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作多情
雪後的天空格外空明,蔚藍的穹頂上綴著軟綿綿的白雲,清淺和諧。
隻是化雪的天氣,卻格外冷。這種冷,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毫不留情的穿過厚厚的冬衣,深入骨髓。
就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周末,向來身體不錯的沐舒卻突然發燒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半夜踢被子受了涼,還是前段時間壓抑太久,憋壞了身體。
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沐舒百無聊賴的盯著天花板,心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難受而繁複。
大約是生病讓她卸下了心防,大腦也開始不受控製的昏沉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渾渾噩噩的進入了夢鄉。
夢裏父母都在,他們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的坐在飯廳裏吃飯。不知是為了慶祝什麽節日,桌上還放著一盤母親親手包的餃子。
粉白的餃子氤氳著層層熱氣,緩緩升騰,與頭頂的暖黃燈光交織糾纏,溫馨的很。
沐舒笑盈盈的問母親餃子裏包的什麽餡,母親隻是輕笑了聲,並未直言,說是讓她自己嚐嚐就知道了。
喜滋滋的夾起一個餃子放進嘴裏,沐舒才剛咬一下,嘴裏便充斥起了一股濃鬱的鐵鏽味。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沐舒正打算吐掉,一旁的母親卻沉了臉,惡狠狠的捂住了她的嘴。
向來的溫柔的母親,此時卻像個發怒的魔鬼,麵目可憎的瞪著沐舒,逼迫她將口中的餃子咽下去。
待沐舒紅著眼,強忍著令人作嘔的腥甜吞下,母親才鬆開手,冷笑著說:“這是我和你爸的血啊。乖女兒,你明知道是沈荊臨害死了我們,不僅不想著給我們報仇,還對他抱有幻想,想和他在一起。”
母親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沐舒,你知道我們死的多慘嗎?你知道我們流了多少血嗎?你知道地底下有多冷嗎?你就為了那點廉價的愛情,連我和你爸都不管了。”
“我掐死你……”母親咬著牙。
沐舒隻覺得呼吸越來越苦難,下意識的就想掙紮。可麵前的場景忽然一轉,忽然就變成了她當初經常夢見的那片血海。
不同的是,這次父母沒有離她遠去,而是大力拽住了沐舒。她們一家三口全都浸泡在血水裏,不停翻湧撲騰,大聲呼救。
而不遠處的海灘上,沈荊臨卻在和餘曼安舉行婚禮。
他剛毅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正溫柔的將戒指套在餘曼安那纖細的無名指上,而後低頭輕吻,對不遠處的呼救充耳不聞。仿佛這世界上,隻有他和餘曼安兩人。
血海漸漸變冷,浸的沐舒手腳冰涼,她奮力喊著沈荊臨的名字,叫他過來救她,但沈荊臨卻像是魔怔似的,沒有半點回應。
倒是他身邊的餘曼安轉過了頭來,譏誚的看了沐舒一眼。
無邊的血浪翻湧沸騰,就像饑餓了許久的猛獸,張著血盆大口想要將沐舒一家三口吞噬。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父親卻忽然抬手,猛的一巴掌甩在沐舒臉上,留下五個紅腫的指印:“你這個不孝女,這就是你喜歡仇人的下場。你是嫌我死的不夠慘是不是?你看,我的頭就是被他撞爛的……”
說話間,父親原本完整的頭顱忽然凹陷了進去,變成了沐舒在太平間看到的樣子……
“我,我沒有,沒有。”
沐舒驟然睜眼,渾身冷汗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恐懼的打量著四周,想要尋找有關父母的痕跡。可不管她怎麽找,都沒找到。
直到敲門聲響起,沐舒才緩緩回過了神來:那隻是一場噩夢。
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沐舒勉強拖著疲軟的身子打開了門。隻一眼,便瞧見了門口那張五官鐫刻的臉。
沈荊臨斜倚在門口,皺著眉頭打量了沐舒兩眼,便抬手打算去探她額頭的溫度。
然,根本不等他的手觸及,沐舒便驚惶的後退了兩步,滿臉防備的問:“你有事嗎?”
“生病了?”
“沒事。”沐舒想起剛剛做的噩夢,不禁後背發涼:“你如果沒事的話就先走吧,我想再睡會兒。”
說完,便打算關門。
沈荊臨突然擠到門口,將身子夾在門板和門框之間,平靜的看著她:“你在怕什麽?”
“沒有。”沐舒矢口否認:“我隻是想休息。”
沈荊臨擠進門內,將房間仔細看了看,才在床邊坐下:“還沒吃藥?”
“不是什麽大病,睡會兒就好。”
沐舒有點頭暈,腦子裏總是不停徘徊著夢裏的場景,惹得她全身發冷。本就蒼白的臉上,漸漸留下了冷汗:“你走吧。”
“生病了就去看醫生,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打算留著給誰看?”
沈荊臨說著,已經起身打開了衣櫃,隨手拿了件大衣就往沐舒身上扔:“穿上。”
“不用你管。”
沐舒並未伸手去接,而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仍由大衣從她身上滾落在地,連眼皮都沒顫一下。
沈荊臨冷了臉:“鬧什麽脾氣?”
“沒有。”沐舒深吸了口氣,忽然說:“我沒事,睡會兒之後還打算去看看我爸媽,你走吧,別打擾我。”
“你到底什麽意思?”沈荊臨淩厲的雙眼中已經染上了寒霜。
沐舒雲淡風輕的瞥了他一眼,便徑直朝門口走:“既然你喜歡,這個房間就留給你吧。”
她滿不在意的語氣,比對陌生人還冷漠。這樣的認知,讓沈荊臨覺得十分不爽。
三兩步走到沐舒身後,沈荊臨長臂一攬,便將她緊緊的桎梏在了自己懷中。即使隔著層層衣服,他也能感覺到沐舒身上的灼熱。
“發燒了?”沈荊臨緩了緩語氣,“我帶你去醫院。”
“我說了不用!”
沐舒用力推他,可綿軟的手掌才剛伸出去,就被沈荊臨給攥住了。他不僅沒鬆開,還放在唇邊輕吻了下。
“因為我要結婚的事生氣?”沈荊臨耐著性子說:“如果是因為這個,那我……”
“不是。”
沐舒冷聲打斷他:“你不用自作多情,不管你是否結婚,跟誰結婚都和我沒有一點關係。我隻是單純討厭你,想讓你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