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鳳霞宮後
嬿婉宮
嬿婉宮作為嬿婉公主墨婉兒的寢宮，在今天尤其顯得喜氣洋洋。
畫棟雕楹，廊低簷下，張燈結彩，一切都在展示著今日這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將會有一場浩大的喜事。
的確，今天有一場喜事，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嬿婉公主大婚的日子，將會普天同慶。
厚重的宮門在眼前一扇一扇的打開，長長的青石正道上一個紅藤色宮裝的女子慢慢走著，最終腳步停在一個高聳的宮殿前，那個宮殿依舊如往常一般威儀沉默，卻又有些蕭條，與前麵鑼鼓喧天的場景形成了顯明的對比。
“王妃，到了。”
一旁的小宮女低頭提醒著女子，女子抬頭看了看那三個字，鳳霞宮，她知道，她到了。
女子點了點頭，抬步朝宮內走去，在即將要跨越那道高高的門檻是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又麵色無常的走進去。
沿著長長的回廊，過前殿，穿甬道，順著綿延的青壁宮牆，迎麵而來的宮女太監紛紛俯身跪地行禮，女子不厭其煩的對著所有人點頭微笑。
女子隻是微微一笑，甚至還帶著些客氣個疏離，可這裏的人卻如同得到了救贖一般，他們不知道多久沒有見到過笑容了。多久了？一個多月呢吧，可卻覺得像是過了十年，過了一輩子一樣。
女子提著裙子進了殿裏，殿宇深深，門窗都開著，陽光在漢白玉磚上投下或大或小的金色的碎紋。
正殿裏滿室靜謐，幾個侍立的宮女垂著頭，連喘氣都加著小心。
女子進來是門上的小鈴輕輕響起來，在這靜的正殿裏有些突兀，也驚得一旁貴妃榻上的女人。
女人形如枯槁，明明才四十出頭的年紀，上次見她時還保養的如同二十多的女子如今再看，卻像是五十歲的老媼，女子微微歎了口氣，“何苦呢？你這般樣子任是誰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女人緩緩抬起頭來，看到來者，勾出一個笑意，卻看著陰惻惻的，“何苦？還不是拜你們所賜？”
女子微微蹙眉，嘴唇也抿了起來，顯示出那兩個如同溺了美酒的梨渦，“你執意這般認為我也是沒有法子的。”女子又歎了口氣，語氣中是慢慢的不值得，“前麵都在等你，作為墨國皇後，婉兒的母後，你若不去婉兒便不能出嫁，莫要耽誤了吉時。”
女人冷笑一聲，聲音也陰惻惻的，“皇後？母後？隻怕他們心中根本就沒有我的地位，我去湊什麽熱鬧？我的羽兒如今還身陷囹圄，他們怎麽就有這般心情結婚？”
女人尋了一張椅子兀自坐下，撫平了裙角的褶皺，淡淡道：“娘娘該知道的，別說裕王身陷囹圄，就算裕王死在那囹圄之中，皇上也是不會有一絲心軟的。”
女人充滿希冀的眼睛暗淡下去，“終究是他無情無義，是我看錯了人。”隨即又朝著女子擺擺手，“你走吧，我是不會去的。”
女子往女人那邊挪了挪，苦口婆心的勸說道：“那是嬿婉公主的大婚，娘娘難道忘了嬿婉公主是誰？她是沐王的親妹妹，是皇上唯一的一個女兒，今天是嬿婉公主大喜的日子，普天同慶，天下人都在看著，娘娘若是不去，那嬿婉公主該多麽沒臉？”
女人依舊很是固執，不耐煩的對著女子說道：“你莫要說那麽多，無論怎麽我都是不會去的，你不過是為了討好那些人，不要浪費口舌了。”
女人有些不悅，臉上有些僵硬，的確，她來這裏的時候是存著討好嬿婉宮那些人的，隻是她今日來這鳳霞宮，還有更重要的事。
女子強忍著心中的不悅沒有轉身就離去，依舊是淡淡的笑著：“娘娘也知要討好嬿婉宮的人，我也把話說明了，娘娘今日若是不如，說是讓嬿婉公主不好看，其實是駁了皇上的麵子，是落了沐王的臉，娘娘您駁了皇上的麵子不過是對娘娘冷眼相待罷了頂多廢了娘娘，可沐王就沒那麽簡單了，娘娘您耽誤了沐王親妹妹的大婚吉時，沐王那般人，隻怕娘娘您會生不如死，平白還連累裕王裕王更早的喪命。”
女子說完就不再說什麽了，取了桌上的茶壺自斟自飲。
她天還沒亮就去了嬿婉宮，宮中宮婢太監數百，本來沒有她需要親力親為的地方，可這是公主大婚，不可否置，她是存著討好的心思的，所以也忙碌了許多，在那裏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也以至於如今她腹中饑腸轆轆。
飲了兩盞紅茶又食了幾塊兒糕點女子才算是肚子不那麽空落，說實話，約摸是底下人看這位娘娘不大受寵了，茶水都懶怠了許多，雖說還是一樣的上好紅茶，卻不如往日那般冠的勤快，至於這糕點，花糕本該花香四溢，卻隻有不甚濃烈的花香，雖說色澤與往日無二，可味道卻差遠了，應該是用去年的陳花製作的。
女子斂了斂眉，臉上並無異樣，多年的後宅生活讓她諳熟人心，宮廷皇婦的身份又讓她看透了人心叵測與陰暗，她知道麵前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後需要什麽，也明白麵前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後害怕什麽，而她，隻需要捕蛇拿七寸那般對症下藥就可以了。
女子放了手中茶盞，勾唇朝著女人笑了笑，“就不耽擱娘娘時間了，臣媳就先退下了。”說罷，女子不等女人再說什麽，翩然離開。
內殿的大宮女看著那位昔日並不起眼的王妃神態自若的到這旁人不敢前來的鳳霞宮，又風輕雲淡的同皇後聊天，最後施施然的離開，而皇後卻一直在沉默，這讓她膽戰心驚。
半晌，那大宮女期期艾艾的喚了聲，“娘娘……”
石皇後這才抬起頭來，不遠處的計時沙漏還在流動，若是收拾妥當趕去嬿婉宮，應該還來得及。
石皇後起身，身子好像發出來了吱吱呀呀的聲音，就好像常年未修的木門突然被猛得推開了似的。
石皇後聲音有些喑啞，朝著站在是門口的大宮女說了兩個字，“更衣。”說罷進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