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堪的人心
然而餘伯年壓根兒就沒要對安城怎麽樣,搶過菜刀轉手就扔到了一邊。不過就算餘伯年沒有做什麽,剛那一腳踹的也夠狠,之前那腳安城還能骨碌爬起來,這會兒卻趴在地上半晌沒動。
我爸媽嚇得麵無人色,忙去查看安城的情況。倒是陳瑩居然爬了起來貼著牆根兒往外挪,準備趁機開溜。
“站住!”我在她經過身邊時,一把抓住她胳膊,“事情還沒解決,你打算去哪?”
陳瑩早被安城打的鼻青臉腫,蓬頭垢麵的簡直沒個人樣,估計是被安城打怕了,被我一拽幾乎是本能得抖了一下,驚恐的轉頭瞪著我。
“你幹什麽?你放開我!”見是我抓著她,陳瑩突然劇烈掙紮起來,“我是受害者!是他睡了我,我是被他強的!我是受害者,你們……”
沒等陳瑩掙開,餘伯年就猛的揪住了她後領,“嗯?”
“啊!男人打女人了啊!小姑子夥同男人欺負人啊!”陳瑩歇斯底裏就喊了起來,“放開我!非禮啊,放開我!”
餘伯年沒有放開,拉著陳瑩轉身就走。
這時我爸媽和安城他們才回過神來。
安城捂著肚子,“你帶我老婆去哪?!”
“去醫院。”餘伯年麵無表情,“你們不都說我睡了她嗎?那現在就去醫院檢查,這事要是屬實,我餘伯年隨便你們怎麽著,但要不是,就一個誹謗,我就有能力讓你們坐牢,尤其是罪魁禍首!”
“你,你放開她!”安城跌撞著就追了上來。
餘伯年沒放,拉著掙紮踢打的陳瑩就出了門。
“天啦!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啊!”
我媽哭喊著,就跟著我爸一起隨安城追了出去。
我看向大姑媽,“大姑媽……”
“走吧,一起去看看。”大姑媽臉色晦暗,邊朝外麵走邊道,“可不是家門不幸麽,丟人現眼啊。”
我跟著大姑媽朝外麵走,沒有說話,感覺心上像是被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教人喘不過氣來。
大姑媽道,“去醫院看看也好,省得他們揪著這個事情找你們麻煩,小餘這人一看就是靠譜的,肯定是陳瑩沒安好心,真要怎麽著,他倆也不可能是那麽個樣子,當時我也在,他倆什麽事都沒有,就陳瑩壓在小餘身上,不管檢查出來怎麽樣,陳瑩這個女人都要不得,落在古代就個比潘金蓮都不如的角色,哎,這都什麽事兒啊!”
一出家門,餘伯年還真就拉著陳瑩往停車的地方走。
雖然是晚上,但一般村裏有喪葬事,來來往往的都很熱鬧,路上更是時不時就能看到人,我們這一大夥子人特別醒目,尤其餘伯年還拉扯著陳瑩,碰上的人無不好奇的多瞅我們幾眼,也有幾個欲言又止想問的,估計是看我們一個個臉色難看,才沒問出口。然而可以想象,這事兒都不用明天,就不知會被傳成什麽樣。
我爸媽似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丟人,一個勁兒的開始說讓餘伯年先放開陳瑩,讓回去說,說是這樣影響不好。
我心口陣陣刺痛,可卻隻覺得可笑。影響?鄉下是房子不隔音,鬧個啥能傳的左鄰右舍人盡皆知,當時鬧那麽凶咋沒想到影響了,這會兒倒是顧忌起來,臉都丟了才想起來撿,真是太可笑了!
不過餘伯年壓根兒沒搭理他們,到了車前,拉開車門就把陳瑩塞了進去,轉頭看著我爸媽和安城,“你們是去個代表,還是全部都去?”
陳瑩卻並不老實,還企圖從另一邊跑,但那邊被落了鎖,她沒打開,就想要往駕駛座那邊爬,餘伯年彎腰就把人揪著摔回後座椅子上。
最終我爸媽他們估計是看這事兒沒轉圜的餘地,猶豫再三,兩人鑽進了後座。唯獨安城,看餘伯年的眼神就跟毒蛇似的,混不吝的一身匪氣,偏頭啐了口唾沫,這才也跟著坐進了車裏。陳瑩鬧的厲害,這時候逃無可逃,才瑟縮著老實了下來。
我本來想要坐副駕駛,但餘伯年阻止了我,“小然你去給奶奶守靈吧,大姑媽跟著就行,鍾鳴正趕過來,應該不久就到,我這邊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
我能不擔心才怪了。
可是車子就這麽大,的確是坐不下,而且這種事情,也的確需要個見證人,不然就我爸媽他們那種不講理的,就算沒事保不準他們也能扭曲事實鬧一鬧。
大姑媽也說,“小然你回去,奶奶那斷不得人,小餘這邊姑媽會幫你看著,不會讓他吃虧的。”
姑媽說完就坐了進去。
車門關上,餘伯年當即就把車子開了出去。
我沒能跟上,隻好掉頭往奶奶家走。
淩晨之後,道士就收工去睡了,守靈都是孝子來的。大姑媽說的對,奶奶的靈堂需要人隨時注意著燒錢添香燭,香火不能斷,不過真讓我在家裏等著,我也放不下心,安城那樣子一看就不正常,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回到奶奶家時,大多人都明裏暗裏的瞅著我,表情充滿了隱晦的八卦,不過我沒搭理,直接去了奶奶的靈堂。靈堂上果然一個人都沒有,我二叔他們都在外麵陪著客人搓麻將,氣氛正嗨,一點都沒有剛去世了老人的那種沉痛哀傷,熱鬧的氛圍不像是在辦喪事,倒像是在慶祝什麽好事似的。
我跪在奶奶的棺材前,一邊往盆裏添紙錢,一邊卻忍不住的難受。為之前的事,也為奶奶不值。
老人已經走了,就這麽幾天時間,為什麽都不肯消停呢。兒女那麽多,卻連個守靈添香火的都沒有,一個個搓麻談笑好像正用另一種方式慶祝老人終於死了似的,人心,為什麽就這麽不堪。
我跪著,想了很多。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這幾年的不堪形婚,以及跟家人之間的形同陌路,如今陳瑩勾引餘伯年這檔子事……
想著想著,心裏就堵得慌,尤其是陳瑩,簡直讓人如鯁在喉。
不過除去這些,我更不放心的是餘伯年。一轉眼幾個小時過去,天都開始吐露魚肚白了,他們也沒見回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鎮上那醫院也就看點小病小痛,有時候差勁的燒都退不了,就這麽個醫院,真能為餘伯年他們做檢查?
我心裏越想越沒底,實在是呆不住了,我猛地對著棺材磕了三個頭,就起身出去了。
我直接找到了二叔他們的麻將桌,就那麽往二叔跟前一杵的時候嚇了他一跳。
“哎喲小然,你這是幹嘛啊?不聲不響的嚇我一跳。”二叔啪得扔出一個三條,眼瞅著下家出了個五筒,忙道,“碰!”
我壓著脾氣,“二叔,奶奶的靈堂你是不是該去守著?”
“哎,你不是在那守著嗎?有一個人看著添香火就夠了嘛,我這陪著打牌呢。”二叔劈劈啪啪的摸牌打牌,連頭都沒顧上轉一下的。
“大家都在這坐著呢,讓客人晾一邊你在這占個位子是不是不合適?”我深吸口氣,“還是讓別人來打吧,我這有事要離開一下,你去靈堂上守會兒。”
“我這正打著呢。”二叔壓根兒不肯,“叫你二嬸去。”
“二嬸他們早就回去睡了。”我咬了咬牙才忍住沒把難聽的話說出來。
“你在看會兒吧,我這把打了再說。”二叔根本忙的舍不得停下。
我看他們這一把打的也差不多了,估計打不了幾分鍾,就站在那等著,然而一把推了,二叔也沒見起身,居然又搓起了下一把,我當即就壓不住脾氣,火了。
“二叔!”我幾乎是咬著牙喊的,“我奶奶屍骨未寒,你就這樣,你對得起她老人家的養育之恩,嗎?我奶奶在世的時候,哪一點對不住你們這些兒女了,你們一個個要這麽對她!”
“嘿!”我這一發火,還是當著這麽些人的麵,二叔當即臉色就沉了下來,轉頭瞪著我,“你衝我吼吼幹嘛?我是你二叔,你少沒老沒少的!你奶奶兒女又不是隻有我,你盯著我是什麽個意思?你爸媽不該守,你大姑媽他們不該守?再不然你有孝你守著去啊,在這裏裝給誰看,不還是想開溜嗎?說的跟你自己多有孝似的,表麵功夫誰不會?虧得二叔以前還覺得你老實,沒想到你心眼兒居然這麽靈活呢?”
我……真是要被我二叔給氣死了,這一個個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二叔的其他牌友也你一句我一句的幫著二叔說,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口頭譴責我不懂事,是我自己不想守就找長輩茬,我奶奶以前怎麽怎麽疼愛孫子孫女,身為孫女的我居然連守靈都推三阻四的,真是太不懂事太不孝順了。
我簡直給氣炸了,要不是顧忌著這些都是客人,有的還是喪葬上幫忙的,我真的恨不得馬上掀翻他們的麻將桌子。這一個個的,都特麽是非觀喂狗了,一群麻將賭鬼,烏合之眾!
我靜靜的在那站了一會兒,忽然就沒了跟二叔廢話下去的欲望,轉身就走了。我又回了靈堂,打算等天亮人都來了再跟人換,如果那時候餘伯年他們還沒回來,我就去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