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兩個半圓，拚成完滿的圓

  在醫院生活的這段時光，平淡中不乏溫馨快樂。天氣晴好的時候，他們會去那條斜坡，在香氣熏人的桉樹林裏，玩著各種幼稚的遊戲。


  幸運的是，他們真的見到了一隻考拉。小家夥難得沒有在睡覺，而是呆呆地坐在桉樹下，似乎迷路了。


  清歌又緊張又興奮，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這隻小考拉見到她根本不害怕，反而伸出小爪子，想要她手中的蘋果。


  那個陽光溫暖的午後，他們倆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這隻小考拉，一口一口地啃蘋果，動作極慢，時而停下來發呆……


  安德在她耳邊小聲地說：“我小時候也是這樣，蹲著看螞蟻搬家，一下午的時光就這麽過去了。”


  她懷念地說：“對啊，小時候無所事事的日子，反而印象最深刻。”


  生活在醫院裏，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外麵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裏麵卻自在悠閑，歲月靜好。


  陰雨天的時候，他們就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搖曳的樹林，給彼此講故事。


  清歌發現，這個時候，不同文化背景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了。許多傳統故事對中國人來說是耳熟能詳，對安德來說，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跟大部分外國人一樣，安德明顯對武俠故事更感興趣。什麽郭靖、喬峰、楊過，在他看來都是超級英雄一般的存在。


  “不一樣。”清歌糾正了他的看法，“超級英雄不會死，可是這些大俠都是普通人，都會死的。你看郭靖，他那麽厲害，最後還是戰死了……”


  在所有的武俠故事裏，安德最喜歡的是楊過和小龍女的故事。


  “我喜歡看到戀人久別重逢，就像分開旅行了一段時間，見識到不同的人，有了各自的故事，最後依然能找到彼此。”他解釋說。


  清歌對他的說法不太讚同：“可是，破鏡重圓，裂痕永遠都在啊。照出來的畫麵始終是支離破碎的。”


  “愛情本來就不是一塊完整的鏡子，而是兩個半圓拚成的一個圓。”他認真地說，“楊過和小龍女就是兩個半圓，他們的人生都是有缺憾的，楊過缺了一隻手，小龍女被侵犯過。可是，他們在一起，就能拚成一個完滿的圓。”


  清歌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在內心深處，她總覺得這段愛情太過傷感，而且，似乎對她和安德的未來有某種隱喻。


  安德也會像楊過一樣，落得終身殘疾嗎？他們將來也會分離十六年，才找到彼此嗎？

  這樣的未來太灰暗了，她不敢去想，不願去麵對。


  ……


  在做了徹底的全身體檢後，安德腿上的石膏終於拆除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恢複了健康。他的雙腿神經受損，肌肉萎縮，做不了任何動作，更不用說站立或走路了。


  他自嘲地說：“我還是比較羨慕楊過。同樣是殘疾人，他隻是缺了一隻手臂，而我——”


  “你不是殘疾人。”清歌嚴肅地說，“你隻是暫時生病了，會好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