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不死穀
西王母看看海玉，道：“小子，你好像管得閑事太多了。”
海玉哈哈大笑：“人間有不平事，就該有人管，否則，要我們這些修煉的人做什麽，難道我們修煉到頭來，隻是為了自己長生不老，自己在仙山天宮裏享樂嗎？”
西王母臉色難看，淡淡地道：“你在說本宮嗎？”
海玉哼道：“難道不是嗎？你們天宮位列仙班的人還少嗎？可是有多少人真正在人間為百姓謀福呢？他們都有一身的修為，卻在天宮裏清閑，難道這樣的修煉有意思嗎？”
西王母道：“天宮的官員都是有職責的，他們各有各的職權，並不是閑人。”
海玉哈哈大笑：“是嗎？比如雷公電母，比如龍王，他們都有職責，或者負責雷鳴，或者負責電閃，或者負責下雨，但是他們真的做到了該下雨就下雨嗎？”
西王母臉上肌肉顫抖著。海玉從未見過她神色如此地難看。
西王母緩緩地抬起手掌，但很久後又慢慢地放下了。
她似乎在想著什麽，然後淡淡地道：“小子，你覺得自己修煉的責任是什麽？”
海玉道：“有一分力，便為人間百姓謀一分幸福，哪裏有不平，哪裏就應該有我們這些修道者。”
西王母點點頭：“好，好，既然你把話說下來，那麽，我這裏剛好有一件事，需要你來證明。”
“什麽事？”
西王母道：“在不死穀有一個怪異的老人，他活了多少年，沒有人知道，但最近他非常想離開塵世，他覺得活的太沒意思了。”
他曾去天宮見過我，希望我或者天宮的其他人用法力把他打死，但是，他的修為太高，別說其他仙人，連本宮都做不到，聽說，他現在的又多出了一個念頭，希望有人能夠和他一起赴死，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免得孤獨，現在更沒有人敢去了，我想，可以有人卻說服他，你不是心存善念嗎，如果你願意去度化了這位怪人，我不但可以讓那些侍女回來，還可以保證讓遠古部落年年風調雨順。”
妙語一聽，忙道：“姐夫，不能答應他，那人這麽怪異，去了凶多吉少。”
紅兒雖然沒說話，但她拉住了海玉的手。海玉感到她的掌心滿是虛汗。
海玉想了想，道：“好，我可以答應你，但我要先附加一個條件，請給我這兩位夥伴自由。”
西王母道：“好，我可以答應你，但你為什麽隻要她們的自由，你就不需要嗎？”
海玉搖搖頭：“我知道，你和我在談條件，如果連我也放了，你會不放心的，何況，隻要我完成了你的任務，你自然會給我自由，是嗎？”
西王母哈哈大笑：“你就這麽自信？別忘了，那是個怪人，弄不好，別說你完成任務了，連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不死穀就難。”
海玉沉吟半晌，笑道：“不管怎麽說，我的兩位夥伴總是自由了，對嗎？”
西王母瞪著他道：“難道你僅僅是為了救她們？”
海玉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既然來到了遠古部落，必須為這裏的族民負責。”
“好吧，我們的交易是否可以進行了？”
“可以了。”
妙語和紅兒紛紛抓住海玉的手，誰也不想離開他。海玉道：“你們先回去等我，放心，我會很快就回去的。”
紅兒道：“西王母既然肯和你交易，那個怪人肯定跟難纏。”
海玉笑笑：“什麽人我沒見過，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在海玉的勸說下，紅兒和妙語終於雙雙離開。
西王母雙手一招，兩個人化為兩道光，離開了結界，到了外麵。果然，她們自由了。
海玉道：“開始吧。”
西王母掌心一翻，多了一把扇子，然後輕輕一扇，海玉就覺得眼前一片金光，接著一陣冷風，將自己裹了進去，忽地一下帶入了一條金色的通道。
那條通道似乎非常漫長，他在裏麵飛速地行駛著。
片刻間，金光一收，通道消失了，海玉的身子緩緩下落，腳下著地。他朝周圍看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山穀前。
周圍是連綿不斷的大山，而眼前的穀口豎立著一塊石頭，上寫“不死穀”三個字。
海玉慢慢地朝前走著。踏著腳下的綠草，他的心也開始有點軟綿綿的。
突然，他就有了一種蒼老的感覺，似乎渾身懶洋洋的，毫無氣力。他緩緩地抬起眼皮，望著周圍。
山，看上去和其他的地方沒多少不同，隻是石頭風化了許多，似乎經曆了多少萬年。
樹木都老化了，樹葉也是黃的。
其實看看腳下，草也是幹枯的。
越往前走，越有一種沉悶的感覺，而且，有一種落寞，內心覺得人生一點滋味也沒有。
突然，有個人在耳邊道：“你來了。”
那聲音就像從鄰家大伯的口中說出的。
海玉道：“來了。”
問的人聲音自然，接的人聲音也很自然。一問一答，仿佛兩人就像多年的老友。
海玉抬頭看去，就在眼前十幾丈外的石頭上，盤膝坐著一個老者。老者，其實年歲也不算老，但也不年輕了，看上去怎麽也得有五十歲的樣子，但是他眼皮低垂，一副慵懶的樣子，脊背靠在一塊石頭上。
那身下和身後的石頭，仿佛就是一個大型的座椅。
老人拍拍身邊的空處，對海玉道：“過來做吧。”
海玉走了過去，在老人的身邊坐下。
“這裏挺好吧？”
“挺好。”
“這裏太安靜了。”
“是啊，太安靜了。”
“來，先深吸一口氣，然後放鬆。”
海玉按照老人的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放鬆。
老人接著道：“無論天上人間，仙人惡魔，大多勾心鬥角，讓人心灰意冷。”
海玉點點頭。
“是不是看夠了這些事？”
“是的。”
“活在這樣的日子裏，太沒意義了。”
“沒意義。”
“每天一睜眼麵對的是天上人間的不平事，麵對的是殺戮，是血腥，是爭奪，是醜惡的任性。”
“唉。”
老人的每一句都打在了海玉的心裏，讓他發出同感的聲音。
“來吧，讓我們選擇一條自由的路，從此不再看到殺戮，眼前不再有血腥，不再看到爭奪和醜惡的臉麵。”
“好。”
海玉跟隨老人站了起來。
老人望著天空道：“隻要咱們把身體和元神化入這空氣中，化為千絲萬縷，化為灰塵，就從此不再看到任何的醜惡麵目，天地就是一片祥和，一片安靜。”
海玉點點頭，緩緩地抬起雙臂。
老人喃喃地道：“讓我們開始吧。”
突然一陣風吹來，打在海玉的臉上。
巧得是，那陣風攜帶了一塊石子。
刺疼讓海玉猛然間腦子裏靈光一閃，暗道：“我在幹什麽？我怎麽會突然想到了死，不行，我是來勸不死老人的。”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從一進穀，就著了不死老人的道，一直在他的意念操縱之下。
海玉趕緊摒棄雜念，暗中給自己一個堅強的意念：我不能再想死，我是來勸他活下去的，決不能被他反勸了，我還有巨大的任務沒有完成，我不但要救遠古部落的人，還要把開天斧打開，讓洪荒老魔永遠沒有機會危害仙界人間。
想到這，海玉精神一震，雙目一亮，整個人恢複了青春年少的樣子。
海玉的變化，老人馬上感覺到了。
他歎息一聲：“你是第一個從我的意念中走出來的，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居然做到了，太不可思議了。”
海玉坐了下來。老人也坐下了。
海玉道：“老人家，你就是不死老人吧？”
老人點點頭：“是我，孩子，你知道嗎，西王母為了勸我，她先後派了十幾個仙人，但是，他們都沒有逃過我的意念操縱，不但沒有勸動我，相反在我的操縱下，自殺了。”
海玉道：“那你呢？”
不死老人苦笑一下：“每一次我都想和他們一起去死，但我做不到，我即便散去了自己的身體，身體還會複原，即便散去了元神，元神還會回來。”
海玉道：“如果剛才我死了，你也還活著對不對？”
不死老人道：“是這樣的，但你沒死，不但沒死，還經受住了我的意念操縱，小夥子，你的定力和念力是非常巨大的，像我老人家當年的樣子。”
海玉笑笑：“不瞞前輩，剛才如果不是恰好有一陣風吹來，又恰好風中帶了一塊石子，我也清醒不過來。”
不死老人歎道：“這是天意，是讓你活下來，你走吧。”
海玉道：“前輩不想知道我是來幹什麽的嗎？”
不死老人搖搖頭：“你不說我也知道，因為這裏隻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西王母。”
海玉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我是西王母派來的，但我是來幫助你死的。”
海玉這話馬上提起了不死老人的興趣：“什麽，你不是來勸我活下去的？”
海玉點點頭。
事實上，海玉的任務是勸不死老人活下去，但是他突然覺得不死老人之所以不想活下去，是因為他根本就死不了，正因為他知道自己死不了，才越發想讓自己死去，他或許不是活夠了，而是想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死去。
海玉想了想問：“前輩如果真想讓晚輩幫您，就請說說你的修為來曆吧。”
不死老人哈哈大笑一聲，然後緩緩地給海玉講了自己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