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媽媽的信
司空昊的大手緊緊握著破損的桌角,木刺深深刺進他的手掌裏,隱隱血絲從傷口滲了出來,他卻依舊渾然不覺。
拿起電話,他撥通了凱文的號碼:“去查一下,夫人住進了哪家醫院。”
電話那頭的凱文一愣,司空昊稱呼喻言夫人。
沒有多問,凱文放下電話,立即去調查。
沒過多久,司空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總裁,市內的醫院都已經查過了,沒有夫人的入院的記錄。”
司空昊眉頭緊鎖,“再去查查這幾天的航班。”
這次等待的時間更短,“航班也沒有夫人的記錄。”
司空昊的眸子閃爍的光冰冷刺骨,如果是別人,他掘地三尺也能將喻言找出來,可是現在打定主意要將喻言帶走的人是謝少賢。
司空昊若是想要藏一個人,謝少賢別想要找到,同樣,謝少賢若是想要藏一個人,司空昊也很難再找到……
他緊緊抿著嘴唇,半晌,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再抬起手來,桌子上便留下了斑駁的血跡……
醫院的病房裏,喻言緩緩地睜開眼睛,燈光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微微蹙眉,身上依舊是火辣辣,卻早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哪裏在疼。
謝少賢溫暖的大手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此時這個男人正俯首,將頭埋在潔白的被子上,安安靜靜地睡著。
喻言的目光遲疑著緩緩移向自己的肚子,當看到原來凸起的腹部已經不見了之後,心裏猛然一縮,痛的不能夠呼吸,連同著手也跟著一緊。
握住喻言纖柔的小手的大手立即有了感應,謝少賢睜開了眼睛,顯得有些憔悴,用手輕輕探了探她的額頭,衝她暖暖一笑,“你醒了。”
喻言張了張口,想要說話,發現喉嚨就像刀割一樣,勉強發出的聲音也是十分幹澀難聽,“我的孩子……”
那個無辜的孩子,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被他的親生父親殺死了。
謝少賢的眸光稍暗,“對不起。”
雖然喻言的心裏早就已經清清楚楚,可是親口聽到謝少賢跟她說對不起,她的心還是劇烈地痛了起來,醫生說,她不能再有孩子,也就是說,她失去了自己最後一個孩子,也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望著天花板,她的眼淚無聲地緩緩滑落。
謝少賢拿了一方手帕,輕輕為她擦拭著眼淚,他倒寧願她歇斯底裏,痛苦流涕,至少那樣她能將心裏的痛苦全都發泄出來。
可是真的痛,總是來得很輕盈,沒聲音。
半晌,喻言緩緩開口,“男孩還是女孩?”
謝少賢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手帕的手緊了緊,“女孩。”
喻言的眉頭緊緊皺著,又不說話了。
謝少賢握住她的手又緊了緊,“這件事情就交給我,我一定會查清楚。”
喻言長歎一口氣,眼神頓時變得冰冷與決絕,“不用查了,我已經知道是誰。”
謝少賢微微一怔,聽著她繼續說下去。
喻言的嘴角抹過一絲嘲諷的冷笑,男人的名字幾乎是被她從齒縫中一個字一個字地擠了出來,“司,空,昊,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謝少賢看著曾經那麽天真單純的一個小人兒,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緊緊抿了抿嘴唇。
後來他又派人去查過,在那件讓她痛不欲生的屋子裏麵,的確發現了司空昊的血跡。
喻言哽咽了一下,“我的嗓子是怎麽回事?”
謝少賢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你的嗓子被開水燙傷了,現在正在接受治療,等到恢複之後,你就可以正常說話了,隻不過……”
謝少賢心痛地看著她,有些不忍心說下去。
喻言呼出一口氣,閉了閉眼睛,“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再沒什麽我接受不了的事情。”
謝少賢才繼續說道:“你不過你再也不能唱歌了。”
喻言的眉頭一蹙,“嗬嗬嗬嗬”,她突然冷笑起來,幹澀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駭人。
謝少賢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喻言,你冷靜一點,有我在這裏。”
喻言笑著笑著,眼淚又嘩地一下流了出來,“我很冷靜,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能比現在更冷靜了,我知道我要做什麽!”
謝少賢目光裏閃過一絲沉痛,“喻言,跟我走吧,美國會有一片屬於你的天空,我們在那裏可以重新開始。”
喻言的一隻手緊緊抓住被角,“不,我不走了,再也沒法重新開始了。”
謝少賢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喻言會有這樣的反應,“不,你必須跟我走,你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問題,再不治療你失去的將不隻是孩子。”
喻言抿著嘴唇,她現在已經不怕失去什麽了。
“喻言,你看著我。”謝少賢搬過她形容憔悴的臉,讓她的目光直視著他,“你知道我去‘小熊倉庫’取回來什麽嗎?”
喻言的眸光終於一閃,“我媽媽留給了我什麽?”
謝少賢從手邊拿過一個公文包,緩緩從裏麵抽出一個文件袋遞給喻言,“你自己看看。”
喻言雙手顫抖地接過文件袋,打開,裏麵隻靜靜地躺著溫宛如的一封信。
溫宛如雋秀的字體一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眼淚立即就像決堤了一般,捧著這封信,細細讀起來。
“言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我真的不知道把你領養回來究竟是對是錯。幾年來,我拿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卻沒想到,喻家這個巨大的火坑有可能將你吞噬,或許,讓你待在孤兒院裏,做一個快樂的小女孩會更好。
你現在不會明白,也許永遠也不會明白,但是媽媽要提醒你,在這個家裏麵,誰都不要相信,尤其是你的父親。媽媽死後,你爸爸一定會再娶,到時候你遇事一定要忍,凡事要多和你孟叔叔商量,隻有他才是最可靠的人。
媽媽是個罪孽深重的人,是我當年執意要嫁給你爸爸,如今才害死了你外公,你大伯,還有我的好姐妹,也許有今天,都是我的報應。所以言兒,無論你以後發現了什麽,都不要讓仇恨蒙蔽了雙眼,媽媽隻希望你健康快樂的活下去。
媽媽在浦發銀行還為你留了一筆錢,我托一個信得過的護士將這封信放到了小熊倉庫,等再過一段時間,你孟叔叔就會從國外回來了,到那時他會把它取出來,用這筆錢來照顧你,希望你一切安好,遠離喻家這個是非之地。”
喻言緊緊握著這封信,看著溫宛如留給自己的賬號,心裏再難平靜,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將這封信遞給謝少賢。
謝少賢將信看過一遍,抬起頭來,目光銳利,“孟叔叔是誰?”
喻言抹了一把眼淚,“他是我媽媽的一個朋友,是個律師,我媽媽去世的時候一直在國外,直到一年之後才回來,可是回來沒過多久,就也去世了,這也正是為什麽這封信我到現在才看到。”
謝少賢目光炯炯,“未免太巧了。”
喻言盯著那封信,“是太巧了。”
謝少賢修長的手指劃過那封信,突然又抬起頭,“你外公和你大伯是怎麽死的?”
喻言努力地回想著曾經,那時候她還小,不過卻依然對那場事故記憶猶新,“是一場意外的爆炸事故。”
媽媽為什麽說因為她執意要和喻偉中在一起,他們才會死?突然,她腦子裏就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樣。
喻言一把抓住了謝少賢的手,渾身顫抖著,“少賢,喻氏的前身叫溫氏。”
謝少賢立即眉頭一皺,明白了喻言的意思,“你是懷疑喻偉中?”
“他不值得懷疑嗎?不然是什麽事情讓媽媽這麽自責?外公和大伯不在了,媽媽沒有親生兒子,他就成了溫氏唯一的繼承人!”
喻言連說話都有些顫抖,“媽媽一定是無意中發現了這件事情,才讓他起了殺心,可是司空家的人為什麽要去改病例?媽媽的好姐妹指的是梅芳華嗎?她又是怎麽死的?”
一連串的疑問幾乎要將她壓垮,太多的事情理不出頭緒來。
謝少賢的大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這些事情等以後再去想,現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身體養好。”
喻言忽然覺得,胸口突然壓了一塊大石頭,所有的事情來得那樣快,甚至讓她連哭泣的機會都沒有。
她徹底將臉上的眼淚擦幹,“我要出國治病,馬上。”
謝少賢的嘴角浮過一絲欣慰的笑,“好,先前的醫院我已經幫你聯係好了。餓不餓?我先去幫你買些吃的。”
“謝少賢,”喻言突然叫住已經起身了的謝少賢。
謝少賢回過頭來目光溫和地看她,“嗯。”
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十分堅毅,似乎沒有什麽能將她再打倒,“從此以後,我沒有眼淚,這條路,你幫不幫我?”
謝少賢深深注視了她良久,那個曾經傻傻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他微微點頭,“無論何時何地,你要你需要,我隨時都會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