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怨憂蠱:呆板長老戀毒夫
“如何?”身著儒衫的中年男人麵帶焦急。若這自稱是藥仙穀之人對平頌也無治愈之法,那該如何是好!
夜寒川為蕭平頌把脈之後沉默了許久,但麵上的表情看起來卻並不顯得為難。
看著夜寒川這麽沉默也不說話,另一邊的一位青年卻是忍不住了。“夜公子!你倒是說說頌哥哥這病到底能不能治得好啊!”
“小念,勿要失禮。”著儒衫的男人也和青年一般麵帶焦躁,但還是比起青年要多幾分穩重。說完嗬責青年的話儒衫男人又轉身去對著夜寒川詢問:“可否是這病已無醫治之法?”儒衫男人問得小心翼翼卻又害怕夜寒川會答他一個是。
望著床上年歲還不過而立的蕭平頌,儒衫男人的眼底盡是悲憤,要是當時他製止平頌去見那個男人,那現在結果也不會是這樣吧。儒衫男人卻是徒自笑了,笑中帶著對自己的恨。歐陽目啊歐陽目……想你一生正直,沒想到錯的隻是一件事就會如此萬劫不複。
“師傅。”尹念看著歐陽目的樣子心中也是不忍。
尋藥看著這一幕心裏也奇怪了幾分,看來這蕭平頌中毒之事其中還有隱情,想了這些尋藥直接喚了夜寒川,道:“小夜,這位病者的情況如何?”藥仙穀之人對於病者疫病的興趣顯然是對其他事物來的有趣,若是疑難雜症救治繁瑣之疾那更是合心意了。
夜寒川應了尋藥的話,收回了置於病榻之上那人腕上的手,又對屋中的其他兩個略微示意,皺眉道:“蕭長老的脈象平和但內息極是混論,想來這內息如此緣因是門派中人在蕭長老昏迷期間給其服下的湯藥丹丸所致。”
“這些日子我們天雁門請來的大夫那個都能看出這樣的症狀,可你是藥仙穀的人就沒有什麽和這些凡世大夫不同的發現嗎?”尹念看著夜寒川道:“是你讓人送信來說會給頌哥哥醫治,我們信你是藥仙穀聲名遠揚可治的了這世間一切病疾。”
“這病當然可治,卻不會也不能是由我們藥仙穀來治。”藥仙穀與苗疆之間的事當然不能對外人言說,夜寒川隻是淡漠地說完這話就又走到屋中的那張紅木桌倒掉尋藥手邊已冷掉的茶,又拿起那一旁的白玉茶壺給尋藥換上熱茶,一番瑣碎細微之事夜寒川也做的甘願其中。
歐陽目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又不可思議。“夜公子這番話是何意?”難道那日那人所說是真,要想治好平頌就必須……
“蕭長老既然和南疆之人相識,那這身上的怨憂蠱自然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夜寒川說得明白。
“可是平頌身上的蠱就是那人所種,如此要是把平頌送去又要如何確保那人不會再傷平頌。”歐陽目雙手垂在身側握緊成拳,身子都在輕微地顫抖著。
這怎麽要把頌哥哥送到那人那去了?尹念不明所以道:“為什麽!那雲棉草他害的頌哥哥還輕嗎,竟然想把頌哥哥羊入虎口!”
“這下蠱之人斷然不會害蕭公子。”尋藥的食指在桌上輕輕敲著。雲棉草——這名字聽起來像是生在南方水鄉一株溫和無害的植物,可根本又是一位南疆與蠱蟲為伍之人,真是矛盾至極……暗自思索著,尋藥也不忘去向屋中呆愣的那兩人解釋。“怨憂蠱是南疆有心愛之人的男子或女子對他們所愛之人才會種下的蠱,對人無害而且在被中蠱之人受傷時那下蠱之人會為他承擔一半的病痛。”
這……歐陽目和尹念此時同樣是目瞪口呆,應該說果然是苗疆異類嗎,對喜愛之人表達愛意的方式都是如此特別。可轉而一想尹念又想不明白了,那既然此蠱可讓下蠱之人為被中蠱之人擔病半責,那雲棉草應該和頌哥哥一樣是昏迷不醒?可這又是為了什麽,既然是喜歡著頌哥哥那怎麽還會重傷他呢?尹念一顆小小的腦袋瓜被這一連串的疑問給搞得昏昏沉沉卻又不敢問出來。
“隻有對兩情相許之人這怨憂蠱才能被種下,苗疆之人重情輕易不會對情人背叛,而看現在的模樣這蕭平頌想來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另一方的事情。”夜寒川自尋藥身旁的那張木椅上起身,站定後看向歐陽目的眼神中帶著明意。“如果還想要救人那歐陽長老應該知道要如何做了吧。”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師傅!”看著尋藥和夜寒川的背影剛消失在門外長廊的拐角,尹念就忍不住的快步跑回屋子去追問著自己的師父。“頌哥哥那樣正直仁義的人怎麽會背叛別人呢?!這裏麵一定是有誤會對不對?”
“平頌當然是個好孩子。”歐陽目頹然的搖了搖頭,尚還麵目雅俊的男人一瞬間像是衰老數十載。“這一切都怨我,怨我……”
怎麽又成了師傅的錯?尹念困惑的撓了撓頭也不知是該不該再問下去。
中午的長街人群熙熙攘攘夾帶著喧鬧。
“也到了該用午膳的時候,那穀主想吃些什麽?”與尋藥並肩走在熱鬧的長街,夜寒川側身問著,又看尋藥也是沒什麽主意的樣子,又道:“那不如就去前麵的餛飩攤子?”
順著夜寒川所示,尋藥抬眼果然看到了一處擺著幾張桌椅和的小攤。
那灶上的大鍋裏還冒著熱氣,麻利的包好了客人點的兩份的餛飩,那攤主往鍋裏添了兩塊柴就拿起了板案一份順著鍋沿倒了進去,沒有濺起一點的水花……
待尋藥收回了看著那攤主的視線,夜寒川才開口道:“之前雲傾在穀裏時也做過這麵食,也不知這兩者的味道相比是如何。”
“那也要吃過才知道,而且——”尋藥難得的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我想怎樣也不會比你做出的差了。”
一向冷靜自持的藥穀二弟子聽聞這話卻是麵上一熱,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論起武功、醫術又或者是經商的頭腦夜寒川都自認所學皆優,做起來也毫無難處,但一方小小的廚房卻是讓他毫無辦法。
自從十四歲那年因為雲傾有事外出加上他們的穀主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夜寒川作為穀中排名第二的弟子自然擔起了為他名下三個師弟還有穀主填飽肚子的責任,原以為就像平常看到的雲傾那樣把菜摘洗下鍋就萬事大吉,就完全沒有想到事後自己入口的是那樣讓人不敢恭維的味道,而且那之後就算雲傾不在穀中夜寒川的師弟們也再沒有讓他下過廚房。但以為自己是年紀小有沒下過廚房才如此的夜寒川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在之後的時間裏數次的嚐試去學食譜裏的步驟做好一道菜,可結果卻無一例外的傷透了被他抓來試吃的師弟們的心。
兩碗熱氣騰騰的肉餡餛飩被端上桌子,夜寒川分神為尋藥從竹筒裏拿了筷子遞去,心裏卻還是沉陷在那過去的繁雜思緒中。用竹筷夾住了一隻白胖的餛飩慢慢吹涼咬到嘴裏之後,夜寒川的心情低到了塵埃裏。這餛飩味道盡管和雲傾不是相同,卻一樣的是處於憑他的手藝根本無法企及的高處。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夜寒川覺得很難過,他都不能做好吃的東西給穀主吃,那穀主一定是不會喜歡自己的。
待吃完了飯,夜寒川也收了一腔的煩惱心思和尋藥提議要在這鎮上到處逛逛還是回客棧收拾收拾,因為之前商議好是再給長老看過病之後就一起出發回藥仙穀去。但同時夜寒川也是思慮良多,例如——“穀主已有數年沒有出過穀,這下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自己卻又要帶穀主回去,這是不是顯得太無情?”夜寒川在後看著尋藥的背影,默默沉思。
而另一邊的尋藥看著街邊兩側的景色是欣賞其中。天不過四月時候,路邊的垂楊柳早早葉繁枝茂,或許午後有風吹過條條垂柳枝隨風擺動恰似一幅弱柳扶風圖。好像是在月作愁的莊子裏也有一顆這樣的柳樹……尋藥皺了皺眉,再抬眼時看見的就是先前進這鎮子時住的那間客棧的牌匾了。
“穀主?”看尋藥的表情似有不耐,夜寒川出口的話小心翼翼。“如果穀主暫時還不想返程的話,那在這多留幾天也是可以的。”
看著客棧前來來往往的人,尋藥道:“無妨,那就立刻啟程吧,出穀許久我房裏的那些藥草也需要我回去照料了。”話說的像是對這穀外的景色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但看尋藥麵上的表情卻也正是這樣。如此夜寒川也就沒有打算在說些什麽。
想了想,“那穀主在這裏等我收拾好行李下來還是隨我一起上去?”但好像穀主也沒有什麽行李值得收拾,那還是我一人上去把兩間房裏的東西收拾好了退房再來找穀主,夜寒川這麽想看尋藥也沒拒絕就轉身進了那間悅來客棧。
正午暖陽照耀下的悅來客棧招牌璀璨異常。
正對客棧的那片空地支著一處茶棚,覺得自己徒弟也沒有那麽快下來,尋藥嗅著空氣中的茶香挪動了步子,但在就快走進茶棚的那瞬間,一個過路人卻極快的從他身邊走過,兩相擦肩而過,尋藥鼻尖有聞出草木香味。
擦肩而過隻是一瞬,尋藥轉身看向那人的背影眼神暗了暗,這是……天羅香。
也沒有讓外麵的尋藥等很久,一會兒夜寒川就牽著小黑從客棧的後門走了過來,馬背上的搭子兩邊都裝上了之前買的置換衣物和幹糧。
“那我們就趕路吧穀主。”在尋藥麵前站定,夜寒川像之前一般扶他上馬。“從這裏到藥仙穀離得遠,走近路最快也得有幾天的路程,而且都是荒郊野外也沒什麽客店可住。”
“所以?”待夜寒川也上馬,尋藥道:“你這話的意思是什麽,擔心我受不了路途艱苦?”
被說中心中所想的夜寒川咳了咳有些無措,小黑收到了來自主人的訊號噠噠的馬蹄聲悄悄邁開。
“小夜,”尋藥笑了,手放在身前那人肩上慢慢的拍拍。“我也不是個不能照顧自己的孩童,可不要忘了你們幾個師兄弟在入穀前,我在穀外待得時間也不少,而且就算不說別的那我的年紀可總比你大吧。”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也還是難免擔心,畢竟愛一個人就要詳細照料到他的全部不是嗎,夜寒川的眼神幽怨非常。“穀主說得對,是我太多顧慮了。”
一路疾馳,月上柳梢頭。
一處芳草地上,搭起的火堆裏枯柴燒的劈啪作響。
尋藥坐在火堆旁拿著一根木枝挑著火堆裏疊壓得柴木,泛著橙黃暖色的火光映在男人的側臉上是溫潤一片。
方才夜寒川在謝絕了男人的幫忙從樹林抱回一堆柴火,剛才放下之後又獨子進了林子去抓晚上要吃的野味,中間男人數次想要參與進去的眼神都被夜寒川無情的忽視。
尋藥盤膝而坐在火堆旁。心裏不能說不失望,雖然自己的徒弟操持有度凡事都盡心盡力為之,自己就算插手也不見得有好……哎,尋藥小小歎口氣,原來自己也到了事事需要徒弟來侍奉的年紀了。
手裏的木枝也放到一邊,尋藥靜靜的坐在火堆旁發呆。
一會兒,火堆旁那人的身後卻有了腳步聲慢慢接近,尋藥回頭去看,原本以為來人是夜寒川卻不曾想到……
“大叔。”
一身張揚紫衣的少年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輕聲喚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