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一江一路，人貨兩分，
“曹！咳咳咳！”金玉棟一邊咳嗽著，一邊低罵一聲，這個夯貨嘴裏麵要是能夠說出一句正經話，那也算是怪了。
“哎？哥！剛剛我聽說那小娘皮昨天醒過來了，還下令取消四船風帆的聯動狀態，整隻艦隊緩慢滑行，這還有不到三日的路程，這麽搞恐怕又不知道要走多久，你說要不咱們弄一艘小船先走吧！”
說句實在話，在這裏日子過得如同神仙一般，如果有的選擇山匪四哥是真不想走。
可每當夜裏他想起自己還在山上的妹妹，也不知道她此刻過得好不好，能不能吃飽飯，這讓山匪四哥十分難受。
“又想你那妹妹啦？”金玉棟聞言笑著道。
“嗯！”這一次，山匪四哥倒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好像隻有在提妹妹的時候，他才會正經一點。
“四爺！你不是說有辦法用銀子將妹妹弄回來嗎？放心，隻要是銀子能夠解決的事情，那都不是事情！等船到港口以後我幫你！”金玉棟笑著道。
啪！
可聽到這番話，山匪四哥滿是油膩的大手爪子一下子拍在金玉棟的肩膀上，留下一個大油印子。
“我就說嘛！哥你最仁義了！”
“滾蛋，別在對我動手動腳！”金玉棟沒好氣的道，隨即臉色一肅接著道：“不過咱們現在不能夠離船。”
“嗯？”這話讓山匪四哥一愣，下意識問道：“為啥啊？哥？”
“我讓你將那個江匪頭目的腦袋掛在旗杆上，敵人隻要不傻，在沒有打探清楚船上的武力情況前，是不會貿然出手的，可咱們要是劃著小船離開艦隊那可就不好說了。”
“怕什麽？哥！你還打不過他們？再說還有那些神奇的靈器呢！哥你要是累的話，不用你出手，你給我弄個十來根，我去將那幫雜碎轟碎。”
“你大爺的！滾蛋！你當九黎重炮是你捏的尿泥那？說有就有？小爺我現在一身傷，出去了是我殺他們，還是他們殺我？”
金玉棟沒好氣的道，他發現自己與這個四爺說話就不能好聲好氣，非得帶上點土莽氣息才行。
“嘿嘿！”聽到金玉棟罵娘，山匪四哥也不惱，滿是油膩的手爪子又抓起了他滿是油膩的頭發，給金玉棟惡心夠嗆。
“你他娘的，醬牛肉不許再抓聽著沒？”
“嗬嗬！哥！給你就是了！幹嘛發火啊！搞得老四怪害怕的！”
“.……”麵對這麽一塊滾刀肉，金玉棟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哎？哥……”
咚！咚！咚！
就在山匪四哥要再次開口的時候，艙室的門突然響起期敲門聲，金玉棟眼疾手快，一甩手將手中的斷腸頭袋子甩飛到一旁的桌子上。
而與此同時，左右腳這麽一踹，醬牛肉和山匪四哥也一並飛起來，全都滾落他的床下。
一股白色的霧氣從金玉棟的頭頂上升，在他整個人完全躺好，將被子蓋好以後，金玉棟滿身的酒氣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
被踢到地上的山匪四哥看到這一幕幕，不禁張大了嘴巴：“我曹！哥！你這速度不是第一次啊！”
說著，嘴不啷箕的四哥，一邊拍拍屁股站起身來，一邊將醬牛肉拾起來。
咚！咚！咚！
而與此同時，敲門聲也再次響起。
“來了！來了！鬼敲什麽？作死那？？？”
拍拍屁股，隨意擦了擦油膩的爪子，山匪四哥將艙室的房門打開，之間一張慘白的俏臉出現在門口。
一身白色裙裳，三日未見的孫尚香整整消瘦了一圈，此刻的身材已經有些偏瘦了。
而且讓人有些詫異的是，出現在門口的孫尚香竟然沒有戴麵紗，這是金玉棟和山匪四哥從來不曾見過的。
“呦！這不是咱們賣友求全的大小姐嘛！”
山匪四哥這嘴損起來，其質量絲毫不比市井之間的菜市大媽來的差，這剛一見麵，便將氣氛抬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點上。
可誰知聽到這句話，孫尚香卻是麵無表情，沒有一絲反應。
良久在山匪四哥稍稍有些詫異的目光當中，她竟然朝著他和金玉棟一彎腰，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對不起！”
“當時我為了不讓鬼易等人傷害我孫氏聯盟商行的人，不得已之下才那麽做。”
“商行是爺爺一輩子的心血，尚香不能夠讓它毀在自己的手中。”
“對不起！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孫尚香便再次鞠一個躬，一連三鞠躬，作為一個商行的老板負責人，也算是十分難得。
“滾蛋，少他媽跟四爺來這套！啊！我和我哥兩條命，就他娘的值你三個躬？”
可另一邊，看到孫尚香的作為，山匪四哥卻是根本不領情，滿嘴髒話罵出口，亦是一點情麵未留。
那天夜裏，他和金玉棟甚至還想著將孫尚香救走，三個人一起撤離，可換回來的卻是無情的背叛。
孫尚香甚至幫著敵人分析自己兩人可能藏身的地方，這讓山匪四哥非常生氣。
沒有人喜歡背叛，而背叛也意味著雙方之間的一切情誼一刀兩段，雖然金玉棟曾經勸導過山匪四哥，但這種事情不是光靠嘴就能夠化解的。
嗖！
可正在這時，孫尚香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狠狠道：“你們本來就是我救上來的，沒有你們，我孫家艦隊何苦遭受如此大難？”
“尚香是出賣了你們，但我也是逼不得已，三個躬不夠？三刀如何？三十刀如何？？？”
這一聲話落，孫尚香一咬牙，手腕一轉，狠狠將匕首刺向自己的肚子。
啪！
可山匪四哥卻是臉色一變，一揮手將她手中的匕首打落，怒喝一聲：“你瘋啦？？？”
“嗬嗬！”聞言，孫尚香冷笑一聲，反而雙眸瞪著他道：“我是瘋了！那又怎樣？十五個股東商賈和李家的老管家都死了！”
“孫氏聯盟商行完了！我出賣你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所守護的東西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呼！”
山匪四哥看著一臉瘋狂的孫尚香長歎了一口氣，對於女人他這個光棍漢所能夠了解的層麵實在有限。
孫尚香這一變套路，山匪四哥完全不會了，他總不能真的殺了她或者看著她將自己捅死吧？
“媽的！這小娘們就是他媽難搞，這事兒算了，要死要活你別在我這裏！”
孫尚香聽到這句話，不由扶著門框站起來：“阿四護衛，你不問罪了？那請你出去，我要與金公子聊聊。”
“嗯？”山匪四哥聽到這話，轉過頭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當中的金玉棟，表情有點不知所謂。
還有，那個阿四的稱呼是什麽玩意兒？
不過真的是有點怕了這個女人，山匪四哥也沒有多想，轉身便要離去。
“阿四護衛，謝謝你能夠原諒我！”
可聽到身後的這句話，咱們的四爺身子不禁一頓，又再次轉過身看著她疑惑道：
“他媽的，怪不得說書的都說，這女人連皇帝都能給拉下馬，你這三言兩語過去，咱們的事兒就算完啦？”
孫尚香聞言，不禁抬起頭道：“那你還要.……”
啪！！！
可正當孫尚香話說了一半，山匪四哥抬起手掄圓了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再怎麽說，他也是一名聚力境的修行者，這一嘴巴全是用上靈力，恐怕孫尚香的小腦袋瓜還不夠他抽的，不過山匪四哥還是進行了力量控製，連肉體的勁道都不敢用到極致。
而另一邊，捂著自己立刻腫起來的臉蛋，孫尚香是真的被山匪四哥給抽楞了，呆呆的看著他。
“哈哈！”
後者卻是哈哈一笑，啪啪啪的拍了幾下手，搖頭晃腦的道：“孫大小姐，四爺怎麽也得出出氣不是？哈哈！”說著，山匪四哥的身影消失在艙室門口。
吱呀！
聽到這聲嘲笑，孫尚香捂著自己臉上的紅腫，卻是沒有再開口辯駁什麽，而是輕輕將艙室的門關上，隨即拉過一張木椅，再次坐在了金玉棟的床頭。
“棟哥哥！你能聽到我的話嗎？”
“.……”
屋子裏麵淡淡的酒氣還沒有完全散去，孫尚香這一聲輕歎帶著無盡的委屈和求助，可回答她的卻是無盡的靜默。
按著金玉棟的設想，他希望在船行駛到龍州縣的時候在“醒”過來。
可在得知接下來的水路和陸路的特殊環境以後，金玉棟恐怕不得不在接下來的滄城府便要有所打算。
樂江九曲十八彎，貫穿蘭穀和寧陽兩省府所有的地域，但到了滄城府的區域，特殊的地理位置，卻是會出現一個弧度極大的江灣航道。
如果繼續走水路，艦隊差不多要繞行數月時間方才能夠抵達極西龍州縣和龍興礦區地域。
而要是選擇走陸路，卻隻要一個月的時間便能夠安全抵達。
這裏麵還有一點學問，那就是人與貨物要分開走，過了滄城府，便是龍興大礦區的地域。
這條路需要通過山川、沼澤和原始深林，無人區遍布，而礦匪的過路費高昂無比，整體運輸成本遠遠要比通過江嶺山脈和樂江江域來的更加厲害。
所以自古以來，龍興礦區地域到滄城府這一段路，素有“陸路走人，水路走貨”的傳統規矩。
孫家聯盟商行也不例外，當他們航行至滄城府以後，主要人物便會改走陸路，而貨物船隻卻仍舊要一路西行，通過江樂坊橫行的江域抵達龍州縣。
不過在傳聞當中，還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這“陸路走人，水路走貨”的規矩，乃是龍興礦匪諸位大當家們聯合製定的規矩，除了朝廷的官方商隊，他們逼著所有商賈的貨物必須走水路。
這種奇葩的規矩看似拗口古怪，實則裏麵還是大有學問的！
其一，陸路之上，過人不過貨，物資價格和運輸這一塊便要由當地的官府出麵平衡，避免物資流通價格過高，百姓們無法生活而給予補貼。
但既然有補貼，那便要有人做生意吧？
礦匪們就是看準了這件事，操縱整個市場，甚至與官府合作建立商隊承包物資的流通和市場價格，這就是壟斷！
壟斷從滄城府到蘭穀省極西的龍興礦區這一條官道上麵，沿路村莊、縣城所有物資的流通和價格製定。
這樣一來，無論是從極西之地龍州縣或是龍興礦區通過江道運輸進入的物資想要往外出，還是滄城府的物資想要往裏進，都需要經過礦匪扒一層皮。
另一邊，商賈們的物資想要從水路進入龍州縣港口，這條江灣航道的主宰者江樂坊卻還要再收一筆過江費。
這樣一來，一江一路，各自分工，看似互相不幹擾，而且過路費用因為分開統計而減少，可礦匪們卻是來來回回收下了不止兩道以上的過路費。
反複扒皮……這可是要比打劫都賺錢的買賣。
不過礦匪們如此瘋狂，卻導致除了物資源頭龍州縣、龍興礦區和滄城府這三個地方的百姓還算“安居樂業”以外，沿路的村莊和縣城百姓卻是苦不堪言。
這些地方的物資價格雖然不會讓人尋死覓活無法生存，但也是鈍刀子割肉，讓生活在這裏的百姓苦不堪言。
金玉棟第一次看到龍興官道的地圖和聽聞礦匪們操縱的地下規則還屬實被驚到了一下。
官匪勾結、壟斷物資價格、操縱市場，讓滄城府到龍州縣這一條綿延萬裏的官道竟然形成了一個獨立區域。
將區域之內的百姓圈養起來，變成自己賺錢的牲畜。
這當真是廟小妖風多，池淺王八多，牛鬼蛇神它都有自己生存的門道。
金玉棟聽聞這些事情，再加上走江道耗時頗巨的原因，方才決定要在滄城府一並下船，改走陸路，見識見識這些礦匪的手段，也算是開開眼界。
可這樣一來，他便不得不要麵對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要不要再與孫尚香繼續一路西行。
從情感角度，金玉棟在寧陽關隘幫助孫尚香出頭，結下了善緣，方才導致墜江以後得到她的幫助。
而因為自己和山匪四哥登船，卻又招來了江匪肆虐七彩祥鳳船。
隨後為了保全爺爺打拚一輩子創下的生意，孫尚香在不得已之下，出賣金玉棟和山匪四哥……
雖然最終還是出手救了人，但這卻讓金玉棟心中十分矛盾，這件事現在已經分不清因果，他和孫尚香雙方都有理，可雙方也都給對方帶來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