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鬆鶴老人
紅羽本想直接衝進去，但是紅兒搖搖頭。海玉也覺得綠娘子一身的詭異，如果直接出去，則心頭的謎團就無法揭開了。
於是，四人來到了山莊的西側。
此時，天色已晚。一輪彎月爬上了樹梢。徐徐的輕風下，幾道人影落在了房脊瓦之上。
他們正是海玉等四人。
四人朝對麵的大廳望去，隻見燈光下，有幾個人影跪在裏麵，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娘，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聽到這聲音後，紅兒幾乎驚呼出來，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紅羽低聲說：“果然是綠兒。”
海玉點點頭，說道：“看來，這裏和坤元神府真的有什麽關係。”
就在這時，隻聽青夫人的聲音傳來：“少說話，鬆鶴老人出來了。”
這邊四人定睛看去，隻見裏麵一個出現一個朦朧的影子，那人身材高大，年歲看不出來。隻見他在大廳的正中案幾後坐了，說道：“都來了嗎？”
隻聽綠娘子和青夫人說：“都來了。”
海玉聽了出來，那人聲音蒼老，似乎年歲不小了。
那蒼老的聲音接著說：“鬆鶴山莊雖然隱世，老夫卻也知道外麵的事。”
青夫人問道：“主人，青石被地魔害死，為什麽您老不為他報仇？”
蒼老的聲音淡淡地說：“青石雖然被老夫化為人形，但他本來就是一塊靈石，何來生死之說？你和他一樣，你本是一枚樹葉，被老夫點化成人，這也是老夫給你起名綠葉的意思，這些年，你們的所作所為，老夫何嚐不知道？”
海玉這邊四人無不驚訝，因為聽老人的口氣，青石和青夫人都不是人，一個是石頭，一個是樹葉。
海玉雖然懂得變化之術，卻怎麽也想不到物體也可以點化為人。
他正在想著，突然，隻聽那蒼老的聲音說：“貴客既然光臨，就請入廳一敘吧。”
海玉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說：好厲害的老人，大家藏身門外的對麵屋頂上，他都知道，可見這個老人太詭異了。
海玉嗬嗬一笑，縱身跳下。
紅羽等三人也跟了下來。四人推門而入，綠兒看到他們，一驚，叫道：“二師兄，你們怎麽來了？”
那老者淡淡地說：“還不是你們回來時太不小心了。”
海玉抱抱拳，說道：“小子海玉，冒昧來訪，還望前輩海涵。”
說著，他忍不住打量著老者。見此人古稀年齡，銀發銀須，額頭高起，麵如嬰兒，就像傳說中的老壽星一樣。
老人也在打量著他們，半晌，點點頭，示意他們落座，又示意綠娘子和青夫人、綠兒起來。
眾人分主賓落了座。海玉說道：“前輩一身修為，當真小子生平未見，但為何小子從未聽說過前輩的名號？”
老人笑道：“老夫乃世外之人，凡間事務如過眼雲煙，你們怎會知道我的名號，不過既然你問了起來，老夫也順便說說……以後你就叫我鬆鶴老人是了。”
海玉想了想，抱拳說：“小子有一件事不明。”
鬆鶴老人嗯了一聲，擺手示意他慢慢地說。
海玉說道：“從小子的感覺，前輩應該是一位修為無上的高人，既然和師母夫婦有著如此的淵源，為什麽要縱容地魔危害人間？”
鬆鶴老人點點頭：“老夫明白了，你是說為什麽我明知道地魔傷害了青石，還在袖手旁觀是不是？”
海玉嗯了一聲。
鬆鶴老人輕歎一聲：“世上有很多事，在你們這個年齡是看不懂的，而且有很多道理你們也無法理解，老夫並非乾坤大陸的人，之所以來到此處，完全是因為長生界的存在，老夫的職責不是除惡，而是幫善……”
海玉眉頭一皺，說道：“既然要幫善，為何不能除惡？”
鬆鶴老人歎道：“因為天下間萬物都有其生死的規律，道也好，魔也好，都逃不脫一個自然法則，或者說天道。”
紅羽忍不住說：“難道天道就是讓惡人為惡嗎？”
她突然來了一句，令青夫人和綠娘子臉色大變。
紅兒拉拉她的衣袖。紅羽卻不在乎，哼了一聲：“反正我看不慣這種行為。”
鬆鶴老人微微一笑：“也許在你們看來，老夫未免太沒有血性了，老夫雖然是一棵千年鬆樹成形，卻也閱盡了人間萬物，也正因此，老夫才對世間的事看的很淡，道和魔之間其實就是一個閃念，惡念生，道也為魔，良念生，魔也為善。”
海玉等人這才知道老人其實也不是人，而是一棵古鬆有了靈性，變化成人。
當然，讓私人更加驚歎的是老人這番理論，其實海玉已經有了此類的看法，他微微點頭，說道：“前輩的話很有道理，小的接觸過幾個魔域的人，其實他們人並不壞。”
鬆鶴老人點頭說：“所以，我們從來就不覺得懲惡就是一件善事，因為在你懲惡的同時，也有了殺戮的行為。殺戮本身就是一種惡行。”
紅羽再次說：“可是如果惡人不殺，豈非要讓好人遭殃？”
鬆鶴老人點點頭：“所以，這才是我們這些修真人的責任，我們的任務就是要用博大的胸懷感染這些有惡念的人，而不是用我們身上的修為去以惡懲惡。”
海玉歎息一聲：“雖然小子不能全部認同前輩的話，但前輩有些言語還是給了小子一些啟發。”
鬆鶴老人說：“世間並無十惡不赦的惡人，其實，人和動物一樣，每個人都有軟弱的一麵，隻要我們打動了他的心底柔軟處，未必不能將惡人變成善人，如果那樣，我們的功德不是比殺一萬個惡人更有意義嗎？人的身上都有血性，如果一個人殺戮成形性，就會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種惡念，當惡念和殺戮心一起，他離魔已經不遠了。”
海玉歎道：“或許小子因為年齡和修為不到，還不能理解前輩這些話，但起碼從今天開始，小子會謹記您這番話的。”
鬆鶴老人這番話，對紅羽的觸動很大，因為紅羽從來依了自己的性子，想殺就殺，雖然她覺得那些都是該殺的人。聽了老人的話後，她低頭沉思。
就在這時，突然間，外麵有異聲滾動。
鬆鶴老人歎道：“今天貴客這麽多。”
隻聽外麵有人怪笑一聲：“早就聽聞世上有鬆鶴山莊這個地方，今天終於見識到了。”聲落，人現，大廳中多了兩個人，正是地魔和藍印。
鬆鶴老人微微一笑：“兩位請坐。”
地魔掃一眼左右的海玉和青夫人，淡淡地說：“本人就不坐了。”
鬆鶴老人說道：“閣下怎麽能找到這裏來？老夫這鬆鶴山莊怎麽說也是隱居世外，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地魔說：“這就要問你的人了，我和藍印一直在等待夫人去給青石收拾屍骨，卻沒看到人，想想，她定然沒有回到坤元神府，所以一路尋來，按照腳程算，她應該就在交界附近，剛剛在鎮上聽說她們去過綢布店，我和夫人生活了十幾年，熟悉她身上的氣味，一路上撲捉空氣中彌留的味道，來到了此處。”
鬆鶴老人哦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有如此細心的地方，好，好。”
鬆鶴老人隻是點點頭，並沒有其他的表現。
藍印見他搖頭晃腦的，朝他一指：“老東西，我們肚子餓了，快弄點吃的出來。”
紅羽大怒：“藍印惡賊，今天姑奶奶要殺了你。”說著，她反手一掌拍出。
巨大的金色光輪湧了出來。
藍印倒退幾步，一掌拍出，冷笑道：“你以為我拍你不成。”
雙方掌力撞在一起，巨大的光圈向四下裏波動，一旦波及到桌椅和牆壁，勢必會讓整座大廳成為廢墟。
鬆鶴老人手掌輕輕一揮，但見和風細雨一般，藍印和紅羽的掌力都消於無形，連那些飛起的茶碗都安穩地落回了原處。
地魔雙目一亮，喝道：“好啊，深藏不露。”說著，地魔雙掌朝前推出。
海玉一見，馬上迎了兩掌。
兩人修為何等高深，這四掌一推出，眨眼間大廳就要被炸開。突然間，鬆鶴老人袍袖一拂，說道：“兩位不要毀壞了老夫的東西。”
一片祥和的風，突然把大廳變得安安靜靜的，仿佛地魔和海玉本來就沒出手似的。
海玉心中大駭，因為他剛才這兩掌至少有八成的靈氣，沒想到老人輕輕一拂，便讓自己的八成靈氣化為無形，不但如此，地魔那兩掌上的逆天魔氣也蕩然無存。
看地魔驚駭的樣子，顯然也和自己一樣。
地魔和藍印對視一眼。
鬆鶴老人站了起來，說道：“二位來的正好，老夫正有幾句話要送給你們。”地魔問道：“什麽話？”
鬆鶴老人在大廳中來回地走著，半晌說道：“萬物皆生靈，兩位為何不痛惜它們的生命，化惡念為仁慈呢？”
藍印怪笑一聲：“老家夥，你是想讓我們加入道宗？”
鬆鶴老人微微一笑：“所謂魔域道宗，不過隻是一個稱號，那不足為道，老夫希望兩位能夠從內心角度出發，成為一個有善念的人既可。”
地魔哼了一聲：“前輩到底是什麽人？”
鬆鶴老人笑笑：“老夫可以說不是人。”
地魔怒道：“你耍我們？”
鬆鶴搖搖頭：“不，老夫並沒有耍你們，說的乃是實情，老夫真的不是人，而是一棵樹。”
地魔突然想起什麽，說道：“難道你來自靈台仙閣？”
鬆鶴老人點點頭：“看來，你也聽說過靈台仙閣這個地方。”
地魔的神思似乎回到了許久之前，半晌說道：“許久之前，我記得師父曾經說過一句話，世人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卻不知道，魔焰再高，也燒不到靈台仙閣去。”
鬆鶴老人說：“你師父魔尊是一位修為無上的人，隻可惜，他心底那股魔念一直不能化為善意，所以才有三百年前的劫難。”
地魔突然問道：“我師父果真死了？”
鬆鶴老人反問：“你以為呢？”
地魔說：“師父修為如此高深，早就達到了無上境界，怎會死去？即便本人，也可以死後元神借體重生，何況師父。”
鬆鶴老人點頭說：“你說的不錯，你師父並沒有死，他隻是留下了衣冠塚，而人被封在天幕中。”
地魔驚呼一聲：“你是說天幕果然存在嗎？天幕在哪裏？”
鬆鶴老人說：“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等你知道這八個字的含義後，就知道天幕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