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們放我出去
工作室在封霓雲的幫助下雖然順利成立，但是因為名氣不大，工作室能接的單寥寥無幾。
“清曉，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很快會為你拉大單子，像這種小公司的單既繁瑣錢又少，你就不要再接了。”封霓雲心疼地望著宋清曉，嘴上不住地嗔怪著。
這段日子以來，雖然宋清曉的精神狀況有所改善，身體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清減下去，骨骼分明的手腕和胳膊上，青紫色筋脈在蒼白的皮膚下已經清晰可辨。
宋清曉搖搖頭，在紙上寫道：“先從小單接起，慢慢攢錢。”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賺的錢和積累的名氣對於大計來說無異於是杯水車薪，但是現在她需要錢，哪怕隻能這樣一點點攢，也好過什麽都不做。
弟弟宋清陽還在費夜鷹和喬雪兒手上生死未卜，他是自己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了，說什麽也不能放棄！
想到這裏，宋清曉停下畫筆，還是忍不住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撫在已經平坦的小腹上。曾幾何時，甚至似乎是上個世紀的時候，那裏曾住著一個幼小脆弱的生命。
那是她和那個人曾經共有的一條生命，最後，親手被他毀滅。
城市中心的費家豪宅裏，費夜鷹坐在書房翻閱著文件，修長的手指一頁頁劃過，白紙黑字迅速映入男人幽黑深邃的瞳仁，平靜無波的臉孔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夜鷹，這麽晚了你還不睡呢。”書房門被冷不丁地推開，喬雪兒一身白色蕾絲長裙睡衣款款走進，嗔怪道，“人家一個人在房間害怕嘛！”
費夜鷹合上手中的文件，再抬頭時雙眸裏已是溢滿了寵溺與疼愛：“馬上就來。”
“不嘛，人家要你現在就陪我！”喬雪兒嘟起嘴來，蠻橫地將柔若無骨的身體塞進費夜鷹的懷裏，眸光一閃，有意無意地掃過費夜鷹剛剛翻閱的文件。
費夜鷹笑得清淺，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好，聽你的。”
“不過……”喬雪兒驀地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狠毒，“那個賤婦的弟弟，你預備怎麽處理？”
她指的人，自然是宋清陽。
自從上次被費夜鷹從遊輪上帶走宋清陽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雖然已經證實了費夜鷹對自己的忠誠，但心中總存在著隱隱的不悅。
畢竟，宋清陽是那個女人的親生弟弟，所有與那個女人有關的一切，她喬雪兒都想要狠狠撕碎毀滅。
費夜鷹不著聲色地低下頭，聲音裏透不出一絲情感：“我已經將他囚禁起來，暫時留他一條命，等著以後逼出宋清曉。”
“可是……”喬雪兒仍有不甘，塗著殷紅色指甲油的水蔥般手指不自覺攥緊，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
費夜鷹沒等她說出口，便徑直以吻封緘，霸道而強硬地輕噬著她的芳唇，堵住了她接下來要出口的話。
“唔……”喬雪兒有些吃驚地瞪大雙眼，想要有所反抗，雙手卻被費夜鷹牢牢握住，半分也動彈不得。
很快的，喬雪兒失去了抵抗的力氣與決心，軟綿綿癱倒在費夜鷹的懷中，纏綿回應……
而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端的高級私人醫院VIP病房裏，一身病號服的宋清陽狂暴地朝地麵狠狠摔下護士端進來的飯菜，絕望地嘶吼：“你們放我出去！你們憑什麽把我囚禁在這裏！”
麵對雙眼赤紅、青筋爆裂的宋清陽，護士們早已司空見慣。事實上，這裏表麵上是一家普通私人醫院，實則是一家保密性極強的私人戒毒所。
最開始宋清陽被送進來的時候，正是他毒癮最大的時候，即使當時的他滿身傷痕、血肉模糊，嘴裏也依然喃喃重複著：“給我‘迷戀’……”
戒毒所的工作人員向來訓練嫻熟，對待這樣的毒癮患者更是自有一套章法，更何況，這是費總特意交待的“特殊病患”。
無論是電擊療法、厭惡療法還是心理幹預，所有能試的都用在了宋清陽的身上。不得不說，這段日子以來宋清陽的毒癮已經很深，加上他本就虛空的身體，能保下一條命下，已經實屬上天眷顧。
毒癮發作的間隙，宋清陽便靜靜坐在鐵柵欄圍住的窗台前，雙眼空洞地望著天空出神，一言不發，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一周後，封霓雲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宋清曉的設計工作室，興衝衝地對著宋清曉宣布道：“我幫你的工作室接到大單了！”
宋清曉也露出期待的神情，放下手中的畫筆走了過來，貼心地為封霓雲泡了一杯茶，示意她先喝口水緩一緩。
封霓雲將那杯茶一飲而盡，重重放下杯子：“這筆訂單是一家跨國型服裝公司提供的，需要你設計出一批春夏款的女士服裝，主打是‘星辰’係列，時間比較寬裕，大約一個月……清曉，你有信心嗎？”
毫不意外地，宋清曉這段日子以來一直空洞無欲的眼神裏瞬間閃爍起了期待的光芒，如同在墨黑的夜空中灑進了一把碎星，美得讓人心醉。
宋清曉提筆詢問著：“對方是誰？”
封霓雲胸有成竹：“我已經查過了，那邊是一個剛剛回到國內的設計總監，叫……叫陳俊生！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資曆不少，據說在業內是靠苛刻嚴謹出了名的，你可千萬要注意了，別被他抓小辮子！”
宋清曉點點頭，鄭重地接過那張特別的淺色名片，上麵“陳俊生”三個字格外醒目。她輕輕握在手裏，仿佛握住了一個微弱的希望。
與陳俊生的第一次見麵被封霓雲安排在了第二天下午，宋清曉思慮半晌，還是站在落地鏡前換上了一襲做工精致的小黑裙，對著光線細細畫眉，再勾勒出細長的黑色眼線，輕刷出根根分明的睫毛。
最後，輕點紅妝，在微微上揚的柔唇上印下一抹鮮紅，襯托著宋清曉本就白皙的肌膚更加嬌嫩，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傲梅，讓人隻可遠觀，不忍褻玩。
陳俊生如約到來，長相不凡，一雙微微上勾的桃花眼不知撩動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僅僅一出現，他便自帶著一股疏離氣場，雖然臉上展露出平和溫雅的笑容，卻給人一種並不能真正觸及的感覺。
在陳俊生的身後，有一名身著正裝的助理小心翼翼跟隨著，認真的模樣讓宋清曉不由得想起當年學生時代的自己。
“陳總監你好，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工作室蓬蓽生輝！”封霓雲輕啟朱唇，作出一個完美到無懈可擊的職業化笑容，大方伸出手去與陳俊生相握，接著轉過身來引薦宋清曉，“這一位，就是這間工作室的主人，也是這次合作的服裝設計師——Vivian。”
宋清曉款款走上前，微笑著頷首，露出得體而自信的笑容。
視線交錯間，陳俊生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異樣，卻又很快恢複自如，嘴角上勾漾起一抹友好的弧度：“你好。”
宋清曉愣怔了一下，似乎不知該如何回應。封霓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急忙對陳俊生解釋道：“抱歉，Vivian因為之前生過一場大病，意外失去了聲音，恐怕日後你們需要以文字的方式溝通交流。”
這次倒是輪到陳俊生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溫潤一笑仿佛能消融所有冰雪：“哦？那陳某反倒更加敬佩這位……宋小姐。”
封霓雲和宋清曉均是大吃一驚，兩個人幽黑的眼眸裏都在這一瞬間閃爍著驚愕與恐懼的情緒，臉色“唰”的變得慘白。
一時間，場麵劍拔弩張，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見狀，陳俊生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卻更讓人覺得深不可測。他微微側過頭去，對身後的助理吩咐著：“你先出去，需要時我會叫你。”
男助理似乎已經司空見慣，沒有一秒的猶豫便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會客室裏隻剩下了三個人，陳俊生並不急著解釋什麽，緩緩端起封霓雲剛剛泡好的一杯茶，慢條斯理地送入唇舌，齒間留香。
“陳總監，你……”封霓雲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有著無法掩藏的顫抖。
“我怎麽會知道你口中的Vivian就是曾經宋氏集團千金宋清曉嗎？”陳俊生微微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如輕蝶撲動，燈光的陰影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這個問題並不難找到答案。更何況，對於要和我陳某合作這麽大項目的人，我怎麽可能不查個清清楚楚？”
宋清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
陳俊生敏感地注意到了宋清曉這個微小的動作，抬起頭來與她視線相對，似乎能看透她的靈魂：“不過，我這人一向不愛管閑事。隻要宋小姐保質保量地按時完成設計圖，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會過問。”
場麵終於得以緩和，封霓雲側過頭去探詢地望向宋清曉，一時拿不定主意。
宋清曉沉吟幾秒，拿出隨身攜帶的筆和本子，飛速寫下幾個字：“祝我們合作愉快。”
費氏企業的高層辦公樓裏，費夜鷹的手機突兀地響了兩聲。男人不著聲色地點開信息，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她同意了。”
熟練地刪除，鎖屏，嘴角卻還是抑製不住地微微上揚。
陳俊生很快提供了關於這批春夏女裝“星辰”係列的資料。一個月以來，宋清曉一門心思全部放在了設計圖的初稿上，幾乎是不眠不休。
即使如此，也永遠達不到陳俊生嚴格到幾乎苛刻的要求。一個袖扣的位置、一條裙擺的長度、一根線條的勾勒、幾種顏色的搭配……每一個細節陳俊生都要追求要完美。
“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第七次要求全麵修改了吧！”封霓雲終於看不下去，在工作室忿忿抱怨，“這個陳俊生也太龜毛了！”
宋清曉卻樂在其中，事實上，一個好的設計師遇上一個對完美設計有偏執的甲方，不僅是千裏馬遇上了伯樂，更像是高手之間的心心相惜，相愛又相殺。
至少每一次陳俊生向她提出修改要求時，他嘴裏的創意和理念，是值得宋清曉深入思考和探究的。
終於，在經曆過無數次的修改與調整後，陳俊生細細審視過全部的圖紙，微微點了點頭：“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