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明月問心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素有“竹西佳處，淮左名都”的揚州景色秀美，建築古雅，讓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心向往之。尤其是揚州北郊的瘦西湖，曾有詩讚曰“天下西湖三十六，獨一無二瘦西湖。”瘦西湖中的園林群更是景色怡人，融南秀北雄為一體，有“園林之盛，甲於天下”之譽。


  穆震南對玉畫心和夏華上仙說道：“你們過去很少來到揚州，揚州可是個好地方，你們可要好好遊玩遊玩啊。”


  玉畫心和夏華上仙覺得這話不錯，於是將七魔關在鏢局暗室，一切布置妥當之後，欣然前往揚州各處欣賞美景。


  玉畫心和夏華上仙來到瘦西湖的園林群內，但見東麵的一座樓，叫做“四橋煙雨”。夜晚十分，玉畫心對夏華上仙來到此間，說道：“我以前曾經聽父親說起過這裏，於是在我的腦海裏就浮現出這樣的畫麵：天上飄雨，山色空蒙，煙雨亦奇，好像已經領略到四橋飛跨煙霧裏的絕美景致。”


  玉畫心對著夏華上仙說道：“你看到那四座色彩和造型各有不同的橋了麽？聽爹爹說這是春波橋、大虹橋、長春橋、蓮花橋，每當下雨，煙雨朦朧之中，這四座橋有遠有近，有濃有淡，高低有序，錯落有致，美不勝收。”


  過了一會兒，夏華上仙忽然見她眼圈見紅，眼眶中慢慢充盈著淚水，於是取出一塊潔白錦帕，緩緩遞給她，說道：“你是不是想念親人啦。”


  玉畫心拭去眼角淚水，輕輕點了點頭。


  夜涼如水。夏華上仙握起玉畫心的手，感覺她手上冰涼，就放在嘴邊，“嗬”了幾下，然後說道：“這裏晚上還是有點涼，這樣是不是就暖和一些啦。”


  “嗯，夏華上仙，我給你唱個小曲兒吧。”玉畫心說道。


  夏華上仙說道：“你唱吧，我吹簫伴奏。”


  玉畫心微微側過了頭，一縷清聲自舌底吐出：“情係江南山水間，無盡相思最永遠。真情本美麗，來自水雲間，天若有情夢明月，甘為做月老。夢裏愛江南，竹船湖水邊，一支情歌兩人唱，笑的是玉蓮。湖水情悠悠，竹筏俏連連。湖中魚兒悄悄遊，醉人的是遠山一片。”


  玉畫心清音嬌柔，低回婉轉，深深的惆悵情思，引人遐想。此時，明月照在揚州名勝二十四橋上，如詩如畫、如夢如幻，這樣的月色、這樣的夜色多麽浪漫而令人眷念啊，夏華上仙一邊伴奏，一邊聽得心搖神馳，意酣魂醉，覺得兩人在此纏綿溫存，好似神仙眷侶，羨煞他人。


  玉畫心看著夏華上仙緩緩放下玉簫，說道：“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這首詩意境優美，清麗俊爽，情趣盎然，幾百年來，傳誦不衰。”


  夏華上仙笑道：“玉人何處教吹簫，這句和我還挺配的。”


  “因為你叫夏華上仙嘛。”玉畫心笑著說完話，又轉頭看著天上明月，說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夏華上仙挨著玉畫心說道：“是啊，美極了。”


  玉畫心說道：“正所謂月滿則虧，太圓了就不好了，是不。”


  夏華上仙輕輕地“嗯”了一聲。


  玉畫心看著天上明月，忽然想起與葉吟風在蘇州劍派月下對詩的場景。玉畫心的眼光看著天上明月，又看了看夏華上仙，不停的問自己的心，我的心裏真的都是隻有他嗎？在玉畫心的眼睛裏，夏華上仙方方麵麵都很好，但是就是差了那麽一點感覺，所以自己總是不能完全的接受他，畢竟夏華上仙不是葉吟風。


  不同的人，為你做同一件事，你會感到天壤之別。因為我們在意的，往往不是人做的事，而隻是做事的人。


  玉畫心已經快十八歲了，在蘇州老家那邊，很多十八歲的姑娘都已經出閣，乃至成為幾個孩子的母親，可是玉畫心還在等待著什麽。等待著什麽呢？玉畫心自己也說不清楚，當決定等待，那就等待吧，隻要這是能讓自己高興的事情。


  但她也知道，美好的結局，永遠都是少數人的，而能得到的，是傷心之後的更傷心。若明知這樣，還要再等待，那就等吧。雖然愛情並不會有奇跡，但也許有一天，會有更好的人解救自己。愛上自己，是一場拯救。夏華上仙是拯救自己的人嗎？

  有些人，一旦遇見，便一眼萬年；有些心動，一旦開始，便覆水難收；有些情，一旦眷戀，便海枯石爛；有些緣分，一旦交織，便在劫難逃。


  用真心換來傷心，最後隻剩寒心，這是何必？


  用重視收回漠視，最終隻有無視，這是何苦？


  玉畫心想起與夏華上仙從相識到相知的交集，又想起與葉雲飛曆曆在目的愛恨情仇的點滴，他與葉吟風走過的是塵海無法凍結的那一段，接下來是與夏華上仙一起經曆種種江湖曆險，然後成為那一瞬間夢與現實交織而成的終點——遺忘就是給玉畫心和葉吟風彼此最好的紀念，如花美眷，神仙愛侶，與夏華上仙一起看時光飛逝，似水流年。


  玉畫心說道：“夏華上仙，我還想唱曲，你還是給我伴奏吧。”


  “這一世，我從雨中走來，滌盡俗世塵埃；這一次，我將前塵放開，綻放於漫天湖海。三生情殤，流沙而逝，一生情緣，隻為伊人而憔悴。陌上獨舞，染起情懷，晚風眠，君生死不棄。殘念成殤，寒雨聲，但為伊人碎。冷冷的夜裏，找不到你的安慰，隻怪當初誓言太美，讓相思成病。注定癡醉今生，落花雨季，為什麽你不在身旁，留我一人，將思念化成灰。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所有燦爛，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


  夏華上仙聽她唱畢，緩緩放下玉簫，說道：“這曲兒唱得有點淒涼。”玉畫心自言自語說道：“如果有一天，讓你心動的再也感動不了你，你便知道這時光，這生活給了你什麽，你為了成長，付出了什麽。”


  夏華上仙問道：“歡雪仙子，你怎麽忽然發出這樣的感慨？”


  玉畫心悠悠說道：“我隻是就著曲裏的歌詞說說罷了。”


  都說“月滿則虧”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事都哪有多少是那麽完美的呢？其實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個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圓滿了，馬上就要虧厭；樹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馬上就要墜落。凡事總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稍有殘缺，才會相伴。現在玉畫心對這點的認識更加深了。


  相愛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放棄。挫折、災難、病痛、貧窮，都不能——不離不棄，才是真愛，就好像夏華上仙這樣，總是陪伴著自己。想到這裏的時候，玉畫心忽然想得到一種溫暖，一種來自寬厚肩膀從心而出的溫暖，她瞬間投入到夏華上仙的懷抱當中，好像巨浪之上的一葉小舟逃進了避風港，良久不願離開，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