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靈之離家出走的少女(二十二)
“我已經征求了司先生的允許,可以把我所知的一些事情告知你們。”方院長正襟危坐,神情鄭重。
司雨濃和司凱一起點頭,小會客廳內很安靜,隻有方院長平緩的聲音緩緩響起。
很多年前,方院長的父親方滌文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偶然救了一位醉酒後從高處墜下的華人青年,這個人就是司凱的祖父司伯年。
兩人年齡相當,都是獨自在英國讀書,很快就成了好友。那時方滌文才知道,司伯年那天的事故並非全都是因為醉酒,在之後的很長時間裏,司伯年都有自殺傾向。
司伯年有個情投意和女友,她是混血兒,名叫安娜。司伯年的父母都是老派華僑,他們雖然一直住在國外,但是骨子裏卻很傳統,得知兒子在和混血兒談戀愛,便大加阻止,無奈司伯年和安娜正是情到濃時,不但沒有分手,司伯年還瞞著家人和安娜訂婚了。
司家的這一支人丁單薄,司伯年是這一代唯一的男丁,未來的繼承人,他的做法引起家族長輩的不滿,在勸說司伯年無果的情況下,他們找到了安娜的家人。
安娜出身中產階級,父母離異後,她跟著父親在英國生活,據說她的母親是華人,離婚後就獨自回國了,安娜記事後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安娜的父親擁有一家小公司,司家用一份經營權輕輕鬆鬆就征得了安娜父親的配合,七天後,安娜與司伯年分手,一個月後,安娜與父親公司裏的一名管理人員結婚。
方滌文遇到司伯年的那天,司伯年剛剛參加完安娜的婚禮。
從那以後,司伯年又試圖自殺過五次,因此,方滌文很擔心他,除了上課,他幾乎寸步不離司伯年左右。
這種情況維持了整整兩年,直到司伯年的父親親自來到英國,要求司伯年回去打理家族生意。
做為父親,他很快就發現了兒子的不妥,他找到方滌文後,請求方滌文也一同去美國。
司伯年父親的請求,成就了司方兩家兩代人的情分。
方滌文一直都是司伯年的私人醫生,其實在司伯年五十歲之前,方滌文隻是在做兩件事,一是防止司伯年自殺;二是在司伯年自殺後進行搶救和善後。
在之後的幾十年裏,司伯年結婚生子,但是他的自殺傾向依然沒有得到緩和,方滌文為此特意去進修了心理學,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一件事,才知道是有人在不斷地刺激著司伯年。
那個人就是安娜。
安娜結婚一年就離婚了,那時她剛剛生下一個女兒。
她的丈夫是英國人,但是她生下的女兒卻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人。
女兒的父親是司伯年。
在那之後的二十年裏,安娜行蹤不定,她帶著女兒走遍世界各地,但是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司伯年寄一張照片,一張她虐待女兒的照片。
那些照片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寄到司伯年的辦公室。
在照片裏,那個酷似司家人的小女孩,要麽被人用打火機灸烤皮膚,要麽就是趴在地上,和幾隻狗搶食,而到了女兒十二歲的時候,司伯年收到的照片上,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正壓在女孩的身上……從那以後,安娜寄來的照片,就變成了女孩被不同男人施暴性虐。
司伯年報過警,雇傭過私家偵探,也曾根據郵戳上的地址親自尋找,可是都沒有找到安娜。
幾十年前,還沒有互聯網,要想在世界各地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而且安娜使用的是假證件,更給尋找她增加了難度。
司伯年生活在自責與悔恨之中,他一次次地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的精神幾乎崩潰。
兒子司之皓終於長到了十八歲,在他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他也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家族重任。
那時的司伯年也隻有四十幾歲,可是滿頭白發,如同老人。
他長年累月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這一住就是二十年,這期間他沒有試圖自殺,因為方滌文的一句話,他不敢死了。
方滌文說:“你如果死了,你的女兒就徹底完了。”
這二十年來,司伯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安娜和女兒,那些照片還是源源不斷地送到司伯年麵前,他的女兒在長大,他的女兒受到更多的苦難。
隨著科技的發展,警方終於追蹤到安娜母女的消息,她們到了中國。
可惜,警方找到她們時,卻隻有安娜的屍體,那個女孩不見了。
初時,警方懷疑是女孩殺死了安娜,自己逃走了。但是隨著找到了一些人證和物證,得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果。
女孩患了不治之症,她在一周前就已經死亡,她是死在醫院裏的,安娜領回她的屍體後就自殺了。
但是警方卻找不到女孩的屍體,安娜和女孩使用的是假證件,女孩在醫院登記的名字是司小舒。
得到女兒死訊的那一天,司伯年獨自從家裏出去,幾天後警方找到了他的屍體,以攀岩墜亡結案。
雖然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個意外,但是司之皓和方滌文父子心裏清楚,司伯年是自殺。
隨著司伯年和安娜母女的相繼離世,這件事便也石沉大海,無論是司之皓,還是方氏父子,沒有人再提起。
而第一個想要成立舒安慈善基金會的人,並不是司雨濃,而是司之皓。
那一年司之皓重病,大難不死後,他想起了這一段家族秘辛,他想起他曾有一個從未謀麵過的姐姐,他更想起姐姐活著時曾經經曆的不幸。
那時他便給這個基金會取名舒安,舒是姐姐司小舒,雖然那可能隻是化名,但那卻是除了受辱照片以外,他們對她所知全部。
司之皓想讓這個基金會幫助到更多可憐無依的人,他想讓姐姐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但是他的身體一直不樂觀,舒安基金會便交由女兒司雨濃打理。
一年後,司雨濃帶回了一個女孩,當她告訴司之皓,這個女孩叫小舒時,司之皓先是震驚,接著便是慶幸。
他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當年司家失去了一個叫小舒的女兒,而在幾十年後,司家又得到了另一個小舒。
他沒有讓司雨濃給孩子改名字,司之皓在國外長大,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他認為司舒這個名字,不僅僅是巧合,更是對姐姐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