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想和你打個賭
馬紅花腦袋一片渾濁，鼻間滿是血腥的味道，她不敢想剛才的事情，她殺人了！他們不讓她救她的女兒，抓著她，還打她，她哭沒用，求也沒用，她沒辦法拿起了切菜刀就砍了過去，一刀一刀，也不知道幾刀，她隻知道滿臉都是血，手上脖子上都是熱濕濕的，連隻雞都不敢殺的她，既然……殺人了，她愣著了，唯一支撐她的就是女兒甜甜的笑容，她要救女兒，誰攔著她，她就砍她。
恐懼變成不顧不管的橫衝直撞，她跑到河岸邊，拿著刀隻要有人試圖接近她，她就拿刀砍他，耳邊嗡嗡的，出了風聲什麽也沒有，他們的嘴都是一張一合的，他們和她說話吧？可是她不要聽，她隻要她的孩子。
孩子……她終於見到了她的孩子，他們既然怎麽對待她的寶貝，將她包在白被子裏，還將她高高的舉起，那個男人，他不知道她的寶貝害怕高高的麽？他沒有聽見寶貝在哭，她在不舒服麽？
孩子，寶貝不要哭，娘馬上就抱你。
怎麽回事，她怎麽摔倒了，誰壓著她，誰搶她的刀，不要……不要拿走，不要按著她，她要女兒。
“紅花，你鬧夠了沒有……”
這是，三叔的聲音，嗬嗬，這個偽君子，就是他選中她的孩子祭河神的。他們沒有一個好人，都是為了她家的財產，是的，他們都是為了他家的財產才要害死她的孩子的！
“放了我的孩子，我的財產都給你們好不好，你們放了她……”她撕心竭力的喊道，可是為什麽她的臉突然熱熱的，抬頭看去，是三叔，他氣鼓鼓的指著自己，好像她犯了什麽錯誤一般，她那錯了，他們害她的孩子，不就是為了財產麽？她把財產給他們，讓他們放了她的孩子，有什麽錯呢？
“繼續！”
他們還要祭河神，“不要，我求你們，不要……”磕頭，求饒，求他們，認錯，他們還是在生氣麽？因為生她的氣所以才要害死她的孩子，那她認錯，那她磕頭！
“沒用的，侍奉河神，是她的榮耀！”
榮耀，去他娘的榮耀！馬紅花掙紮了兩下，還是起不來，她清醒了，知道沒有人會幫她，索性不起了，抬頭看著周圍的人，一個一個的看著，她要記住他們，是他們害死她的孩子，是他們阻止她救孩子，就是化成厲鬼她也要他們每個人都不好過。
“開始吧。”她的眼神太可怕，大家都轉過頭，而她絕望的看著河內，貪婪的看著那被高高舉起的被包，她的孩子，永別了！
“哇哇！”一陣啼哭聲，那嬰兒飛了出去，大家都轉過頭去，心裏萬分的不忍，馬紅花痛心的大叫，讓他們心中發寒。可是……
“哇哇哇……”怎麽還有孩子哭，以往不是都沒有了聲響麽？紛紛的疑惑的轉頭，那應該被扔進水窪中的孩子，安安穩穩的被一個邋遢的男人抱著懷裏，這個男人他們認識，就是先前那個大鬧的被抓的男人。
馬村長的臉黑了：“你又回來做什麽？難道這個也是你的孩子？”
劉大郎哄了哄懷裏的女嬰，說道：“不是！”
馬村長的臉更黑了：“不是，你又來攪局幹什麽？”
“妻命難為啊！”劉大郎理直氣壯的一副我是妻管嚴的樣子，讓人無語！
“妻子？”馬村長的血管啊，在這樣下去，就氣爆了！
“嗯。”劉大郎很無辜的，他是聽了妻子的話才來的麽！
“那你的妻子是？”不要生氣，生氣不好，生氣隻會要事情更加的複雜……村長不停的在心裏念著，才沒有讓自己當場發飆！
“我的妻子啊，就是她啊！”劉大郎向後指了指，在他身後的莫彩離默默的搖搖頭，這樣的畫麵，怎麽那麽像古天樂版的《神雕俠侶》裏的一個畫麵呢？楊過對著天下英雄豪傑，狉狉的笑道：“這就是我姑姑”。然後美如天仙的小龍女就走了出來……那她現在走出來……
惡寒！
整個一隻灰天裏飛出的灰機！灰土暴塵的，還被大家的眼睛盯著……莫彩離有種想要逃跑的衝動，娘的，她上廁所行不？
“她就是你的妻子？”村長看著大模大樣走出來的莫彩離，氣的好懸沒有背過去，這個女人不是一個瘋子麽？你聽一個瘋女人的話還鬧事，你拿我們開刷麽？
“不錯！”劉大郎溫柔的看了一眼莫彩離點點頭，在眾人麵前承認她是他的妻，感覺真好！
“那不知道尊夫人，來我們馬家村鬧事，有何指教呢？是覺得我們馬家村的人長的都像猴，耍著好玩？”馬村長身邊的大兒子，馬大郎扶住了被氣的站不穩的爹爹，看著劉大郎和莫彩離眼神不善的問道。
“在下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我夫人天生心善，不忍看你們村子年年有女嬰被用祭河神的名義溺死，所以才讓在下出麵來管這個閑事！”劉大郎說道。
“胡說八道，馬家村河中有神，年年應選侍奉之人，周圍村中何人不知，何來溺死之說？”一個馬家村老人對著劉大郎嗬斥道。
“河中有神？那我要請問：你們這裏的何人見過河中有神呢？”劉大郎噴笑出聲，不屑的問道！
馬家村眾人無語，他們確實沒有人見過河神！
“哼，神靈之能，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看到的！“說話的又是那個老人。
“好，就像這位老人說的那樣，可是我還要問一句，神靈吃人間的香火，保佑世人，你們何時見過要女嬰侍奉的河神？若說是童女還有情可原，可是女嬰，吃喝尚且要人照顧，怎麽能侍奉人！“劉大郎的這一疑問問住了馬家村的眾人！
“嗬嗬，眾位回答不上來了吧？因為這根本就解釋不通，但是換一種解釋方法，就能解釋通了！“劉大郎又看了一眼聆聽的眾人接著說：”那就是，你們年年進貢的女嬰，不是做了河神的侍奉，而是進了河神的肚子，成了河神盤中餐！““”
“嘩……”的一聲人群中炸窩了，這個可能他們怎麽會想不到，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想著自村的孩子還活著而已！再加上他們對河神的無知敬畏，怕河神不給他們河水，無法灌溉，不敢不按著原來的方法送女嬰作為侍奉，為了生存，他們都將這一懷疑深深的壓在心裏，不敢說出來！可是今天，這個想法被這個外鄉的男人毫不留情的說了出來，如同將他們心裏總隱藏的地方給暴露在陽光之下，讓他們無處可躲，隻得正視這被揭開的鮮血淋淋！
“你們看看這女嬰，如此的弱小，還需家人的保護，可是卻因為大人的一己之私，被她們最親的人，最該保護她們的人，投進了河裏，做了那所謂河神的食物，哎，你們可曾想過，她們這麽幼小的身子，在被那河神哽咽之時是怎麽樣承受痛苦的，在麵臨死亡的時候，她們恐怕連害怕的喊叫都不會！”劉大郎將懷中的三丫向前遞了遞，正好讓人看見三丫正在四處看的小臉。
“哇……娘的兒啊……”有女兒被祭河神的婦人先受不了了，大聲的哭了出來。然後，像是被傳染了一般，沒被祭河神的女人也想到自家女兒要被祭河神時的慘樣，都跟著哭了起來，最後男人們也都無可奈何的歎著氣！
莫彩離和劉大郎對視一眼，這樣說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了，如果直接告訴他們這河裏沒有河神，一切都是自然現象，對這些愚昧的村民很難接受，而告訴他們這河裏的是妖，不是神，他們的孩子都被河裏的妖怪給吃了，他們反倒是能接受。
莫彩離看著那些痛哭著女人們，突然感到無知也不是不好，要是她們知道她們的孩子更本就不是什麽妖怪吃掉而死的，而是被他們活生生的害死的……那她們恐怕連死的心都有了吧！
“好了，都別哭了！你這個後生，我們馬家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管，祭河神也是為了我們整個村子的安危，就算，這河裏……哎，你們又能如何，不要忘了你們不光有女兒，還有兒子，和爹娘！她們是你們生育的，命就是你們的，就算她們是來還你們上輩子的債的吧！”馬村長無奈的說道，整個人像是老了好幾歲，人啊，總是對自己未知的事情有所恐懼，而馬家村的人也是如此！
“村長，馬家村的事情我一個外人是不該插言，隻是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想要請教！”劉大郎抱拳說道。
“講……”馬村長有氣無力的問道。
“既然，這裏已經這樣，你們為什麽不換一個地方居住呢？”劉大郎問的，也是莫彩離想問的，換個地方就好了，為什麽非要在這裏，受那個什麽河神的牽製，還要有親生骨肉來祭河神呢？
“哎，談何容易，舉村遷至談何容易啊，現在好地方都被貴族所占，中等地方也被有權勢的人占領了，隻剩下一些下等地在我們農民的手上，哎，我們走，走到哪了，找不到什麽好地種，我們這些人走出去不是找死麽？所以，隻能留在這裏了，祭河神……哎……”
村長的話沒有全說完，莫彩離已經想到了，出去沒有地種，沒有食物，這些人早晚都要餓死，而在這裏雖然年年都要有自家的女兒祭河神，可是卻能抱住多數人的命。這樣的選擇，在這重男輕女的古代不算奇怪。
劉大郎早年經曆的一切讓他更能切身體會村長說的這些話，點點頭：“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啊，在這裏呆著是比出去流浪的好！可是，你們也不能老是將這些女嬰往死路上逼啊！”
村長歎了口氣，說道：“有辦法的話，我們也不希望啊，她們也都是我們的骨血，可是……難啊，想要生存啊！”
莫彩離這一刻對馬家村眾人的責怪消失了，其實他們也是可憐的人，不管什麽時候，低層的草根人物生活的都是那麽的艱難！她伸手拉了拉劉大郎的袖子！
劉大郎會意的點點頭，對村長說：“你們要女嬰祭河神，也是為了有河水，灌溉糧食！我們要是能將水給你引來，那是不是就可以廢除這項不人道的風俗！”
劉大郎的話一完，馬家村的人又炸鍋了：
“天啊，你聽見他說什麽了麽？”
“他說可以不用祭河神就能來水。”
“這怎麽可能？……”
“是啊，看著他們也就是兩個乞丐，村長，不能相信他們啊。”
“是啊，村長，不要相信他們，他們弄不了拍拍屁股走了，剩下我們自己遭罪啊！”
“不能信他們的！”
莫彩離和劉大郎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不可能怎麽順利，隻是沒有想到他們的反應會怎麽的強烈。莫彩離皺著眉頭，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這些農民，最大的希望不外乎是安穩度日，祭河神雖然每年都會白白犧牲一個女嬰，卻可以換來他們大多數人的平安安穩，而聽了他們的話，萬一失敗了，他們過的日子可就艱難了！
也許在現代，父母可以為了孩子舍棄一切，更不要說隻是賭一把，可惜這裏不是現代，是古代，這裏的一家之主要做的是全家的利益，一個女兒的生死對他們來說，更本就是無足輕重的！
“你們難道就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麽？忍心看著她們白白的枉死？”劉大郎皺著眉頭問道。
“我呸，她們是我們的女兒，死不死的我們自己說的算，和你有什麽關係！”一個中年的男人吐罵到！
“就是，我們的事情，不用你們兩個外鄉人管，放下三丫，馬上給我們滾！”
“對，放下三丫馬上滾。”
“滾……”
“滾出我們的村子！”
村民們偏激的驅趕著劉大郎和莫彩離，有的過分的對他們扔起了石頭，莫彩離被劉大郎護在懷裏，沒有被砸到，而劉大郎卻結結實實的被打了好幾下！
“哇哇。”
“哇哇。”劉大郎懷裏的三丫和莫彩離懷裏的影兒被這些噪音嚇的大哭了起來，一時之間，孩子的哭聲，大人的辱罵著，石頭落地的聲音交叉在一起。
“三叔啊，你快讓他們住手，三丫還在那男人的手上呢？”馬二哥膽子小，不敢上前一直跟在了後麵，這時他怕在打走了那兩個人，他的銀子沒處要了，眼睛轉了轉嘻哈哈的走到村長的身邊，佯裝的勸道！
“哼……”村長煩他煩的要死，冷冷的哼了一聲，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他說得對，忙喊道：“你們莫要傷了三丫。”
村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道身影快速的飛奔而來，一眨眼就來到了村長的麵前，還沒等他大喊出聲，就被來人一把擒住，固定在那人的懷裏，而那人的一隻手毫不客氣的捏在了他的咽喉上。
“都給我住手，要不然我掐死他！”
這聲如晴天驚雷一般震天動地，馬家村眾人馬上停下了手，紛紛的回頭看向那邊。
“爹……你放開我爹！”馬大郎率先的跑了過去，對著那抓住村長的漢子喊道！
“酒鬼，你他娘的怎麽才來！”劉大郎一手抱著三丫，一手扶著莫彩離快速的來到了酒鬼的身邊。
酒鬼擒著村長對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一時沒有找到機會！”劉大郎深深的喘了口氣，這小子是他娘的看熱鬧看忘了！
“你們……放開我爹，我們馬家村和你們無冤無仇，為何三番兩次的和我過不去！”馬大郎投鼠忌器的問道，隻是一雙眼睛裏的火，讓人心驚！
“馬兄弟，我們和馬家村無冤無仇，要不然也不會心疼這裏的女嬰，來管這趟閑事！”酒鬼回到。
“那你們想要怎麽樣？”馬大郎讓自己靜下來。
酒鬼看了莫彩離一眼，見她輕輕的點頭，才說道：“我想和你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