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參軍
就在震天的呼聲中，未來人悄然離開了。這一路上，他不住地偷笑。經過幾次暗中行動，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保護和幫助海燕的方式。而且，他感覺自己肚子中的怨言越來越少，相反，一想起剛才的場麵，也有些熱血沸騰。
戰鬥勝利了。可是未來人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偉大。因為他隻是狙殺了幾十個敵人。而戰士們重逢的場麵讓他振奮。那一個個如狼似虎的隊員，喊殺著，冒著槍林彈雨，那氣勢，那陣勢，未來人突然感到了海燕的高大。
一直以來，雖然他尊重海燕，不肯和海燕頂撞，但是，他的內心中是有一種大哥的狀態，他覺得自己比海燕大，就該讓著她。但現在，他看到海燕手下那些隊員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敬佩之心。如果是自己，槍法再好，也不可能一個人取得一場戰役的勝利，大的場麵還需要隊伍整體的能力，而隊伍戰鬥力的大小，也就是指揮員的能力大小。
未來人回到了八裏莊。母親問他海燕怎麽沒回來，他隻說了一句“海燕帶隊伍呢”，然後，他就倒頭大睡。
以往的這時候，未來人頭一挨枕頭就會打起呼嚕，但這天，他蒙頭蓋臉地躺了半晌，也沒睡著。他坐了起來，喃喃地說：“娘說的對，俺得去參軍。”
但又想到海燕對自己的態度，苦笑一下躺了下來。接著，未來人又坐了起來，想起了老秀才的囑托。
“爺讓俺照顧海燕，可俺不在她身邊，怎麽照顧？”
未來人跳下床，匆匆地往外跑。母親正在柴房裏做飯，聽到腳步聲就問：“去哪兒？”
未來人說：“俺去參軍。”
未來人一路回來的時候，經過多個村莊，看到牆上貼著八路軍的標語。不少八路軍戰士在宣傳著部隊的政策，未來人知道自己動心了。他第一次聽到那些讓人心裏暖和的話，什麽“打倒帝國主義，全世界的華人同胞都是一家人”。他雖然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但喜歡最後一句話。聽到那句話時，他的眼前就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倩影，以前，這個影子隻是在眼前幻現，根本不清晰，現在，她又出現了，雖然還是看不清麵目，但她一身的戎裝，颯爽英姿，讓未來人振奮不已。難道自己喜歡的人真是海燕？他認為，這個經常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影子就是海燕，而海燕就是要跟他走一輩子的人，他們是一家人。
一路上，他聽說肖華的隊伍已經占領了縣城，而且村民們將肖華描述的就像三頭六臂的哪吒，他有那麽神通廣大嗎？未來人很想看看，這個肖華到底長得什麽樣子。
城門口兩邊站著六名戰士執勤，但是他們持械而立，對於進出的百姓並不盤查。未來人覺得人家這一點就和小鬼子不一樣。又心想，當然不一樣了，人家和自己是一家人。想到這，他來到一名戰士的麵前，見他年齡似乎比自己還小，就問：“你為啥當兵？”
戰士說：“打鬼子啊。”
“俺能當兵嗎？”
“當然，隻要肯打鬼子的同胞，都可以。”
“那你給俺說說，讓俺上隊伍裏去吧。”
未來人知道，要想跟著海燕混，就要先接近她的隊伍。樂陵支隊進不去，俺就進別的隊伍，隻要是八路軍都行。”
戰士朝前一指：“你去文廟那邊吧，那裏有接待的。”
未來人在街道上溜達著，突然被一個人抓住了胳膊。一扭頭，他看清了那人麵目，居然是左掌櫃。左掌櫃站在棗鋪的台階下，拉住了未來人，問：“是你啊兄弟，這是要去哪兒啊？怎麽走路也不抬頭，想什麽呢？”
未來人說：“俺去當兵？”
海玉撲哧笑了。他知道，自己和這些人在一起，也免不了習慣了說“俺”。他突然想起了憨娃。憨娃也是習慣一口一個“俺”的。
“當兵？八路軍？”
“對啊。”
“為什麽要當八路軍啊？”
“這個……俺……俺要打鬼子。”
“鬼子殺了你的父母？”
“那倒沒有。”
左掌櫃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問：“是看了街頭貼的標語了吧？”
說著，他朝牆上一指。未來人看到左掌櫃的棗鋪牆上也貼著一些標語，紅紅綠綠的，一條條非常顯眼，有“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有“把小日本趕出中國去”，有“團結起來，為死去的同胞報仇”，有“萬眾一心，築城鋼鐵長城”等等。
未來人點點頭。
左掌櫃說：“你爹娘都好好的，又跟人家沒仇，怎麽說當兵就當兵啊……”他說完這些，似乎怕未來人多想，笑了笑，接著說：“我的意思是，當兵的可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啊，隨時都會丟了小命，不如跟著我做點生意，賺了錢，給媳婦孩子做幾件好衣服。”
未來人說：“俺還沒娶媳婦呢。”
左掌櫃笑了：“那就更不該當兵了，萬一光榮了，可是連個後也沒留下啊，你說你爹娘不疼？”
未來人眉頭皺了皺，就想跟著左掌櫃進去，突然，眼前又浮現出那個颯爽英姿的影子，忙說：“俺就去看看，混口飯吃。”
未來人離開棗鋪，很快就順著南北街道來到了文廟附近。
文廟周圍鑼鼓喧天非常熱鬧，有不少百姓自發地演出節目，不少戰士也參與其中。看到軍民一家親的場麵，未來人感慨萬分。
文廟前擺著一張桌子，一個戴著眼鏡的戰士正在登記，參軍的青年排了一排。未來人也排了上去，看著隊伍慢慢地減少，眼睛也不住地往文廟內瞧。文廟和藥王廟不一樣，這片有著數百年曆史的建築，巍峨雄偉，就像一頭頭蹲坐的雄獅。門口左右站著兩個站崗的戰士，手持槍械，看上去非常精神。
差不多半個時辰，才輪到未來人。眼鏡問他：“叫什麽名字？”
“蘇……”
“蘇什麽？”
未來人突然想起海燕，如果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八路軍隊伍中，會不會讓她發覺？如果那樣，她肯定會討厭自己。想了想，他說：“俺就姓蘇，沒名字。”
“哪個村的？”
“八……”
“八什麽？”
“疤瘌村。”
“疤瘌村？”
未來人一抬頭，正看到一個受傷的戰士走過，手腕上有一個疤瘌，張口就來。眼鏡聽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對附近的村莊不熟悉，就信手在紙上寫著，說：“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蘇有名怎麽樣？”
那人說出這個名字，自己都覺得興奮。看上去，他是個喝了幾天墨水的人，喜歡給人起名。
未來人說：“好啊，這名字好，說明俺有名字了。”
“為什麽要當兵？”
“俺……俺想打鬼子。”
“打鬼子幹啥？”
“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去，俺們才有好日子過啊。”
這話，未來人剛剛聽前麵的人說了多少遍了，早就記住了。眼鏡說：“好，你被接受了，我給你編一個號，你去報道吧。”
說著，眼鏡給未來人開了個條子。未來人隻認識上麵的數字，還有支隊倆字，其他的不認識。
他找人一問，原來自己居然被分到了樂陵支隊。
未來人一聽就傻眼了。去海燕那裏，自己不是碰釘子嗎，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待下去的。未來人想當兵，隻是覺得海燕是八路軍，他也想成為八路軍，這樣自己就能隨時看到她。但是他沒想到自己被分到了樂陵支隊。不過還好，給他解釋的人說：“是支隊預備隊。”
他問了一下，預備隊全稱是第七區抗日自衛隊。未來人鬆了口氣，來到位於黃夾的自衛隊駐地，報了名。
未來人剛進去的時候，就聽到一個尖尖的聲音，扯著高地往外飛。他一抬頭，見辦公室裏坐著一個青年幹部，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文文靜靜的，在他對麵，站著一個女戰士，身材高挑，皮膚白皙，就像大家閨秀一樣，不過穿著有些不倫不類，上麵穿著軍裝，下麵穿著皮鞋。
“打鬼子就不能穿皮鞋嗎？誰規定的？”
女戰士尖聲尖氣地說。
幹部搖搖頭：“這是部隊，決不能有自由散漫的作風，必須整齊劃一，你既然進來了，就要收起大小姐的那套，否則，俺就把你送回去。”
“好，好，人家答應你還不行，真是的，自己表妹都這麽嚴肅。”說著，女戰士一扭腰，撞開未來人，出門去了。
未來人能夠感覺到，這是個耍大小姐脾氣的人。他走上前去，學著八路軍戰士的樣子，一敬禮。幹部還了一禮，接過紙條，看看說：“好吧，自衛隊正缺人，歡迎一切有熱血男兒的同胞加入。”
通過了解，未來人知道，那位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幹部叫餘誌遠，是黃夾本地人，他曾在張牌村縣立初級小學裏擔任過，抗戰爆發後投筆從戎，參加了抗日救國軍，轉戰鹽山、慶雲、海興、陽信等地。現在，按照肖華的命令，他組織成立了這支自衛隊，目的就是要給樂陵支隊做預備隊，前後呼應，在樂陵這片土地上展開轟轟烈烈的抗日鬥爭。
就在這天晚上，餘誌遠召集所有的老兵新兵，開始了誓師大會，宣讀了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然而不久，他便壯烈犧牲了。接下來的情節，有些模糊，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許是因為未來的年代深遠，又或許因為未來石有一定的時辰，總之，越來越不清晰了，甚至有些跳躍，難以連接。海玉閉上眼睛，未來石景象消失。他再次睜開眼，發現天色即將亮了，突然，遠處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