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直垂首低眉的老太監伸手接過奏折,將奏折打開,朗聲閱讀起來。
“臣鄭克雲啟:
天安府太平縣近日深受倭寇騷擾,臣本該率兵出擊,以禦外患,可誰料,天降大雨,寸步難行。
此乃臣之過失,然,太平縣縣令林宋組織民兵,抵禦外敵,縱使暴雨傾盆,不得不棄城而逃,也在棄城之前,炸堤泄洪,水淹倭寇,共殲敵一千餘許。”
太監念到這裏,就見宣宗擺了擺手:“停。”
語罷,他又朝著大殿之下看去,章南和孫文守兩人已經是臉色煞白。
“好一個理當處斬,以敬效尤。”
“好一個昏庸碌碌,為官無方。”
“朕倒想問問,此人以一己之力殲敵上千,你們又為其中出了多少力氣?”
宣宗的聲音越來越大,大殿下的章南與孫文守,兩人已經是瑟瑟發抖,竟是同事跪伏在地。
“陛下,臣罪該萬死,還請陛下恕罪。”
孫文守的身體不斷顫抖,就如同是在篩糠一般,看著跪伏在大殿上的這一團爛肉,宣宗不禁露出一抹鄙夷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住心中怒火:“既然你知道自己罪該萬死,我若饒恕了你又怎麽給這天下百姓交代?”
宣宗話音落下,孫文守的臉色刷的一變,瞬間變得慘白。
不過宣宗也隻是歎了口氣:“你們這些人平日裏暗地搞點小動作,我隻是睜隻眼閉隻眼,那是因為你們功大於過。可是在這國難當頭,你們竟然還為了一己私欲相互內訌,莫不是把我當成了傻子?”
“孫文守,你與誰私交如何,朕不想管,可朕勸你一句,為官之道天地良心,不要逼著朕將你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都給查出來。”
“謝主隆恩。”
孫文守聽到這裏,也知道宣宗是真的怒了,不過聽他這語氣,倒是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
這讓他心中鬆了口氣,這種時候哪裏還敢有半點奢求。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龍椅之上,不怒自威的男人,孫文守還心有不甘:“陛下,太平縣稅糧至今還未上交,此事背後定然與那林宋有關。”
他說這話的目的,就是為了將稅銀之事與林宋扯上關係,洗清自己嫌疑的同時,還可以倒打一耙,若是回頭宣宗調查到了這稅銀之事,他也可以推脫給林宋辦事不利。
可讓孫文守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宣宗竟然伸手就將奏折朝著他丟了過來。
奏折啪的落在他的麵前,讓孫文守的心也跟著咯噔一聲,宣宗的聲音也同時響起:“你給我好好看看,這奏折上寫著什麽!”
一時間,朝堂上的眾人目光都好奇的朝著孫文守看去,他們都想知道奏折上的內容,而孫文守在心中疑惑的同時,也清楚的看到了奏折上的一行小字。
“林宋以今年稅糧分發百姓,預防太平縣百姓們饑荒,成為流寇
,情況危急,不能提前啟奏陛下,先斬後奏,還望陛下贖罪,今年稅銀也轉移至天安府指揮所,以防賊人惦記,其中明細已附在奏折後方。”
一段話簡單明了,但是講述的卻是令人膽顫心驚。
稅銀與稅糧乃是一國大事,尋常人哪裏有這個膽量對這兩樣東西下手?
別說是擅自送給別人了,就是從裏麵拿一顆碎銀,抓一把米粒,被人知道的話,那都是要砍頭的大罪。
可是孫文守知道,這一次宣宗是絕對不可能責罰林宋,相反,不出意外的話,極有可能會大大褒獎。
想到這裏,孫文守的心中就有些絕望起來,他知道自己的把柄被林宋抓在手中,雖然林宋並不知道他就是幕後黑手,可若是這件事情被揭發出來,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身上,他肯定不能幸免。
所以他的心中很快就做下了決定,等今日退朝之後,他定要讓與此事有關的人全部都閉上嘴巴。
不過那也得是能夠安穩走下朝堂再說,自己有了這一次的紕漏,肯定已經在宣宗心中留下了壞印象,而且盯著自己這個位置的人如過江之鯽不計其數,現在最終要的,還是自保。
他眼珠子一轉,忽然有了主意:“陛下,萬一這林宋是中飽私囊,欺上瞞下,說是分發百姓,實則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孫文守並沒有注意到,他這話剛說出來,在他身後的戶部主事韓明源臉色就刷的一變,隻是他想提醒孫文守,可是孫文守現在背對著他,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果然,在孫文守說完之後,宣宗竟然又是重重一拍桌子:“哼,你給我看清楚,寫下這本奏折的人,姓甚名誰。”
宣宗的話就如同一道驚雷披在孫文守的頭頂,讓孫文守的身子微微一顫,幾秒種後才驀然醒悟,寫下這本奏折的人,那可是鄭克雲啊。
曾經因為手下砍下無辜牧民的頭顱充作軍功,都能將部下斬首的人,這件事情當時鬧得極大,甚至驚動了宣宗,這也是他這麽多年一直都隻能做一個小小指揮使的緣故。
這樣一個剛直不阿的漢子,又怎麽可能會包庇林宋?
見到孫文守不言語,宣宗卻並沒有消氣:“你們一群酒囊飯袋,今日上朝後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稟報災情,而是為了彈劾下屬,真是可笑。”
“孫文守,朕念在你這些年打理戶部有功,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莫要以為朕當真是傻子,這一次,朕罰你一月俸祿,若是再有下次,那你就準備辭官隱退,回家養老吧!”
宣宗便猛一揮袖,站起身來:“傳昭勇將軍陳方和來武成閣商議抗倭事宜,今日,退朝。”
說罷,他便轉身朝著殿後走去,隻留下滿朝文武個個小心翼翼,不敢出聲。
見到宣宗離開之後,孫文守這才抬起頭來,表情陰鶩。
韓明遠更是連忙上前扶起孫文守,滿臉緊張:“侍郎大人,那我們該怎麽辦?”
剛才宣宗那一番斥責,不可謂不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