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遠行

  這是我第一次遠行。


  現在的我們正坐在北京南站的咖啡館裏等夢奇的“頭文字D”列車來接我們去青島。


  “這是什麽咖啡,這麽苦。”夢奇從餐盤裏抓了三包白砂糖一齊撕開倒進自己那杯冒著煙的黑咖啡裏。


  “苦咖啡唄~.”許可用一個理所應當的眼神斜了夢奇一眼。


  夢奇咧咧嘴一副喝了兩瓶敵敵畏的樣子:“我去,真苦,都倒了三包糖了還這麽苦,牧野你要不要這麽虐待自己。”


  “活該,誰叫你跟牧野一起非主流的。你看我和昆子,熱可可無壓力。想喝麽?想喝不給你~。”


  夢奇一副小可憐樣看了看牧野用“以後不能陪你玩了”的表情對他說:“我才發現我其實是個小清新。”然後衝我嘿笑道:“昆子,你最懂我。”


  我把喝空了的杯子倒過來不好意思地對他說:“你也懂我……”


  青島,是什麽地方。


  夢奇:“青島是一個到處都是比基尼辣妹,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還有老船長的地方。青島是一個到處都是海鮮大排檔的地方!青島的海鮮還便宜,五塊錢一根人參有木有(說到這裏的時候偷偷瞄了牧野一眼)。青島,微信搖一搖的黃金聖地!青島……青島是個島麽?哎呀不管,反正帝都有的除了地鐵青島都有,青島有的除了大海帝都也有。”


  許可:“同樓上。不過,夢奇你去過青島麽?”


  夢奇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沒有。我是從旅遊衛視上看到的。”


  牧野:“青島這個時候有啤酒節、嘉年華。”


  夢奇的眼睛亮了:“是真的麽!這真的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


  牧野打了個嗬欠:“門票上百,啤酒另算,還有——自己掏錢,別指望我。”


  這是我們自從小學的春遊以後第一次集體出門。


  那是小學三年級:當時一個叫做《淘氣包馬小跳》係列的少兒讀物特別流行,裏麵也有一個情節是講春遊的事。好像有一個段子是寫有個人要顯擺一把自己的廚藝想用鐵鍋做披薩。


  看到這裏的時候,我們四個人都笑過。許可是笑:沒常識,披薩是烤出來的。夢奇是笑:沒有起司難道要用鼻涕做披薩嘛?我是笑:在草地上生火,真猛。牧野是笑:這麽無聊的橋段你們三個居然能笑這麽半天,真好笑。


  我們繼續說那次春遊,夢奇小朋友毛遂自薦要給我們一展廚藝,我們很開心,結果那天夢奇給我們做的午餐的名字叫做“夢奇熱狗”:古德麵包夾王中王火腿,沒了。


  至於晚餐,他給我們做的叫做“西北風。”


  白羽琪頂著濕達達的頭發擰開了門,渾濁的水滴沿著發根從額頭流淌下來陷入破皮的眼角裏。王映俞被眼前傷痕累累的白羽嚇了一跳。


  “你……你的臉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白羽琪朝屋裏撇撇頭:“愣著幹什麽,進來不?”


  王映俞猶豫了一下邁了進去聽到白羽琪在身後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說:“沒什麽,小傷。”


  “你後爸又打你了?”


  “沒。他出差了。”她把毛巾扔到沙發上順時針甩了下頭發“你吃飯了沒?”


  “吃了。你這傷到底咋整的,跟誰幹仗了?”


  “沒誰。你甭操心了,我沒事。”


  “哎,你說說你。我就當初跟你說了別張於跟在一起。你非不聽。”王映俞從身邊拽了個靠枕抱在胸前把用下巴抵著它嘴巴一張一合“現在好了吧,上了賊船下不來了吧。”


  “嗬,誰沒喜歡過幾個人渣。”白羽琪放下玻璃杯舔了舔嘴邊的奶沫。


  “我還是覺得這對夏昆不公平。”


  “這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王映俞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感情的事不是能用‘公平’這個詞來說的清的。我跟夏昆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都開始後悔當初一定要跟他在一起。還不是因為那個時候覺得夏昆長得好看很多女孩子追為了滿足我的虛榮心我才要占有夏昆的。可是呢?你也看到了,我們在一起之後越來越不自在。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你看看人其實就是很賤。”白羽琪停了停從桌邊用手指夾了塊曲奇叼在嘴上。


  “然後我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了,因為我發現夏昆喜歡上我了。可是後來我開始舍不得跟他分手,因為他內心太幹淨了,我不忍心傷害他。我一直在等,我一直等夏昆對於我到達那個失去期望的點,也是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張於。”


  “你是為了張於家的錢麽?夏昆當時對你也很好啊,每次都會給你買你喜歡的東西,而且還變著方法送給你。這種浪漫的事哪個小女生不喜歡啊。我沒怎麽談過戀愛,所以特別期望那種電視劇裏麵的王子情節。再說夏昆家裏也不窮。”


  “是因為錢,也不完全是,因為張於長得也不難看。他的心智比夏昆成熟太多了,可能如果換做你的話王映俞,你可能喜歡夏昆那種可以陪你小浪漫小清新小感動的柏拉圖愛情。但是我,一開那樣的話還行,但是日子久了我就會膩甚至惡心。你試想每天給你吃兩斤的奶油蛋糕的感覺,就是那種惡心你懂麽?夏昆確實很喜歡給我花錢,但是我會膩,而且漸漸地我會特別惡心他送我東西,就算是我一開始喜歡的但是變成他送給我的之後我就會討厭那個東西。我覺得我有神經病,但是沒辦法,我不能容忍我受不了的感覺長期持續下去。”


  “那張於呢?是他把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張於是個好戀人,我不知道為什麽每一天跟他在一起都是刺激的,真的,就是那種無時不刻都在一個嗨點上的感覺。每天都是,這讓我覺得很刺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有這種能力,不過你現在要讓我說他怎麽讓我嗨起來的我也說不清楚。這就是感情,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白羽琪坐在王映俞身旁搶過她的懷中的抱枕擱在原來的位置。


  “而且在夏昆身上我根本學不到任何東西,你知道麽?我感覺我是帶著一個孩子做遊戲。我很受不了這種感覺,我更受不了在他麵前因為迎合他的心裏年齡自己還要故作清純。但是張於呢,是,雖然他帶我認識了很多道上的混混,給我介紹了幾個哥哥,但是他同時教會了我為人處事,怎麽在酒桌上應付,怎麽治人怎麽踩著別人往上爬。我覺得張於是財富,所以我跟了他。不管他把我變成什麽樣。”


  ——“也許我正是需要這樣一個可以當老師的戀人吧。”


  王映俞沒有說話,她看著白羽琪臉上沒有表情。


  “不過反過來說,我這麽對夏昆也算是給他上了人生中重要的一課。看的出來他也有改變了。這挺好。”


  “夏昆現在有人陪了好像,那次我在街上看到他跟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的在一起。”


  “她…..?也是一個小孩子。我突然覺得我好老,也隻有張於這樣的才能讓我有棋逢對手的感覺。”


  “其實,你心裏還是很喜歡夏昆是麽……?”


  身邊的夢奇捧著他懷裏的IPad玩了半天的農場,在狂掃幾家別人的菜園後心滿意足的關屏靠在椅子上衝我和許可傻笑:“嘿嘿,叫我農場主。”


  窗外倒退的風景下著雨,玻璃上橫著一條雨柱流淌的小溪。


  許可揉了揉太陽穴,“有點困,昆哥咱們什麽時候到青島啊。”


  “還有七個小時,剛上車你就想著到站,飛機也沒這麽快。”


  夢奇拽了拽許可的胳膊想讓他跟自己一同分享最近剛淘的DJ舞曲,許可擺了擺手告訴夢奇他想睡覺,於是夢奇又滿心期待地看著我。


  我無奈地接過他的長線耳機塞進耳朵裏。牧野自己在過道的另一邊與身邊的陌生美女睡得很踏實,我很羨慕他。


  在這時我收到了花櫻子的短信,但是現在她的手機備注名稱早已被我改成了:“小嗬嗬”。夢奇在我意料之中地把頭湊了過來:“‘小嗬嗬’?我去,這是誰?前幾天我在網上看了一句話說:每個嗬嗬的背後都蘊藏著qnmlgb的意思。這誰?讓我猜猜,不會是白羽琪吧……啊!太恐怖了,我不敢看了。”


  我實在是佩服夢奇的這個嘴,要多少的淡水才能滿足他每天跟機關槍似的突突後的口幹舌燥。此時暗下去的屏幕無聲的提醒我查收短信。


  “你什麽時候去荷蘭。”


  我翻了一下手機的日程表回了過去。


  “那你什麽時候從青島回來?”


  “四五天吧,還沒有買票。”


  手機過了很久都沒有動靜,夢奇看到我握著手機尋找信號的舉動嬉皮笑臉地湊過來:“怎麽?想問中國移動在哪裏是麽?”沒等我說話他用《流星雨》的旋律唱著回答我:“在這地球上。~”


  雖然我沒有理他,但是玄乎的是,夢奇唱完後短信跟著就進來了。


  這條短信開頭是:“那你能不能早點回來”中間空出好幾個回車直至底部才露出最後的幾個字

  “我是溫瑋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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