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白唇青竹
如果雲霓裳沒有猜錯的話，當時的孟老漢雖然已經及時把毒給吸出來了，卻並沒有吸幹淨，有些毒依舊殘留在體內，而且進了骨髓裏邊，如今過去了這麽多年，應該已經深入骨髓了。
孟老漢如今腿疾比旁人疼的厲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骨髓深處的毒在發作。
如果知道他的毒深入骨髓，相比會有很多人都決定將他的腿截掉，也就是所謂的截肢。
的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截肢，這樣不僅老寒腿不會發作了，潛藏在骨髓深處的蛇毒也不會存在威脅了。
雲霓裳並不打算這樣做。
如果這樣做，根本達不到雲霓裳想要的效果，想必孟老漢也不會同意這樣做，不然這同竭澤而漁又有什麽區別？
雲霓裳沉吟片刻，吩咐孟老漢在這裏等她一會兒，又讓一旁的骨科醫生跟她來。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在長廊下，邊走邊問道：“佟先生給孟老伯開了什麽藥？”
那佟姓大夫來自江南，江南氣候溫暖卻終日潮濕，腿寒相比來說比較常見，江南陰天下雨也多，腿寒更是經常發作，這位佟大夫對於腿寒的治療也深有研究。
佟大夫在江南治療腿寒也是頗有盛名，自然有些自視甚高，雖說來京城百草醫院坐館是他願意的，可在雲霓裳手下還是有些覺得掉份，這會兒雲霓裳問他給孟老漢開了什麽藥，佟流芳下意識的覺得雲霓裳什麽也不懂隻是在裝模作樣的問問罷了，便說道：“在下這藥方是祖傳專治腿寒的，隻怕不能讓王妃知道了。”
雲霓裳怎會不知佟流芳的想法，也不甚在意，若無其事的說：“既然佟大夫不方便，那我就重開藥方了，想必佟大夫也知道，孟老伯的腿還有些蛇毒沒有排淨。”
佟流芳不承想雲霓裳這般不上道，本來還想矜持一會兒讓雲霓裳給他說會兒好話。卻不想雲霓裳直接就打算自己開藥方，可這會兒又不能說不讓雲霓裳開，畢竟是他不願意拿出自己的藥方。
雲霓裳看了佟流芳一眼，沒說什麽，佟流芳裝作一副很大度又很不見外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我既然已經到了百草醫院，就是百草醫院的人了，這藥方也不存在什麽祖傳不祖傳了，王妃看看吧。”說著，佟流芳從袖袋裏掏出了那張藥方。
雲霓裳一臉不好意思，卻並沒有接那藥方，“佟大夫雖說到了百草醫院，卻是百草醫院的座上賓，若是為難我也不會難為佟大夫，佟大夫自留就是了。”
佟流芳這藥方根本不是什麽祖傳的，不過是他總結出來的罷了，通過剛才的試探他也看出來了，雲霓裳根本不稀罕他的藥方，所以他也不必再擔心雲霓裳會偷得他的經驗，又想到終歸是治病救人，遂大方的將藥方塞到了雲霓裳手中，“王妃拿著就是。”
雲霓裳勾唇抿嘴一笑，這佟流芳雖說有些自視甚高，卻也是個有趣的人，遂不再矯情也收了藥方。
雲霓裳低頭看著藥方，素白的紙箋上用隸書工工整整的這些所需要的草藥和用量。
值得一提的是佟流芳的字，佟流芳應該是下過功夫練字的，佟流芳用筆起伏多變，方圓相間，粗細有致，行筆之間流暢堅挺，單從鑒賞方麵來說，這是一篇好字，不過卻是一個藥方子罷了。
說起醫生的字，雲霓裳就想到現代醫生鬼畫符一般的字，網上還有很多人說醫生們背著他們又獨創了一種語言一種文字，雲霓裳看時也隻是莞爾一笑，如今看看佟流芳的字，再想起現代醫生的字，以及自己那一著急就成草書的字，不僅有些汗顏。
雲霓裳將視線轉到藥方的內容上，看了一會兒，抬頭問道：“陸撥五錢會不會有些多？”
佟流芳知道雲霓裳的意思，搖搖頭，有些不悅，說道：“陸撥溫中散寒，是治療腿寒的極佳藥物。”
陸撥就是川椒，又稱山椒，花椒，它用作調味品的時候可以除腥提味增加食欲，用作藥物的時候健胃、溫中，散寒、除濕、止痛、殺蟲、解毒、止癢，孟老漢的腿寒之症可以添加陸撥，隻是雲霓裳覺得佟流芳添加的陸撥有些多。
雲霓裳沒有在意佟流芳的不悅，解釋道：“陸撥辛辣溫麻，且有微毒，如果陸撥放的多的話隻怕會讓孟老伯在治療的時候又不適感。”
佟流芳斜睨了雲霓裳一眼，一臉嫌棄，“你也知道陸撥辛辣溫麻？正是因為它辛辣溫麻的特性，可以讓其他藥物也更加起到效果，這樣孟老漢才會減少天陰下雨腿疼的次數。”
雲霓裳突然就明白了佟流芳的用意，佟流芳主要的患者就是江南地界的人，江南煙雨朦朧，經常陰天下雨，梅雨時節更是很多，所以腿寒的人也經常會病發，所以才加入了這麽多的陸撥。
雲霓裳明白之後又出言提醒，“佟先生，京城下雨並不多，所以無需這麽多陸撥，我們完全可以去掉一些。”
佟流芳意識到自己不是在江南而是在京城，也明白了雲霓裳的意思，不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你說多少？”
雲霓裳將佟流芳的變化看在眼裏，含笑道：“我以為一錢就夠了，至多兩錢，而且還要根據病人的生活情況來增減。”
佟流芳不耐煩的揮揮手，“就按你說的吧，你有什麽想法就自行增減。”
雲霓裳笑著說了聲好，抬眸一看已經到了一進的藥房。
藥房放著許多的中草藥，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都有，以至於藥房裏都彌漫著一股好聞的藥香。
雲霓裳坐到書案前執起手邊的狼毫蘸了墨在紙箋上寫著什麽。
一邊寫還一邊吩咐著佟流芳按照她所說的抓藥，佟流芳撇撇嘴，他在江南是有藥童的，這種抓藥熬藥的小事兒都是藥童來做的，他隻管開藥就是了，不承想到了這裏竟然成了藥童。
佟流芳想要反對，看到雲霓裳正專心致誌的低頭寫著藥方，翕了翕嘴唇，終究沒說什麽。
雲霓裳低頭寫著藥方，邊寫邊朝佟流芳敘述需要的草藥，“劉寄奴十錢,威靈仙、伸筋草、透骨草、雞血藤、鹿角膠、懷牛膝各六錢，木瓜、五力口皮各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