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不甘心
我感覺自己有點不正常，轉過頭時，發現我媽已經醒了。
我推開病房門進去，我媽伸著頭往外望了望，還有些虛弱的說：“我剛剛聽見你在外麵和人爭吵的聲音了，出什麽事了？”
我走到我媽病床前，想起昨天的事，心裏還很內疚，我說：“沒什麽，就是離職前工作做砸了，領導過來找我，沒談攏，爭執了幾句，媽，我們不說這個，你感覺身體好些了嗎？”
我媽點了點頭，說了句好多了。
我在她床邊坐下，握過她蒼老的手，認真的給她按摩，問她一會想吃什麽，我回家給她做。
我媽搖頭，看起來還很累，我轉身想去打盆熱水給她擦擦臉，卻被她拉著我不讓走，她眼底閃爍著晶瑩的光：“圓圓，你怪媽嗎？”
她的聲音因為睡久了在清晨裏還很沙啞，我聽了很不是滋味：“媽，你怎麽這麽說？當初要和王天銘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哪能怪你。”
我媽歎了口氣，眼底隱隱有淚光湧動：“出嫁前，媽教了你不少討好公公和婆婆的喜好，卻偏偏忘了教你怎麽守住自己的男人，怪我想的不周到，才讓你走上今天這一步。”
我連連對她搖頭說不是。
我媽眨了眨眼底的淚花，溫和的笑，我握著她的手微微顫抖，本以為她醒來會罵我，責怪我，卻沒想到是心疼我，開導我。
其實我多希望她罵我兩句不懂事，哪怕給我一巴掌，我心裏也會好受不少，這些年明明是我拖累了他們，可在父母眼裏永遠都覺得給孩子的不夠。
我耷拉著腦袋，嗓音有些哽咽的說：“媽，對不起，是我沒有用，我已經很努力的去做一個好妻子了，可王天銘他還是變心了，現在還讓你和爸跟著擔心，其實我不想瞞你們，我隻是害怕，害怕你們對我失望，怕你們為我操心。”
我媽從病床上強撐起身子，我連忙扶她坐起來，她伸手把我抱進了懷裏，像小時候那樣，一邊哄著我一邊拍這我的背說：“沒事的圓圓，咱們不哭，咱們又不是求著他過，婚姻本來就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他變心了不代表你不夠好，或許是因為你太好了，他覺得配不上你，才去外麵找男人的優越感。”
聽著我媽安慰的話，我隻覺眼睛裏好像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我媽肩上，這個懷抱比我這幾年過的任何一天都要安心踏實。
我將頭埋在她懷裏，語氣嗚咽：“媽，可我真的好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努力了這麽多年去做一個好兒媳好妻子，他說變心就變心了，這對我一點都不公平……”
我媽耐心的撫摸著我頭發：“傻孩子，這世上你見過有什麽絕對公平的事情？有的人生來就殘疾，老天爺對他們就公平了嗎？等你到了媽媽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曾經要死要活的愛情，不是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了，你現在隻不過是還沒走出來，所有一切在遇到對的人都會好起來的。”
我從我媽懷裏抬起頭，摸幹了淚水，眼眶紅紅的望著她，是啊，其實想想，我也沒那麽愛王天銘，至少離開他，我不會傻到去死。
我媽拉著我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我能清晰感受到那雙為我們操勞了一輩子的手有多少繭子。
說完，我又繼續賴在她懷裏，就跟小時候一樣，遇到不開心的事和挫折窩在她懷中便覺得有一個避風港，我絮絮叨叨的跟我媽還說了些，她越聽越覺得內疚，因為當初我爸媽怕我走上我姐的老路，二十歲就急哄哄的想把我嫁出去。
我媽認為，如果那時候她沒逼著我去相親，或許我也不會遇上王天銘。
其實我說的不過是在王家受的委屈，哪想我媽聽了越發自責起來，我說：“媽你別多想，這跟你和爸沒關係，要是你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我都不敢和你說了，當時你們對我三番兩次的勸阻，是我沒聽，要是我那時聽了你們的話，我就不會有現在的下場。怪我太年輕，不懂事，還讓你們跟著操心！”
我媽喃喃的說了幾句她也沒想到王天銘是這麽不安分的人，說著說著她體力不支的靠在床頭安靜睡了過去。
我見她睡了，小心的扶著她躺下，轉身去把用過的東西清洗了一遍。
快中午的時候，我爸提著保溫桶興衝衝的走到我麵前，說是給我媽煲了粥，讓我先嚐嚐。
我往保溫桶裏瞅了眼，看著賣相不太好，我爸興致勃勃的給我盛了一小碗。
我捧著碗喝了幾口，雖然看著不怎麽樣，但口感還挺細膩。
我爸一臉期待看著我：“怎麽樣？”
我點點頭，說了句還不錯，就想拿勺子再去舀兩勺，誰想我爸一把從我手裏奪過碗，還把保溫桶護在懷裏：“這我給你媽做的，你想吃自己去外麵買。”
我扯了扯嘴角，眼神怪異的看著他，我爸讓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還盯著我拿在手裏的勺子，我抿了抿唇邊的殘羹，自覺的將勺子放了進去。
我爸一邊抱著碗一邊抱著保溫桶笑吟吟的就走進了我媽的病房，留我一個人站在那裏任由饞蟲勾著我的胃。
想想，我忽然覺得我爸剛才那副憨憨的模樣還挺搞笑，不由笑出了聲。
我轉過身時，我爸正小心翼翼的喂著我媽喝粥，他每喂一匙都會放在嘴邊吹吹。
我好像在突然間明白，愛情不過是時光傾襲而來，我們白發蒼蒼，麵目垂老，卻還能在無間歲月裏穿行漫步。
盡管那時我們都不再年輕，彼此都已經沒了當初愛的模樣，也沒有他當初一見鍾情美麗動人的嫋嫋身姿。
可這也不妨礙兩個人愛一場，和攜手到老的心思。
在我記憶裏，我爸和我媽這輩子大大小小吵架的次數加起來不計其數，兩個人甚至還有幾次鬧到民政局前，我媽氣不過，有一次直接往我爸臉上扇了幾巴掌。
但不管我媽怎麽對他動手，他都從來不曾還過手，我爸說過最經典的一句話就是和女人動手的男人，不是窩囊廢也注定是懦弱無能的男人，一個成功的男人，是不屑在女人麵前逞強。
我站在門口，望著裏麵兩人溫馨相處的一幕，想到了自己，比起我媽，我覺得我的人生真是失敗的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