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三章 涇陽城下歃血盟
涇陽城一戰定乾坤,總算是塵埃落定。鳳九霄打算和劉滅周去西蜀接回其妻女。常子衿則要求同往。她希望鳳九霄在去西蜀之後能陪她去一趟晉中常家。她要和常老太爺理論一下。沒有鳳九霄,她怕沒進晉中地界便死在半路上了。
鳳九霄意思是想讓她先回衡陽映月山莊等候自己辦完事再說,反正常老太爺一時半會死不了。但常子衿覺說自己反正孤身一人,正好在江湖上曆練一番,替李希賢完成“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宿願。鳳九霄自然不好再駁她意思,畢竟她需要走出失去至愛的痛苦桎梏陰影。
涇陽戰事已歇,群雄自然紛紛告辭。
袁浩然臨別時自然免不了和鳳九霄叮囑一番。翁婿兩人道別之後便是紫陽真人、白鶴道長、青鬆道長、一眉道長、槍王歐喜等人一一與鳳九霄道別,大家正想離去之時,不想卻被人留了下來。鳳九霄與明尊一戰幾乎成神,許多江湖豪俠自然想借機投靠,數十門派掌門紛紛表示自願加入山盟,為了表示誠意,大家居然搞了個加盟儀式,要歃血為盟!
經過共同推舉,主持儀式的是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太保、殿前都指揮使趙匡胤趙大將軍,規格可謂高矣!
而證盟人大家自然首推龍虎山紫陽真人。不過白鶴道長說自己算是山盟的一份子,由龍虎山證盟似乎不大好,應該避嫌。但由於龍虎山統領天下道教的特殊地位,所以即使白鶴道長已經是山盟的不記名供奉,也被大家主動忽略所謂的避嫌,最終仍由紫陽真人和一眉道長代表龍虎山和茅山派做為證盟人。而少林空聞大師則在西北狼投降的那一刻便已功成身退,率眾回歸少室山少林寺!他若是知道群雄竟有此意,自然會積極參與,畢竟山盟的宗旨是“救苦救難”與佛門“普渡眾生”殊途同歸!成立山盟,善莫大焉!齊小侯爺與他是前後腳走的,小侯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涇陽城戰事告一段落他立即前往京師,要親自看看那兩個暗算自己的“幕後黑手”!當然,寧王這個“最大幕後黑手”已經被排除了嫌疑。寧王根本就是世宗皇帝拋出的誘餌,用來釣魚的。結果沉渣泛起,不少人借機混水摸魚!打著寧王的旗號暗殺衛將軍,以消弱大周基石;刺殺齊二公子,妄圖奪得地宮寶藏;截殺高驪,意圖斷世宗左膀右臂;最後更是勾結到了敢直接攻入皇宮的地步!不過最終還是被一網打盡。小侯爺如今就去京師了結恩怨!
大丈夫有所不為,但有所必為!
不親手宰了那兩個開國元勳的後代,以後自己在江湖上還怎麽混?誰還服自己?武林四公子小侯爺豈不成了欺軟怕硬之輩?所以京師這一趟沒得選,必須去!犯我齊二者雖遠必誅!
儀式簡單而隆重。簡單是程式簡潔,速度很快,隆重是因為規格很高。大將軍趙匡胤親自主持,高懷德,李處耘,石守信,曹彬,王全斌等諸將自然悉數出席,外加林勇鵬,七大將軍齊聚的規格可謂盛況空前!曹彬私下說道:“這姓鳳的風頭太勁,難道就不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嗎?”石守信雖然勇猛過人,但心思細膩,他輕聲道:“別亂講!人家不一定是不懂,而是自信!”高懷德亦點頭幽幽地道:“天下間還有幾人敢對他說不?”李處耘道:“其實你們沒有必要杞人憂天!大哥既然給他主持,就說明把問題看得很透,風光留給他又如何?他誌向再大又能大過大哥嗎?”一語驚醒夢中人。眾將皆點頭稱是。既然人家誌在江湖,不在廟堂,吾等所急為何?既然不是敵人,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為何不互相幫助?眾將此時配合得比江湖豪俠更加積極!
第一個儀式,自然是“載盟書”,書之於易長期保存的牛皮紙上,同辭數份。也就是將這份誓言還有內容,先行記載下來,一式多份。接著就是用牲畜來助興,通常以鬥雞鬥牛為主。然後就是盟主執牛耳,取牛血於大銅盆之內。接著便是“歃血盟”,將銅盆之內的牛血分別盛入所有結盟者的酒杯,盟主與群雄同時舉杯微微含一口牛血,以表示“血酒同飲,生死相隨”,與飲酒碰杯其實大致是一個意思,就是怎麽能證明自己的杯子裏無毒,那就碰一下彼此的酒杯,讓自己酒杯裏酒濺入對方的酒杯,有毒則大家同歸於盡,天翻地覆!無毒則彼此相安無事,晴空萬裏!
接著便是昭大神,祝號。也就是發毒誓,基本都是傳統的“如有違反,人神共憤,天誅地滅”等常規誓言,借用鬼神之力來約束大家遵守誓約!但大家都心照不宣,誓約能否遵守,關鍵是看“盟主”的實力!雖然鳳九霄一直說“平等自願”,但真正到事上自然是“好事者眾”,起哄者多,之所以非得搞這個儀式自然是有人“有想法”!背靠大樹底下好乘涼!鳳九霄自然知道這個道理,為了團結最廣大的力量他自然要妥協!大家都喊著加入山盟,而“盟主”卻一副無所謂有姿態,豈不讓群雄懷疑這個山盟太過兒戲?一旦走起形式,有些規矩自然而然便被“好事者”、“熱心人”提出來了!而一旦鳳九霄帶領宣誓的那一刹那,所有盟友便知道自己已經與鳳九霄捆綁在了一起,雖然鳳九霄不會在酒裏下“血契”,但以他的實力可以秒殺在座的所有人!所以違背誓約不用擔心老天爺不爽給個天打雷劈,而是要看鳳九霄對違約之人的懲處決心到底有多大!
隻要他想,就能辦到!
任你躲天涯海角也白費!
不僅僅因為映月山莊的高手太多!
也不僅僅因為皇城司副總指揮使的權柄也太重!
關鍵是鳳九霄的實力太過妖孽了!
當然有人甚至想過,假如跑到遼東契丹,盟主可就鞭長莫及了吧?後來一想,九境巔峰戰力高手還管你在哪嗎?尤其鳳九霄這種逆天高手,就算你躲在契丹皇宮裏照樣把你翻出來!這一點所有人毫不懷疑!誰會為了一個叛徒而大動幹戈?關鍵是犧牲巨大也未必成功!除非自己掌握了大周皇朝的軍國秘密,值得契丹為之付出代價!值得付出,不等於成功解救!所以難免也有人暗罵“好事者”實在太多事了。活生生將大家“套牢了”!人家“盟主”都說“來去自由”,你們特麽的犯賤非得“舉行儀式”,還得“立規矩”,“發毒誓”,這特麽不就是“沒事打事、作繭自縛”嗎?
接著自然是“讀盟書”,由盟主鳳九霄將盟書內容大聲地朗讀出來,眾盟友跟讀。
然後是“埋盟書”,宰牲取血,塗血於誓約之上,穿坎與之俱埋。
最後一個就是盟書之副本要交盟主收藏於盟主府邸。
鳳九霄眼看著忙忙活活的身影,眾生百態,心中不禁思緒萬千。他並不是很懂結盟的禮儀,好在一眉道長等人見多識廣,而且群雄中不少人之間已經結過盟約,比如伏牛派和靈官派本就是盟友,所以儀式是中規中矩。舉行到最後一項儀式時,紫陽真人將盟書的一個副本交與自己讓自己保存。其實所有都是正本,都是大家親自簽過按過血印的,分正副不過就是這麽一說而已,埋的叫正本,存的叫副本,規矩而已。鳳九霄看到盟書的刹那,突然想起古時春秋時期的兵符情況,王持一半,將持一半。戰時需調兵時王再將兵符交與將以符調兵!
關於兵符文獻的記載,鳳九霄看過不少,基本都是從小侯爺的書房裏看到的。
“天遣玄女下,受黃帝兵符,伏蚩尤。”——《史記·五帝本紀》
兵符多為虎形,便因古人崇虎之威猛,故稱虎符。虎符最早出現於春秋,盛行於戰國、秦、漢。使用虎符絕非世人所想那麽簡單,並不是有符就可以調兵,通常是“專符專用,一地一符”,絕不可能用“一符二用甚至多用”,即不可能同時以一個兵符調動兩地之軍隊!
鳳九霄此時暗想:山盟將來遇到事情必然需要調派大量不同地域的人手協同作戰,所發出之號令自然是應以我的親筆信箋為“兵符”或手令!如何避免被他人冒用,還得好好思量一番,不然有人打著我的旗號動用山盟的力量為非作歹,那將是天大的災難!因為山盟被這些“好事者”搞得上綱上線,“盟主有令不得違背,違者五雷誅滅”、“死在萬刀之下”!
所以,“盟主之令”相當關鍵!相當有“力度”!山盟盟約當中有一條:令行禁止,雷厲風行!見盟主令必須迅速行動!鳳九霄擔心的便是這個盟主之令萬一不是自己發出的可就有意思了!幸虧方才大家製定山盟盟規的時侯,自己留了一個後手!即山盟是以“除惡揚善”為宗旨,所以想利用山盟胡作非為的可能性基本降到了最低。盟約當中還有一條,如果認為某人是“惡人”,或某人是“凶手”,也不能隨意處置或格殺,要證據充分而確鑿,如果誰要是假公濟私利用山盟的力量實現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排除異己,比如借勢壓人巧取豪奪,必將“死在萬刀之下”!這也是鳳九霄自己提出的為數不多的幾條意見之一!
想入山盟可以,隻能做好事。當然,借山盟一分子的身份裝裝場麵也可以。但若是打山盟的旗號招搖撞騙不行!
紫陽真人高聲道:“禮成!請入座!”群雄歸位。
此次山盟再添三十一個幫派!實力大增!
最後群雄自然各自返程鄉。日後飛鴿傳書聯係。
曾詠提議要和鳳九霄一起去西蜀,李二妮自然想跟隨曾詠一起走,而且她還有個更有力的理由:陪常子衿姑娘作伴!鳳九霄心道:若是常子衿自己孤身一人也確實不方便,自己不可能事事照顧她,孤男寡女,日久天長,難免有人傳出不利於兩人的緋聞。自己對袁紫珊一心一意,常子衿對李希賢至死不渝,若是讓人潑了髒水的確心中不爽!所以李二妮若是陪同是個不錯的選擇!
比格沃夫自然也要跟隨同往。理由很簡單,中原無朋友,到哪都孤獨!
劉振峰則八麵玲瓏,主動提出要回映月山莊,一是將神弓利器送回山莊,二是回山莊可以提高山莊的防禦戰力!鳳九霄笑而不語。但心裏卻已經給了一個大讚。還是老劉知道自己牽掛的是什麽!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天星七煞終於過來拜見鳳九霄了。他們是來履行承諾的。七人中有一人要接受血契!
鳳九霄看七人頗為守信,心中頗為讚許。但鳳九霄自然不會因為他們守信就一時手軟放棄簽血契!放棄簽血契就等於自己也不講信用了!自己說過:簽一人就簽一人!他目光掃過天星七煞,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忽然大袖一揮,數道摻和了玄武和極樂兩大神功的指風淩空射出!天璣和天權兩人竟然同時被指風射中,不等天星七煞露出異樣,鳳九霄已然說道:“他二人之中隻有一人被我下了血契!”起初眾人不解,七人後來陸續明白了。
既然隻簽一人,那被簽之人便等於將自己處在最危險之境地!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其餘六人可以毫無顧忌的違背誓約!如今兩人同時被簽,卻不知誰是真的契奴,這其實增加了其餘五人的顧忌!五人之中隻要任何一人有蛛絲馬跡的異常,兩名被簽之人立刻便會有感應到。即使其中一人有心犧牲自己成全兄弟也不一定成功。因為“你不一定是被簽之人,你想成全兄弟卻不一定有那個機會”。但鳳九霄的初衷到底是保護兩個簽血契之人,還是製約其餘五人,大家也搞不清了。
天星七煞沒想到簡單的一件事卻被鳳九霄搞得這麽複雜。但是他們卻也沒有怨言。從始至終,鳳九霄所表現出的凜然正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滿腔熱忱,舍生忘死,抵禦西北狼大軍的入侵毫不猶豫!戰魔獸,戰白骨,戰活屍,毫不退縮!而且似乎當時大周官軍都在期盼鳳九霄的出現,一開始洛陽虎打得雖然勇猛,但分明能看出他們的絕望!直到鳳九霄出現以後明顯感到他們內心深處燃起了希望,戰鬥雖然依舊慘烈,但大周官軍卻少了絕望、多了自信!從鳳九霄的跟隨者來看,竟然五花八門,參差不齊!那個劉滅周溫文爾雅,活脫脫一位濁世佳公子,那個西河老劉則人老成精,處處唯鳳九霄馬首是瞻,什麽白馬幫、洛陽幫、金刀門、丐幫的人更是匪氣頗重,不像好人!可就這些“土匪”在戰場上卻沒有一個慫娃!與白骨骷髏、活屍、西北狼真刀真槍的幹,前赴後繼,舍生忘死,可歌可泣!能讓這些平素橫行霸道的霸痞心甘情願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鳳九霄隻靠單純的“言談說教”肯定辦不到!肯定免不了“血契伺候”!
做非常事就得用非常手段!想通了這一節七人也就釋懷了。
鳳九霄讓七人陪劉振峰一起回衡陽映月山莊,正好加強一下映月山莊的防禦能力。七煞自然欣然接受。七人方才暗中交流,天璣說道:“他的血契極為特別,幾道真氣注入我體內我卻根本無法察覺運行軌跡,追蹤都無法實現更別說圍堵追殺!而且我有種直覺,隻要他心念一動,我就煙消雲散了!”
天星七煞雖然吃驚鳳九霄的手段,但卻並不擔心鳳九霄“執行契約”。因為他們沒有反叛的意圖。山盟若真是以“除暴安良”為己任,大家共同行俠仗義,這不正是兄弟們夢寐以求的追求嗎?那還叛什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