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親近
因為沈荊臨的存在，沐舒幾人一直自覺的保持著安靜，誰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倒是季昀，似乎半點不覺得尷尬，熟絡的同他說著公事。
畢竟在飯桌上談事，也算是國內行情了。酒足飯飽，最好說話。生理需要得到了滿足，誰也懶得刻意針對誰，都盡量維係著和諧。
沈荊臨也很配合，半點沒表現出對於季昀臨時加入飯局的不滿，反而溫聲同他交談著，氣氛十分融洽。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可就算兩人之間的氛圍如同和風細雨，十分柔和，沐舒也覺得有點心驚膽戰。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對於她和季昀接觸的不滿還未消散，沈荊臨今天像是故意想要公開他們之間這段關係似的，一邊低聲同季昀說話，一邊往她碗裏夾菜。用的雖說是公筷，可每次都是先放進自己碗內，再用自己的筷子夾到她碗中，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關係匪淺似的。
烏木的小碗鑲著銀邊，看起來古香古色的，小巧而精致。沐舒如玉的指尖輕扣著碗沿，慢條斯理的夾起裏麵已經去殼的蝦肉，細嚼慢咽。
那蝦，自然是沈荊臨親手剝的。
素白的襯衫袖口已經被他卷到了手肘位置，露出半截小麥色的皮膚，健康而優雅。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剝蝦去線，怎麽看怎麽紳士。
可這一幕落在沐舒眼裏，卻莫名覺得有點壓力。眼神，不自覺的朝著陸絲絲和孫於了的方向飄了去。見兩人正安安靜靜的垂頭吃飯，對周圍的一切毫不在意，她才慢慢放下心來，緩緩咀嚼著微紅的蝦肉。
她倒不是故作斯文，隻是沈家作為豪門世家，用餐禮儀還算完全。除了偶爾會在招待客人時交談一二外，平日裏吃飯幾乎都沒人主動搭話。用餐時間，也大都維係到半小時以上。長時間的熏陶，已經讓她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好不容易等到沈荊臨和季昀結束對話，沐舒便放下手中的烏木筷，從椅子上起身，歉意的同幾人打了聲招呼，說自己想去洗手間。
“嗯。”沈荊臨抬頭睨了她一眼，眼中噙著絲絲玩味：“小心點，地有些滑。”
“……”沐舒臉上溫度不自覺的上升了點，就像剛剛吃進嘴裏的蝦子似的，緋紅一片。
輕描淡寫的應了聲，便踩著高跟鞋朝著洗手間方向去了。隻是沒想到，就這樣上個洗手間的功夫，也能碰到不想碰到的人。
餘致晟和王臻臻相對而坐，麵前的木桌上擺放著精致的菜肴。每一道，都被雕琢得十分好看，搭配應景的顏色，拚湊成了寓意美滿的菜名。可麵對著一桌美味，那兩人卻沒有動筷的意思，反而麵色低沉，看不出半點喜色。
一對戀人出現這樣的境況，通常不是吵架就是想要分開了。當然，沐舒也並不認為餘致晟和王臻臻之間這種包養關係，會出現吵架的可能。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有人提出了結束。
像餘致晟這種有權有錢有地位的中年男人，王臻臻自然舍不得放手。畢竟，就算隻是為了錢和職位，她也會不舍的糾纏下去。否則，她當初也不會毅然打掉已經成型的孩子，轉投他的懷抱了。
如沐舒所猜，餘致晟今天之所以和王臻臻坐在這裏，就是在說分開的事。若換成其他女人，他或許可以一張銀行卡甩到人家臉上，居高臨下的讓人離開。
可麵對著王臻臻這張和舒蕊有些相似的臉，他卻做不到。就算是為了心中那點壓抑已久的虧欠，他對王臻臻的態度就不會太差。隻是，在他心平氣和的說完“分開”兩個字後，王臻臻並沒有識趣的離開，反而一言不發的靜坐在這兒，與他耗著。
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坐在同一飯桌上，誰也沒有率先打破沉默。終於，餘致晟心裏那點煩悶還是衝淡了他對王臻臻的寬容，沉著臉打算疾言厲色的開口。
然，他才動了動嘴唇，就瞧見了不遠處那抹纖細的身影。
沐舒穿著職業裝看著他，雖說沒有主動過來打招呼，可目光卻沒移開，她隻是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與他和王臻臻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小舒。”餘致晟迅速整理好表情，滿臉慈祥的走到沐舒麵前：“你也來這裏吃飯？要不要一起？”
“謝謝，我已經吃好了。”
“你一個人？”餘致晟問著，眼神一直鎖定在沐舒臉上，眸中夾雜著想要親近的渴望。
他的心緒，沐舒自然能看明白，隻是終究沒有做出回應，而是直接說：“和幾個同事一起來的，他們還在等，我先走了。”
“夜晚一起吃飯吧？”餘致晟下意識的問，問完又怕被拒絕，於是想要說點什麽補充。
可不想，沐舒隻是略微抿了抿唇，便點頭應了下來：“好的，您確定好時間地點告訴我一聲就好，我會準時到。”
“你喜歡吃什麽？”餘致晟笑著，他的欣喜溢於言表，不自覺的抬手拍了拍沐舒纖瘦的肩膀：“我去接你。”
“吃什麽都好，我不怎麽挑食。我這段時間在恒匯，下午五點三十下班。”沐舒說完，不著痕跡的朝著王臻臻方向溜了一眼，又隨口同餘致晟打了個招呼，便轉身離開了。
因著這個小插曲，她甚至連洗手間都沒去，直接回了包廂。
沐舒推開包廂門時，其他幾人已經吃好了。也不知中途發生了什麽，原本靜默拘束的陸絲絲和孫於了臉上竟染著點笑意。
沈荊臨輕輕招了招手，溫聲叫來服務生結賬後，便主動拿起沐舒掛在一旁的外套，同幾人一起離開。
或許是見其餘幾人都沒開車，沈荊臨還十分貼心的將人送到了恒匯門口。隻是，在沐舒打算和陸絲絲幾人一起進公司時，出聲叫住了她：“過來。”
他叫她，醇厚沉斂的語調帶著點清雋出塵的味道，就像一株盛開的君子蘭，優雅高貴，卻又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