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佛形容總不真5
宮中宴罷,梁道明派人敲鑼打鼓的將張士行送回萬壽寺,並挑來了一擔財物,以示感謝。
張士行將其中的一半財物送給了主持大慧方丈,感謝他的收留之恩。大慧方丈這才轉怒為喜,恭維張士行救了一城百姓的性命,可稱得上是萬家生佛,連帶著萬壽寺也為人景仰,香火愈加旺盛。
張士行將另一半財物分給了那些疍民,一方麵感謝他們的相助,一方麵也是有心幫助他們重建家園。
疍民們千恩萬謝的收下了他的禮物,奔走相告說又可以在岸邊紮起木筏,蓋起房屋了,終於有家可歸了。
張士行感到有些奇怪,問他們道“有了這些錢,你們完全可以上岸居住啊,為何一定要住在水上?”
一個年長的疍民道“淨智師父,我們住慣了水上,自由自在多好啊,也不用給官府交稅,從海裏打上來什麽就吃什麽。住岸上反倒不習慣,太多拘束了。”
張士行聽後,頗有所動,道“是啊,人這一生其實最寶貴者乃自由二字,其餘錢財官位皆是羈絆之物,不值一提。”
那老者奇道“淨智師父,你是一介出家人,難道還有所牽絆?”
張士行瞬間想到了朱允炆、黃瞻、王恕、宋三娘等人,甚至想到了在遙遠北方的塔娜和小巴特爾,還有在琉球的慕明和他那未曾謀麵的孩子,這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輕如蠶絲,纏繞在他的心頭,加起來便是重如泰山,令他無法輕鬆自在。有時候他真想一走了之,拋卻世間一切,也許能獲得片刻寧靜安詳。但每到此刻,師祖張鬆溪的麵容便浮現在他的麵前,既然學得內家拳,便要奉直道而行,為天地維護一團正氣。
想到此處,張士行一臉正氣的答道“出家不等於離群索居,我所牽掛者乃正氣不弘耳。”
朱允炆等人也過來恭賀他又立下大功,使得眾人可以在此立足了。
張士行把他們拉進屋中,將宴會上譚勝受說的關於解縉之言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黃瞻聽後,長舒了一口氣道“幸好我們及時離開了安南,不然此刻必為敵人所擒。”
王恕有些疑惑道“師兄,你的意思是那解縉會向燕賊泄露我們的行蹤?”
黃瞻道“那是自然。當年我們幾個人都在翰林院,你我都奉命出去招兵勤王,唯那解縉和楊奇二人留在京師,後來都降了燕賊,成了閣臣。他們二人都醉心於功名,想要一展大才,因此都不講操守。解縉本已失寵,他既然知曉了師父的行蹤,還不趕快報告燕賊,以換取功名利祿,哪還會講什麽君臣情分。”
朱允炆聽後,長歎一口氣道“為師我知道一生所敗皆在於一個仁字,但見到故人,就是下不了狠手。”
張士行勸道“師父,也正因為這個仁字,我們才會追隨在你的左右,矢誌不渝。”
朱允炆看著眾位徒弟微笑道“跟著我,四處奔波,讓你們受苦了。不過從解縉一事來看,燕賊殘忍暴虐,本性畢露,一定會大失人心。我們複國有望,諸君勉力而為。”
眾徒弟聽後,大感振奮。
過了幾日,梁道明遣人來到萬壽寺請張士行入宮,說有要事相商。
張士行跟隨來人入宮後,來到正殿之上,看見梁道明正在和一位中年文士在說話。
看見張士行進來,梁道明快步走下寶座,拉住他的手,對那名中年文士招呼道“進卿,快過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淨智師父。”
那名中年文士趕緊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了過來,對張士行拱手行禮道“在下施進卿,對淨智師父早有耳聞,你以一己之力拯救全城,在下佩服之至。”
張士行見那施進卿麵白如玉,文質彬彬,急忙還禮道“施兄過獎了,貧僧慚愧的很。”
梁道明對張士行道“淨智師父,大明皇帝召我入京,我這一走,便是三年五載,或許是一輩子,我們舊港上萬華人,不能沒有一個主事的。進卿跟我多年,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走之後,舊港事務便由進卿代理。淨智師父文武全才,你以後要多幫幫進卿。”
施進卿對張士行道“在下不才,一直幫梁王掌管內務,如今這千斤重擔要壓在我的身上,我實在是力有不逮,望淨智師父多加援手,進卿感激不盡。”說罷,他又向張士行深施一禮。
張士行急忙擺手道“我一介粗人,打打殺殺倒也還行,若是治國理政,我那兩個師兄弟比我強上萬倍。”
施進卿一聽,大感興趣道“淨智師父,你那兩個師兄弟是什麽來曆,竟然還懂得治國理政?”
張士行一聽自己說漏了嘴,急忙解釋道“進卿兄,你也知道我們來自安南興聖寺,該寺百年以來皆是陳朝皇家寺廟,耳濡目染,代代相傳,自然懂得一些為政之道,不過都是些皮毛功夫了。我們出家人慈悲為懷,鋤強扶弱乃是分內之事,進卿兄若有差遣,我們定當相助。”
施進卿半信半疑的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日後有空,我一定前去萬壽寺,當麵拜訪,望貴師兄弟們不吝賜教。”
張士行趕忙點頭道“那是自然。”無憂中文網
又過了幾日,梁道明帶著自己兒子梁伯可離開舊港,與兩位大明欽差一同前往京師。百姓聞訊,皆來相送,萬人空巷,依依不舍。
梁道明安慰眾百姓道“我此去大明京師朝見皇帝,多則三載,少則年餘,必定回來。此處暫由施進卿代我處理政務,萬望大家一體遵從,如我尚在。”
眾人盡皆跪倒叩頭,流涕不止。
梁道明狠下心來,與眾人灑淚而別,登船北上,此一去便再未回還。
自張士行立了大功,受了賞賜之後,大慧方丈對他恭敬有加,專門在後院辟出一處小院,供他們師徒四人居住,再也不提香油錢之事。
張士行也不必再做那些燒火做飯的粗活了。
這一日,他正在後院練功,打了一套內家拳,正打得酣暢淋漓之際,忽然有人高叫道“好俊的功夫。”
張士行急忙收住拳勢,扭頭一看,隻見施進卿帶著兩個年輕人站在院門口,正在拍手叫好。
他急忙上前拱手施禮道“見過施王,不知施王駕到,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施進卿急忙擺手道“在下隻是權且代理庶務,不敢稱王,你我還是兄弟相稱吧。”
他一招手叫過兩個年輕人,給張士行見禮,並介紹道“淨智師父,這是在下的犬子施濟民和其姐施二娘。”
兩個人向張士行拱手行禮。張士行見那施濟民容貌俊秀,風流倜儻,那施二娘也做男裝打扮,英氣勃勃,更勝乃弟。
張士行急忙將三人讓進屋中,給朱允炆等人一一做了介紹。雙方見禮已畢,分賓主落座。
施進卿命人抬進禮物,對朱允炆道“清聞師父,久聞大名,無緣得見,今日特來拜訪,些許禮物,不成敬意,望乞笑納。”
朱允炆是見過大世麵之人,榮辱不驚,麵不改色,略微推辭了一番,便收下了。
施進卿道“在下才疏學淺,不堪大用。然梁王入京,舊港不能無人管理,我就勉為其難,代其處理政務了。聽淨智師父說起各位師父才高八鬥,治國理政,不在話下。故此在下特來拜望,請諸位師父不吝賜教,好教我舊港國泰民安,百業興旺。”
朱允炆雙手合什道“施公過譽了,我們出家人哪懂什麽治國理政。上次淨智是出於義憤才出手相助的,我已經教訓過他了,我們出家人四大皆空,怎麽能參與俗務呢?施公所請,恐難如願。”
施進卿聞言一愣,抬頭看了看張士行,張士行隻好低下頭去,不敢看他,深悔自己孟浪失言。
施進卿又談了一會兒,朱允炆隻是顧左右而言他,談些佛家心性,不談正事,他無奈隻好告辭出來,張士行和黃瞻送他們出門,施進卿對張士行道“淨智,你師父談吐不俗,見識不凡,雖說是出家人不涉俗務,但劉秉忠、姚廣孝之流還少見嗎?我誠心來訪,但他老人家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實在令在下好生失望。不知你們師兄弟是什麽意思,能否幫我?”
張士行尷尬一笑道“施公,若有外敵入侵,我責無旁貸。若其他俗務,我恐不能相助了,望施公原宥。”
施濟民在旁不滿道“我們一家三口親自登門拜訪,你師父卻不給情麵,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真是不知好歹。”
施進卿聞言,瞪了他一眼,施濟民這才不敢言語了。
黃瞻在施進卿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施進卿聞言,猛然一驚,問道“淨印師父,你這是何意?”
黃瞻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貧僧言盡於此,請施公好生保重。”說罷,轉身入內。
施進卿隻好悶悶不樂的帶著一兒一女回到了王宮。
送走了施進卿後,黃瞻和張士行回到屋中,問朱允炆道“師父,我等原來打算要借舊港之力複國,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了,你如何將他拒之門外?”
朱允炆道“那解縉已將我們行蹤泄露,燕賊必然知道我們在南洋一帶。現下那鄭和正帶著船隊在這一帶遊弋,若是被他知道我們在舊港,憑此處彈丸之地是決難抵擋的。故此為師以為眼下我們應該多看少動,以鎮靜為上。”
黃瞻聽後,微微一笑道“師父原來是慮那鄭和。徒弟有一計,管叫那鄭和有來無回,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眾人聽了,一起問道“徒弟(師兄),你有什麽好計策,快快講來。”
黃瞻便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講了一遍,眾人聽了都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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