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代價
白麵書生顯得很激動，但還是沉出氣，將手裏的浸過油麻繩一圈一圈地往沈煉手腕上捆。
“你想把我帶去哪裏？”
突然一個溫和地聲音帶著一點笑意，對著她問道。
白麵書生捆得專注，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答道。
“懸鏡司。”
“那可不行，那地方我是半點去不得。”沈煉忍著笑說道。
“有什麽不能去的？”
下意識回了一句，神情卻忽然愣住，白麵書生終於反應過來，這聲音不正是自己手裏捆著的沈煉發出來的嗎?
心下一驚，雙手下意識便要抓向沈煉，可還沒等她捉緊，沈煉的身子就已經像是遊龍盤蛇一般，從地上赫然翻起，刹那之間便出現在她身後。
還沒等她有半點反應，一隻潔如白玉般的手已然扣在她的喉嚨上。
“是誰派你來的？”身後，原本溫和帶笑的聲音卻已經是變的冷淡漠然。
白麵書生隻覺得身邊溫度也隨著那冷漠的聲音而變冷，胸膛不由發悶，心仿佛要跳出體外般，背後更是被冷汗濕透。
“沒……沒人……”她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沒人？”放在她喉嚨上的手微微收緊，那個聲音又帶了幾分戲謔。
“那你為什麽給我下藥？”
收緊的手掌讓她的呼吸變得困難，捂著自己的脖子，費力的喘著氣。
她回過神來，也知道自己恐怕是難以逃脫了。
有些人在死亡來臨時會跪地求饒，還有些人在死亡來臨時反倒會更無畏。
她顯然是後者，咬了咬銀牙，難得帶著幾分硬氣道：“自然是為了捉你。”
一邊咬牙說著，還一邊用力扒著喉嚨上的手掌。
“捉我？這普天之下想捉我那可太多了，人山人海從這江南怕是能排到江北。”沈煉站在她身後，嘿嘿笑道：“你既然來抓我，自然是知道我是誰，你這般功夫也敢來捉我，是梁靜茹給你的勇氣？”
“知道，俠，俠盜。”白麵書生的麵色隨著呼吸逐漸困難已經憋得通紅，也沒心思去想梁靜茹又是何人。
“捉我不成那就要付出代價，很公平吧。”沈煉咧開了嘴巴，手勁微鬆，故意陰沉著臉擺出一副窮凶極惡的模樣，湊到了她耳邊，冷聲說道。
“你知道，我一般喜歡怎麽對待想要抓我的人嗎？”
自知掙紮沒用的白麵書生像是看開了，放下手再不去管還被扣出的喉嚨，強裝硬氣道。
“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隨你處置，我認了！”
來賺這筆錢的時候，她就做好了覺悟，不能成事，死了便罷。現在隻希望這俠盜能夠自己一個痛快。
沈煉的聲音卻更顯陰森了：“殺自然要殺，剮自然也要剮，你大可放心。”
白麵書生一呆，還在思考這話的意思。
沈煉卻已經又湊到她耳旁，繼續陰笑著說道：“左右你也是要死之人，我便告訴你個秘密。世人皆知我是俠盜，卻不知我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稱呼，叫食人魔漢拔尼。我不愛財，也無美人，知道我愛什麽嗎？”
“什，什……麽。”白麵書生得聲音開始顫抖。
“我啊，嘿嘿，愛吃人，你說我這愛好奇特不奇特？”沈煉發出一聲怪笑，繼續說道：“那些想要捉我的人，最後大多都反被我捉住。我就用剔骨刀一刀一刀，嘖嘖你很快就知道那種感受了。你是小姑娘，細皮嫩肉，我會慢慢嚐的。”
說完，沈煉又伸出舌頭，輕輕擦過了她的耳垂，點點頭說道：“很潤。”
白麵書生張著嘴巴已經是說不出話了，雙腿如先前她的聲音一般顫抖，方才被憋得通紅的俏臉也瞬間煞白。
隨後身子也開始了哆嗦，根本沒有心思沈煉道破了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強忍著不讓眼角的淚珠落下來：“你是俠盜，你不會做這種事的！！”
她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這種這樣的惡人，她也不敢讓自己相信。
可是她閉上眼，腦海中不由得生出了她被剔骨刀殘忍剮肉的畫麵，眼中得淚終於忍不住悄然滑落。
她已經感覺到一股刀尖的涼氣在像她逼近，下一刻。
“刺啦！”
是刀刃割破布料的聲音傳入耳朵。
白麵書生麵無血色的，緊緊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她覺得自己的胳膊已經沒有，但她在心底告訴自己，絕不能發出一聲痛呼，即便死也不能讓這惡人有一絲快感。
但是預料之中的疼痛感遲遲沒有降臨，反倒是一陣大笑率先傳來，這讓她疑惑地睜開了自己含淚的眼睛。
隻見沈煉正彎著腰，捂著自己的肚子，手裏拿著一個錢袋，笑得極為歡快。
“你居然還當真了，啊哈哈哈哈。”
見沈煉笑得眼淚都要笑出來的模樣，白麵書生還保持著剛才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還沉浸在自己誓死不屈的英勇中。
隨後，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紅，那神情變化的速度讓沈煉暗道一聲精彩，這姑娘明顯走錯了方向，臉譜才是她歸宿。
“沈煉！”
終於反應過來的白麵書生紅著臉，尷尬加惱羞成怒顯然讓她此刻徹底跨過了對死亡的恐懼，幾乎是叫破自己的嗓子般，大喊一聲，指著沈煉的脖子罵道。
“枉你被稱為俠盜，竟這般卑鄙無恥下流可惡，我，我！”顯然她很少說髒話，竟是卡殼了.……
“你什麽你？”沈煉原本逐漸平息了自己的心情，見她卡殼，瞬間笑意再度湧賴。
但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再好笑都不笑.……沈煉扭過頭，安心得“庫庫庫”起來。
白麵書生隻覺頭暈腦脹，隻覺得眼前之人是如此可惡，被氣死還不如被死的有尊嚴點，啊呀亂叫著就衝了上去。
沈煉卻是看著她拋了拋手中的錢袋，顯然，這就是他剛才用刀從白麵書生身上割下來的東西。
“錢我留下了，你可以走了。”
說罷，他隨意的轉過身，往巷子口走去。
這下白麵書生又愣住了，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得問道：“你，你不殺我？”
“錢袋換你一命，怎麽樣，是不是很劃算？”沈煉頭也沒回，隨意又說道：“這次也讓你長個教訓，江湖很大也很危險，你不如回家學一下變臉譜，我看好你呦。”
才發現自己錢袋被拿走的白臉書生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間，神色奇怪得看著沈煉的背影：“你不殺我，我還是會繼續抓你的。”
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沈煉的嘴角抽了下。
不過仍是沒有轉身，這種人很麻煩，既然決定不殺她，還是少做糾纏的好。想到這，沈煉腳下生風，刹那間身影便消失在巷子口。
站在原地的白臉書生臉色複雜看著沈煉離開的方向，許久未動。
半響，她咬著牙從自己的懷裏摸出了一個龜殼，她會失手，而龜殼不會，至少她從未見過有龜殼找不到的人。
“沈煉你給我等著。”
她知道，她應該感謝對方饒了她一命才對，但是她就是還想見那人一眼。
是因為賞金還是因為惱怒或是別的，她卻已經分辨不出。
……
另一邊。
沈煉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完全地惦記上了，自以為逃脫了麻煩的他，有了錢自然又開始瀟灑了起來。
果然人生在世，沒錢是萬萬不行的。
那女扮男裝的麻煩人的錢袋子裏足足有一錠六兩銀子，夠他瀟灑一陣的了。
至於沈煉之後要去哪，這個問題很簡單，找到那神秘氣息。不過對於現在，他的想法很簡單，愛酒之人當然是先去喝一杯酒嘍。
這江南的酒水與其他地方的酒略有不同。
如這魚米之鄉的人，這的酒也要比之北方的多了些溫和，雖然也同時少了幾分烈酒的燒喉快意，卻也多了一番小家碧玉的柔情。
雖然在他心裏仍是比不上桃花酒，但也稱的上是極好的消遣之物。
日近黃昏暮遲遲，這個時候正適合打一壺酒水自酌自飲。
……
江邊的酒樓甚高，氣派非凡。
酒客們坐在酒桌之前高談闊論，舉杯盡歡，氣氛也甚是熱鬧。
酒樓總是魚龍混雜的地方，在這一樓一宇間，你幾乎能看到，聽到這世間的所有麵目。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於此常見。
錦衣玉食，布衣粗米，自有分別。
大聲喧嘩，低聲細語，皆有所論。
醉意闌珊，片刻清明，各有所想。
這是個有趣的地方，大多數人都是這麽想。
這是個有用的地方，別有用心的人這麽想。
而對於沈煉來說，這就是個喝酒的地方，至少他是這麽想。
他來酒樓通常隻是喝酒，不會做別的事情，打聽消息也好，小偷小摸也罷，殺人放火就更不用說了，這些事情他都不會做，至少在這個時候。
但是今天，他卻是要破例了，因為他正喝著酒，就看到一個人向著他走過來。
他不輕易出現，但隻要他出現就說明帶來了消息。
這是一個隻要出現絕對不可能讓他閑下來的人，那是一個隻要知道就不可能讓他安心喝酒的消息。
沈煉眯著眼看著他緩緩走來，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