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吾意難平
張鴻儒此時已經成了血人！
他滿麵血汙，由於痛苦變得有些扭曲甚是猙獰！
身上的鎧甲本是古銅色，如今已經染成了腥紅的血色！
他隻覺全身的血液在不斷向外噴湧，身體裏的生命氣息也在不斷消失，仿佛有某種邪惡的力量在抽離自己的生命之力，他開始有些暈眩！整個世界似乎都在搖晃！他不禁有些焦急，黑衣少年怎麽還沒有到？
“契主你在哪？”
他驀地一聲長嘯，聲嘶力竭、勢若瘋癲！嘯聲淒厲，震人心魄！
噗！
背心又中一斧！
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但他回手一劍刺向壯漢的咽喉！壯漢的盾牌迅速舉起又擋住了他淩厲的一劍！
張鴻儒身後的鎧甲雖然起到了一定的阻擋作用，但開山巨斧猶如排山倒海一般的衝擊力仍然震得他五髒震顫、氣血翻騰！
噗！一口鮮血噴出！張鴻儒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那壯漢正要上去補上一斧砍掉張鴻儒的頭顱，驀地勁風洶湧一道血光閃過，大漢的右臂竟然直接飛了出去！
連帶著那柄沾滿了鮮血的開山大斧一起飛出去老遠！
大漢當場怔住！
隨即斷臂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他不禁發出嗷地一聲慘叫！
太特麽的疼了！
其餘三名大漢見狀立即同時撲向龐十五！
勁風激蕩，如同三座小山逼了上來！
龐十五眼中殺機大盛，但他不想一下子要了他們的命！那樣太便宜他們了！
血光一閃，血雨飄香劍砍向中間那名大漢！
大漢舉起盾牌，然後巨斧橫掃千軍準備腰斬龐十五！在他看來黑衣少年隻是速度快一些，但區區一柄窄劍再快又如何？他如何破得了自己的合金盾牌？所以那大漢根本沒把龐十五和他的血雨飄香劍放在眼裏！他原以為盾牌擋住血劍，然後自己攔腰一斬，黑衣少年卒！
但事與願違，他突然間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某種無形的扭曲空間，空間有無形的力場，他全身的血液流速變慢了，內息運行也處處受阻凝滯不暢，同時自己肌肉的力量似乎也突然變弱了，他頓時驚恐萬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黑衣少年一劍斬斷自己的合金盾牌，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揮劍斬斷了自己持斧的右臂，眼睜睜地看著他一腳踢來自己卻避無可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踢飛到半空卻無能為力！
因為他的速度明顯慢於對方，力量也明顯弱於對方！
對方的劍從自己身邊都已經撤回去了自己的斧子還沒舉起來！
並不是對方太快，而是自己突然變慢了，難道對方這血劍有古怪？
壯漢在飛上半空的刹那突然發現一柄長劍竟然從自己鼻尖急掠而過！
冷森森的劍氣刹時驚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那飛劍突然下墜竟然直接穿透了剛才站他左邊的大漢的小腹！然後神奇的是那柄劍竟然又倏忽飛向了半空，直插蒼穹！
呯！
他落地時，黑衣少年已經斬下右邊同伴的右臂！
三人斷臂！一人破腹！
四人皆受重傷！
左邊那名腹部被穿透的壯漢此時鮮血噴湧，他見勢不妙就想逃跑，沒等他跑出兩步，身後風雷聲大作，他慌忙回頭用左手持盾牌封擋，可惜這一次左手盾牌竟然不聽使喚，出手居然比平時慢了許多，而且天天拿在手裏的盾牌似乎突然間變得沉重無比！
他瞬間便明白了盾牌本身是不會突然變沉的，隻能說明自己的力量突然變弱了！
對方竟然有先天壓勝之神兵利器！
壯漢驚恐萬狀，卻有心無力，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血劍長驅直入，一劍斬掉了自己的右臂！
他頓時麵色如土，一聲慘呼！
他本能地拚命向後退，卻聽天上一陣呼嘯之聲飛速掠過，然後一道電光自天際落下，正是飛劍青霜！青霜落在那壯漢身前數十丈然後突然加速飛來！王笙對外宣稱自己殺人向來光明正大，青霜劍從不攻擊別人後背！
所以那壯漢剛中了龐十五一劍，又中了王笙的第二次飛劍！
噗！飛劍青霜從他右大腿穿過！
大漢直接倒地！
他的大腿骨已經粉碎！動脈亦被切斷，鮮血狂湧！
王笙之所以沒有直接賞他一個“一劍穿心”，一是鳳九霄可能有話要問這幾個人，得留活口，二是看龐十五的樣子想泄私憤，也不想讓他們死得太快！
“哈哈！十五，既讓他們活不成，又一時三刻死不了，我這一劍不錯吧？”王笙笑道。
龐十五卻沒有心情和他開玩笑，走近張鴻儒，沉聲道：“你要挺住！”
張鴻儒身上數處傷口血流如注，生機已斷！他眼睛瞪得老大，因為嘴裏已經全是鮮血，所以吐字已經含混不清，“你為什麽不來救我？”
龐十五竟然一時僵住，不知如何回答，“我……”
張鴻儒突然慘笑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沒簽我的血契？我說一點感應都沒有，你是不是在騙我？”
龐十五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他實在不忍心再騙一個渾身是血、行將就死的人！
張鴻儒歎了口氣，噗，又吐了一口鮮血，目光迷離，“我這輩子就是太貪心了，自作孽，不可活，可惜，我娘在世的時候看不到我當上大將軍的那天了，我答應……咳咳……答應兒子讓他以我為榮……咳咳……也……做不到了……咳咳……”說一句咳一口血！
龐十五皺眉道：“你別說話了！”他握著張鴻儒的手腕輸送內力強行給他續命！但看著他身上幾處傷口，明顯已經傷及根本，心脈、肺葉皆已經碎裂不堪，縱使公孫至誠在此也是無力回天！
他不禁愧疚之極！
從小到大龐十五沒少騙人，尤其在衡陽街頭撒謊騙人那是家常便飯！
但那種欺騙都是小打小鬧，有時隻不過是為了騙一頓飯而已，或者捉弄一下那些一毛不拔的土老才，不至於鬧出人命！
如今張鴻儒的死完全就是自己欺騙他造成的！
如果自己不演戲，不假裝簽了他的血契，他不會慘死！
張鴻儒在實力明顯不濟的情況下卻還和對方死拚，就是因為知道“契主”在身邊會給他強有力的支援！
可是等他堅持到了最後也沒等到契主的到來！
他明明可以逃跑，明明可以自保，就因為他太相信龐十五會來他才死戰不退！
如果這事發生在以前，龐十五甚至會說這張鴻儒這人太傻了，上當活該！
可是隨著自己的不斷成長，龐十五覺得如果自己再那麽說話就實在太幼稚了！
那不是一個成熟男人該說的話，那不是一個有原則、有責任心的男人該說的話！
從龐十五“簽血契”的那一刹那，兩個人就已經有了某種非同尋常的契約關係了！
近乎生死與共的關係！
至少從那一刹那開始，張鴻儒對龐十五的忠心是真誠的，是純粹的，是可以為龐十五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
在張鴻儒眼裏，他已經把自己的話信以為真了！
原來，騙人有時竟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
假如，自己真的簽了張鴻儒的血契，自己會第一時間衝上去嗎？他不敢確定！
如果換作是大哥，他會怎麽做呢？
劉滅周就是他的契奴，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來，大哥是從來沒把劉滅周當成契奴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倆才是結拜兄弟呢！
張鴻儒是有過錯，但他已經決定悔過自新了，是自己讓他走上了不歸路！最難受的是，張鴻儒真把他自己當成龐十五的契奴了！
張鴻儒的氣息越來越弱，他突然衝龐十五瞪眼道：“你……不……該……騙……我……我……已……經……決……定……改……過……自……”然後一口氣沒上來。
他就這麽在不甘心中氣絕身亡！
龐十五看著張鴻儒居然死不瞑目，頓時愧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隻手突然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霍然一驚整個人就要爆起，刹那間靈光一閃隨即放鬆下來。除了鳳九霄誰還能這麽神鬼莫測地靠近他？
鳳九霄道：“這對你武道攀升沒有一絲好處，盡快忘掉吧！”
龐十五歎了口氣道：“可惜我意難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