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蘇軾是個很可愛的人

  安德佇立站在庭院中，月光如水，籠罩在他身上，仿佛輕紗般透明輕盈。他抬著頭，深深地看著清歌：“那······失眠的小羊，要不要下來跟我一起數星星？”


  清歌含笑點了點頭，離開了陽台，“噔”、“噔”、“噔”，踏著輕快的腳步，小跑下了樓梯。


  下樓後，她放慢腳步，走進空寂的庭院，站到了安德的麵前。抬起頭，皓月當空，星辰寥寥，連平時夜裏最明亮的長庚星，此刻都隱逸在月亮的清輝之中。


  “哪有星星嘛？隻有一輪月亮······”她嘟噥了一句。一陣夜風拂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冷嗎？”安德利落地脫下淺藍色的牛仔外套，溫柔地披在了她身上，自己隻穿著單薄的白色T恤，“我猜，月亮看不到你，也失眠了。”


  清歌“撲哧”一笑，望向他的目光如一泓清泉。她問道：“你今天不是很累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睡著了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很想家。”安德不好意思地笑了，“也許是因為，這裏的夜晚跟我家裏一樣，都特別安靜。”


  “是嗎？你家也在山裏麵？”清歌好奇地問。


  “那倒不是，我們大部分時候都住在墨爾本的市區。不過，我們家在維特港附近有一處農場。我每年會去那兒住兩三個月。”安德陷入了回憶之中，眼睛裏閃爍著愉悅的光芒，還夾雜著淡淡的傷感，“那裏的夜晚，跟現在一樣，特別安靜。燈熄滅後，你就會覺得，好像全世界都睡著了。”


  “你來中國後，會想家嗎？”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流露出這種傷感的情緒，清歌的心柔軟又濕潤。


  “有時候會，但是，大部分時候······不會，”安德低下頭，腳尖撥弄著地上的落葉。陰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其實，我······我不願意去想家。我猜，家裏人也不會想起我。”


  清歌心裏有些難過，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每個人，都有心底不願意觸碰的傷痛。在他準備好袒露心扉之前，她不會刻意提起，也不願喋喋不休地追問。


  “對了，你知道嗎？現在的我們，特別像在演一個古代的故事，”她試著扯開話題，“我感覺像穿越了一樣。”


  安德抬起頭，目光裏寫滿了好奇：“什麽故事？”


  “你聽說過蘇軾嗎？他是中國古代一個非常有名的大詩人，”看到安德搖了搖頭，她繼續解釋說：“有天晚上，他睡不著覺，又看到月色很美，就到承天寺找他的好朋友。正好，他的朋友也沒有睡覺，他們就一起在庭院裏漫步，聊天，賞月。”


  “然後呢？”安德的興致被提起來了。


  “沒有然後了。”清歌聳聳肩，“這就是一個很平淡的故事，不過，我覺得很美好。”


  看著安德依舊不解的神情，她又補充說：“這個故事裏麵，是這麽形容的：‘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意思是說，庭院裏灑滿了月光，像積水一樣清澈透明。水中，好像還有水草交錯、搖動，原來是竹子和柏樹的影子，在隨風舞動。”


  “就像現在一樣。”安德望向庭院的四周，風移影動，他的笑容也舒展開來，“這句話真可愛。”


  “嗯。蘇軾就是個很可愛的人啊。”


  “你也一樣啊，”安德伸出手，輕輕揪了一下她的臉蛋，“要是每天都可以跟你一起看月亮，那我肯定不會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