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翻手為雲覆手雨
江南富庶，景致與京城大不相同。
夏日好光景，滿街都是食肆酒廊，小姑娘們挎著滿籃蓮蓬沿街叫賣，文人墨客則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吟詩作對，端的是一派盛世風流好氣象。
西湖上不少富貴人家租了畫舫愜意遊船，皆是披紗掛幔，裝飾華麗。
也有歌姬彈箏為宴飲助興，引了不少公子哥兒爭相靠前，一路上脂粉香隨風飄蕩，整個杭州城都浸在脂粉味中。
杭州城素來繁華，長街之上，旁邊有小樓重簷，鱗次櫛比。
街道左右，店鋪都開了，也大街小巷也喧嘩起來。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街邊空處有幾名雜耍藝人，舞刀弄槍，亦歌亦武，銅鑼如雷鐺鐺地敲著，引來圍觀人大聲叫好。
一家茶樓前站著幾名小二拍手招攬顧客。這不過是個兩層的茶樓，掛著一副有些發舊的青幌，在鬧市各色的彩門歡樓中十分不起眼。
這茶樓盡管不起眼，位置卻是很好的，茶樓的另一麵正對著西湖，隱隱還能看到湖中屹立的斷橋。
茶樓的一扇窗子前，青紗覆窗，隱隱可見一個深色身影端坐在窗前。
茶室裏，男子手邊的香靜靜焚著，和茶水纏繞在一起，滿室清香。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男子說了聲請進，便見移門一開一合，進來一男一女，男子身長挺拔，女子高挑美麗，可謂是郎才女貌。
兩人進來，那男子朝著屋裏的人拱了手，“讓溫員外久等了。”
屋裏的人頷首，朝著男子笑笑，“葉員外見外了，我也不過是剛才而已。”
兩人朝著男人行了禮便坐下了，一時室內寂靜，隻剩下一室清香，還有咕嚕咕嚕滾茶的聲音。
“前日我到了龍井山。”
墨夜行抬眸，“可有什麽發現？”
溫識初點頭，“譚大人很是謹慎，繞了許久才到達目的地，那裏的確有一個軍隊。”
墨夜行頷首，果不其然，那裏有一個軍隊，便又問道：“人數幾何？”
溫識初想了想，“約摸有萬人，這也是肉眼可見的，或許還有隱藏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子開了口，“就算以最多數算，我們也可以抵擋。”
墨夜行看著雲霓裳，“慶王鎮守西北，西北那裏有五萬人。”
溫識初想到龍井山上那些如同鬼魅一般的精英軍隊，說道：“龍井山上的人盡管不如西北的多，但是那些人俱是精銳，不可小覷。”
若是按溫識初所說，那些精銳部隊，肯定不是野生的，必然有專門的將領訓練他們，“那些可有人統籌他們？有沒有在那裏見到宋如成？”
詢問是否有人統籌是為了了解軍隊的大致情況，至於詢問是否見到宋如成，是想確認宋如成知不知道這個軍隊的存在。
溫識初想到那兩個對他冷言冷語的人，點了點頭，“有宋如成，還有一個將軍，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隻知道姓扈。”
墨夜行的拿著茶盞的手一頓，茶水險些撒到手上。
扈將軍。
青州扈家大郎扈英。
墨夜行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身長七尺，高大威猛，站如青鬆，聲如洪鍾，行如疾風，是墨國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
正是這樣一個人，讓墨國能夠屹立風廈大陸，睥睨三國，後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竟然辭官回鄉了，當時的墨明垣還是太子並不能阻攔他，不過當時的皇帝還是很舍不得的。
造化弄人，京城距離青州並不算太遠，扈英回去的路上貪杯多喝了酒，竟然摔下了懸崖，事發後皇帝拍了許多人去尋他，也是杳無音訊，後來在懸崖底下，看到了一個破碎的軀體，從衣衫上隱隱能夠分辨出那是扈英的遺體。
一代英雄就此隕落，皇帝也傷心了許久，還賜了武忠的諡號給他，也算是給他壯烈的一生下了結論。
隻是墨夜行無論如何也有想不到，當年悲慘離世的扈將軍，竟然甘願隱匿在江南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坳坳裏創建軍隊。
看著墨夜行一個人不知道思索著些什麽，雲霓裳便沒有再管他，問溫識初道：“你之前捎來的信已經收到了，可需要做些什麽？”
溫識初看著麵前這個美麗又聰慧的女子，年紀不大，卻頭腦清醒，每次都很是懂進退，看著麵前這個人，溫識初有些恍然，早晨從自己臂彎裏醒來的那個女子溫識初還記得，那軟玉溫香的感覺還縈繞在心中，突然就有些悵然，自己何時才能夠不在煢煢孑立一人孤獨？
“有問題嗎？”
得不到回應的女子再一次問道，溫識初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問題，不過是需要配合讓他們從杭州城走罷了。”
女子明顯有些不相信，質疑道：“杭州城太守會讓他們走？”
溫識初點頭，“我已經修書一封給洪太守，他們也會同洪太守談判的，我的存在不過是火上澆油罷了，到時候洪太守會安排你們出去，以求讓他們避開你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雲霓裳頷首，“洪磊這個人怎麽樣？你同他應該是有些了解的吧？”
溫識初聽到雲霓裳問他洪磊的沒人，笑笑，“洪太守同家父算是故交，洪太守人不壞，秉持中庸之道，為官也是如此，總的來說是推行無為而治的。不過這樣一來，底下的人摸準了他的這種心思，也就肆無忌憚了，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杭州城如今這樣，也是有他的原因的，但凡他強硬一點，也不會這般魚龍混雜，不過這人倒不是一個魚肉百姓之人，家中本來也就有些家業，當官不過是圖名，為官清廉。”
雲霓裳聽著溫識初對洪磊的評價，心中自有一番計較，用的來說洪磊這人還是可以的，如果不繼續秉持中庸，不推行無為而治，也可以培養成一個愛民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