大一點之後,能勉強充當半個勞動力,沒想到她一來就天天跟村裏的小孩子打架,天天惹事。
今天推她下水的那幾個人,跟她打了不止三次架的。
“我知道什麽叫槍斃!”五歲的小星星清脆地說,“院長媽媽說,槍斃就是被很多人打死,永遠不能醒來,不能回家。”
幾個家長不懂法律,但‘槍斃’這兩個字他們是聽得懂的。
“七公子你不要替這野丫頭說話,你今天幫了她,說不定她明天就能揍你!”
小星星髒兮兮的臉上嵌著一雙燦若星子般的眼睛,八歲的少年迎著那樣的眼睛,慢慢地笑了:“以後誰敢再揍她,我就揍誰!”
幾個利落的動作,那幾個孩子被他打倒在地。當場把幾個家長嚇到了。自己家孩子被揍,也不敢理論些什麽,各自拎著自己的孩子回家,自此之後,村裏的孩子隻要看到小星星都會一哄而散。
唯一敢接近她的,大概就是另外一個小女孩了,叫李春花。同樣是從孤兒院收養回來的孩子,跟她一樣,整天被村裏的小孩子欺負。某天之後,李春花突然就成了她跟小七公子的小跟班,從此之後,村裏再也沒人敢指著她指指點點了。
後來小七公子要走了。
李春花哭得淚流成汗。
小星星一直跟著汽車跑,跑出了村子,跑到了鎮上,逢人就問‘小七哥哥呢?我的小七哥哥呢?’
身後突然貼近一副溫熱的胸膛,陸小池從回憶裏跌出來,回頭輕笑,“做什麽突然抱我?”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一身是水,我站在這裏冷眼旁觀。”時傾城親她的臉,“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拉你一把,也不會讓他們揍你。”
陸小池燦爛地笑了:“以後對我好一些就好啦,過去了的,就不要再提了。”
是啊,他們還有那麽長的一生要攜手度過,以後不要留下遺憾就好了。
在周家大宅呆了三天,回到京都的繁華,陸小池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好在她也不怎麽出去,除了偶爾到工作室走走撩撩妹什麽的,更多的時間都是呆在家裏帶小暖。
黎洛突然打電話約她出來,吞吞吐吐地告訴她一個消息:“我好像,看到了肖若水。”
肖若水……
這個名字,很久沒有人提及了。
“你去醫院了?哪裏不舒服?”陸小池關切地問。
“不是在醫院。”黎洛輕聲,“我的意思是說,她醒了。今天早上,我看到她辦出院手續。”
陸小池對肖若水沒什麽突然的印象,但從看過的資料中可以知道,她跟肖若水是有宿怨的,原因就是:她搶了肖若水認定的老公——時傾城。
這種事真的很操蛋,明明她才是時傾城的正牌老婆,為什麽別的女人都跑過來指責她,說她奪人所愛呢?
“你,有什麽想法?”黎洛有些擔心,“時先生應該已經知道這個事了,你們要不要商量一下怎樣應對?”
陸小池擺了擺手:“不用了。我相信他。”
“至於肖若水會不卷土重來……”陸小池頓了下,“已經晚了。肖家的大樹倒了這麽多年,她又睡了這麽多年,身邊應該沒幾個能用的了。”
“我也問心無愧,不需要刻意去應付她。”陸小池自信,“她要來,就讓她來好了。”
黎洛鬆了口氣:“看來是我多想了。是啊,我爺爺也這樣說,肖野的人早就散了,白若雪又沒有別的可以依靠,哪怕白若雪沒死,她們兩母女都攪不起風浪的。”
陸小池拍拍她的肩,突然話鋒一轉:“你跟阿初,真的結束了?”
黎洛俏臉一暗,點頭:“嗯,結束了。”
“我累。其實,他也累。”
“在一起越久就越明白,我們其實並不適合。”
“我做不到心如止水,做不到對他別無所求。”
“我想,一定是我愛得不夠深才會這樣。”
黎洛歎氣:“你說,我隻不過想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而已,為什麽就這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