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見不得人
沐舒以為,沈荊臨口中的“明天見”,是指工作中遇見。
可不想,她次日早晨才剛下樓,就瞧見了客廳裏那抹倜儻的身影。
沈荊臨雙腿交疊而坐,手裏拿著份財經報紙,認真而緩慢的翻閱著。他麵前的茶幾上放著個白瓷杯,裏麵盛著溫熱的咖啡。透過陽光,沐舒能清楚看到咖啡泛起的淺淺白霧。
雙腿不自覺的一怔,沐舒訥訥的站在樓梯口,久久沒有動作。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灼熱了些,沈荊臨輕描淡寫的朝樓梯口睨了眼,便隨手放下報紙,眉眼含笑的問:“醒了?”
“你怎麽在這兒?”沐舒不由蹙眉,直接讓心裏的疑惑脫口而出。話已出口,才自覺有些失態了。
沈荊臨是沈沛珊的親侄子,兩人關係也算親近,所以偶爾的留宿十分正常。她眼下這一問,倒是顯得自己有點心虛了。
不過,好在客廳裏並沒有其他人,所以沐舒倒不至於有多尷尬。
低笑著從沙發上起身,沈荊臨側著腦袋打量沐舒:“除了你的房間,我就不能住在這兒了?你還真是霸道。”
這話,帶著三分調笑七分寵溺,惹得沐舒臉色發白,忙不迭的朝四周打量,生怕被劉嬸聽見。
隻一眼,沈荊臨便看透了沐舒的緊張,麵色驟然陰沉了兩分:“你就這麽怕被人知道?”
“為什麽要怕?”沐舒挺直了腰杆,直視沈荊臨的目光:“我們是表兄妹,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
就算是,也早就過去了。
“也是。”沈荊臨點了點頭,算是認可這個說法:“昨天你睡完我不是還付了錢?最多,你就算是嫖了我,沒什麽見不得人。”
說完,便直接無視了沐舒那張青白交錯的臉,徑直走到飯廳坐下,:“姑姑和餘太太臨時起意出去旅行了,劉嬸也去買菜了,家裏暫時沒有其他人,你不用急著掩飾。”
沈荊臨的話,讓沐舒狠狠的鬆了口氣。不得不說,他這話雖然不中聽,但卻十分讓人安心。
迅速斂下情緒,沐舒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而後不緊不慢的朝樓下走,打算去飯廳吃完早餐再去公司。
與沈荊臨相對而坐,沐舒專心致誌的扒拉著碗裏的白粥,連個眼角的餘光都沒朝他臉上傾斜。
大約是被沐舒的態度給氣到了,沈荊臨也沒主動搭話。一時間,飯廳裏便隻剩下輕微的碗勺碰撞聲調節著氣氛。
飯後,沐舒隨口說了句“慢用”,便提著手包大步離開了,半點沒有等沈荊臨一起的意思。
……
剛走進辦公室,沐舒都還沒來得及打卡,就接到了何文清的電話。
電話那端,何文清頤指氣使的說她姐姐何文素在酒店被服務員欺負了,讓沐舒去看看,順便把服務員給開除了。
沐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隨口敷衍了兩句,便迅速朝大堂趕去。她雖然不想搭理何文清,但卻不能不管酒店的事。
剛到大堂,沐舒都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一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婦女給拽住了。
“怎麽來的這麽慢?”
何文素不滿的別了沐舒一眼,便開始了連環炮似的抱怨:“你們酒店的人怎麽辦事的?明知道我住的是你定的房間還來催我交房費,還說什麽不交就要把我請出去!”
說著,何文素還沒忘記滿臉得意的伸手指向前台:“還有這個小賤人,我讓她幫我買份早餐送到房間也不肯,說什麽要先交費才行。你們五星級酒店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現在你們經理來了,你倒是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啊。”
前台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小姑娘,叫季紗。就這樣被何文素當眾指著鼻子罵,委屈得直掉眼淚:“沐經理,我……”
“我知道了。”
沐舒抬了抬手,示意季紗暫時先別說話,而後輕笑著看向何文素:“所以你到現在還沒付房費?”
“當然沒付,我可是來參加你和禕君婚禮的,難道還有讓我花錢的道理?”
何文素脖子一揚,高傲得像隻打了勝仗的公雞:“再說了,我是你大姨,難不成住你們沈家的酒店還要付錢?”
“你也說是來參加婚禮了,既然婚禮都泡湯了,難不成還要我負責你的吃喝?”沐舒笑著拂了拂頭發,“還有,你是許禕君的大姨,並不是我大姨。”
“你什麽意思?”
看著情況不對,何文素立馬警覺了起來:“你和禕君不是快領證了?怎麽,還沒進門就敢給長輩臉色看?”
“既然知道我還沒進門,就別把關係攀得太早。”
沐舒說完,又轉頭看向季紗:“你也的確有問題,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
“對不起沐經理,我不該和客人爆發正麵衝突。”
“這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你根本沒有按照酒店規章辦事。”
沐舒輕輕搖了搖頭:“酒店要求下午兩點之前就要和客人確定好是否續住,我定房間時隻交了前晚的房費,所以在昨天下午沒人續費的情況下,你就該通知客人搬離了。如果客人既不肯續費,又霸著房間不肯走,你就該上報給你的組長,讓組長通知片區民警處理,而不是任由客人住著。”
說到這兒,沐舒也不等季紗回答,又將注意力放回了何文素身上:“所以何女士,你是現在立刻補交房費,還是讓我通知民警過來處理?又或者,你更喜歡被保安丟出去?”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何文素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不敢置信的看著沐舒:“我可是禕君的大姨,你居然敢趕我出去?”
“如果你正常交費入住,我當然不敢。可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鐵了心要做個無賴,那就算是許禕君本人,我也會讓人把他丟出去。”
如果麵對普通客人,沐舒的態度當然不會這樣惡劣。
可看著眼前這張跟何文清有五分相似的臉,她實在和顏悅色不起來。索性,也就假公濟私的發泄了一回。
換成別人,沐舒這話或許還真能唬得住。可對象是何文素,那自然就另當別論。
一聽沐舒說要讓保安把她丟出去,何文素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給許禕君打電話撒起了潑。
“哎喲,禕君你快來看看喲,你這個媳婦簡直不講道理……仗著家裏有兩個臭錢,平常不檢點,背著你偷人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指使服務員欺負我,讓保安把我從酒店裏趕出去……她今天是讓人趕我,明天恐怕就要把你媽從家裏趕出去了哦……”
“我早就說過這種媳婦要不得,可你就是不聽,現在你大姨都被人騎到頭上拉屎拉尿了,你還不快來管管她……”
何文素一邊大喊,一邊拿眼睛去瞟沐舒。見沐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頭竟生出了兩分得意來,覺得是自己拿捏住了她。
隻是,何文素這份得意還沒保持半分鍾,就被沐舒給打破了。
三兩步走到何文素身邊,沐舒毫不客氣的拿過她手裏的電話,沉聲對那端說:“如果要替你大姨付房費就在十分鍾內趕過來,否則我直接把她丟出去。”
許禕君正在開車,一聽沐舒這話,立刻靠邊停了下來:“到底怎麽回事?”
“這就要問你的好大姨了。”
沐舒冷笑了聲:“誰告訴她沈家的酒店可以免費住了?既不付房費,又要在大堂撒潑侮辱人。許禕君,雖然我們在領證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但並不表示你的家人或者親戚可以為所欲為。十分鍾,你如果沒過來把房費結清,把人領走,就別怪我撕破臉皮了。”
之後,便直接切斷電話,在眾人的注目禮下走到等候區的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計時。
一看她這氣勢,何文素就知道自己今天討不著便宜了,可又實在不願意在前台麵前丟人,於是扭著屁股小跑到角落,給何文清去了電話。
添油加醋的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聽何文清保證,說會讓許禕君給沐舒點顏色看看後,她才抹了把臉,重新梗著脖子走到沐舒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冷哼了聲,何文素不屑的瞥了沐舒一眼,便側著身子翹起了二郎腿,怎麽看怎麽悠閑。
大約是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許禕君來的很快。僅僅八分鍾,便氣喘籲籲的出現在了酒店大堂。
許是走得太急的原因,他額頭上還沁出了幾顆汗珠,連帶著西服外套也鬆開了扣子,半敞著。
看到許禕君,何文素就像看到老鼠的貓似的,忙不迭的湊了上去:“禕君,你可總算是來了。你要是晚來一會兒,怕就見不到我這個大姨了哦……”
說著,又打算把剛才撒潑那套拿出來。但她才剛開口,就被許禕君皺著眉頭給打斷了:“大姨,你稍微等會兒,我先去付房費。”
“什麽?你還真的要付房費?憑什麽啊?”何文素張大了嘴,一把拽住許禕君就開始質問:“這不是她們家的酒店嗎?”
聞言,沐舒直接笑出了聲來:“何女士,你也知道這酒店姓沈不姓許了。我要是你,現在就乖乖閉嘴了,免得把許禕君氣走,你就真的隻有被人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