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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花言俏語

  這個夜是沒法靜了,這個覺也沒法睡了,鄰居樓上樓下前樓對麵後樓背麵都睜開眼立了耳朵開了窗戶聽。胡大利再不能在家呆了,再呆下去整棟樓整個小區都要亮燈,明天整個小區每一絲風每一片樹葉都在為這事相互擠眉弄眼。他穿上衣服又抓了把衣服還帶了一袋亂七八糟的隨手摸到的東西直奔門外。阿香撲到窗戶上,看到他出了大樓,行走在小區微弱的路燈下,從略微亮堂的小區門口經過,消失在昏暗中。阿香希望他滾出去,希望再也不要見到他,接著又希望他轉身回來,希望他跪在自己麵前求原諒,希望自己將他痛扁一頓而他痛哭流涕,希望他懺悔得死去活來,希望他說這不是他的錯,就算錯也是錯在自己沒有定力,沒有經受住那個狐狸精的誘惑。可是這一切都沒發生,她的希望很快落空,於是她的希望變了味,她希望黑暗中衝出一輛車把胡大利撞死,胡大利永遠被封存在黑暗裏。


  她不能就這麽放他走,因為她不能原諒他,沒有得到自己的原諒就這樣走了,她太失落了,本來就失落,現在失落把地麵砸了一個大坑,她掉進失落的陷坑裏爬不起來。她更不能放過那個小婊砸,必須讓她付出代價,讓她無臉見人,讓人們見她無臉,讓她拿屁股充臉。第二天阿香就到酒店去大吵大鬧,一去酒店就引起了爆炸,自己成了人肉炸彈,一張嘴就是一個爆炸。酒店裏的人個個都震得目瞪口呆,唯一反應不同的是珍珍。珍珍臉羞得通紅,臉不敢讓人看,到處找地方躲。有人說其實早看出來了,他們倆關係不一般。於是大家被提醒,不再震驚,都釋然,表示了理解,表示沒什麽大驚小怪的,這事是遲早要發生的,早就擺在那裏,大家都看出來了,唯獨阿香沒看出,阿香還護著小蔡,什麽事情都交給小蔡去做,特別是很重要的事。大家早就懷疑了,早就開始說閑話,可惜阿香沒聽進去,以為閑話是廢話。其實閑話未必是廢話,閑話也是鹹話,是有味道的,也是有根據的。無風不起浪,驚濤拍岸,不能怪浪,是風吹起的,可惜人們總是隻看到浪,忘記了風。小蔡很浪,那是因為後麵有風在追逐。


  阿香爆炸過後,怒氣釋放了一大半,有了一種很爽的感覺,她犧牲了胡大利,而那個小婊砸卻犧牲了做人的資格,誰劃算?暫時是阿香。胡大利跑了,阿香還有兒子。名聲沒了,小婊砸以後還怎麽做人?天天愛愛去吧,什麽職業天天愛愛?當然是表子了,以後就當表子去吧。少女沒有了貞潔,就意味著沒有了清白,就隻剩下汙泥和糞渣,就容易與糞渣為伍以表子為業。


  小蔡的未來到底如何,其實沒人知道,阿香也不可能知道。反正她的未來已經不屬於酒店,甚至不屬於這座城市,從那晚開始再沒有人見過她,她消失得無影無蹤,沒留下任何線索,也沒留下任何東西,連行李鋪蓋也在那一晚被卷空。不僅小蔡消失,胡大利也人間蒸發。大家都認定,他們私奔了。


  阿香也猜到他們會私奔,從胡大利棄門而去阿香就知道他是去找小婊砸攜手私奔。這裏沒有他們的未來,可是如果他們奔走到另一個城市,到遠離這個沒有未來的地方,那麽也許未來就待定了,也許未來就來了。所以阿香希望他們不走,在這個沒有未來的城市裏憋死悶死,或者希望他們走到半道上突然死了,不幸被車撞死,掉到河裏淹死,車子翻了壓死,活不下去了雙雙跳樓摔死。他們死了是最好的結局,對於他們倆來說,不必羞恥地活著,沉重地麵對社會的唾棄。對於阿香來說,了斷了念想,還爽了一會。可是她又知道他們死不了,一對大活人,哪能那麽容易就死了 ,老天爺什麽時候想人之所想做人之想做,老天爺又不是她家的爺爺。


  他們就是死不了活著也是難事,兩手空空,到外麵怎麽安身?工作哪能那麽好找?靠什麽養活自己?沒有了錢,小表砸還願意跟胡大利混嗎?圖什麽?胡大利那麽老,小婊砸那麽年輕,幹嘛不找個人家?她狗引胡大利還不是看中他是領導,很多女人以為領導什麽都能領,能替他領錢領吃的領喝的,結果最後被領導領到床上被領導領去了奶吃。如今胡大利不是領導了,已經一無所有,小婊砸還要他嗎?胡大利是什麽東西,小婊砸是什麽東西,兩個不是東西的東西湊在一起,過著不是東西的生活,過得下去嗎?阿香相信,胡大利到時候一定會回來,一無所有破衣爛衫地回來,痛哭流涕乞求自己的原諒。她能原諒嗎?不能,她得報複,她也要找個男人到家裏睡覺,她也想領略一下被人睡是什麽滋味,讓胡大利領略一下自己老婆被人睡又是什麽滋味,睡夠了玩夠了,人生的樂趣不再有遺憾了,才轉頭原諒胡大利。


  人生其實不必太認真,太認真了活得累。也別給人生賦予太多的意義,人生其實不止是某種意義,人生就是每天活著,活著不是為了某種意義,人不是為了意義才活著,是因為活著才有了意義。太認真太多意義,反而失掉了人生的趣味,變得幹癟沒有味道,生活的空間變得偏狹。阿香曾經期望胡大利成功,期望胡大利給她帶來高大上的生活,可是結果呢?結果是恥辱和痛苦,是傷心和絕望。結果,曾經生活的全部意義都摔得粉碎,自己卻不能從那種消逝的意義的幻覺中走出來。


  當然,胡大利沒有幡然悔悟回來乞求阿香的原諒。一天沒回,兩天沒回,三四五天一個禮拜過去了也沒有回,阿香知道他一去不回了。她必須找到一種挽救自己的辦法,不能沉入到失望的穀底再也走不出絕境,她還得生活,生活要繼續,生活不僅是胡大利帶來的某種虛幻的意義,更是阿香自己的心安理得。阿枝對她說:沒有男人還不是那麽過,我男人一年才回來一兩次,我還不是跟個沒男人的女人一樣。這麽多年了我也過來了。


  阿香打心眼裏不願意跟阿枝相提並論,我哪能跟她一樣啊!我會去找個老頭子嗎?我會靠一個行將就木的人養活自己嗎?她挺不樂意的:哼!你就別瞎摻和了,這是挖苦啊還是諷刺?我才不會找一個老頭,我要靠自己。沒有胡大利,沒有男人,我照樣活得好好的!


  老花還經常來,有時候是花花綠綠花裏胡騷,有時候是花開一枝,他也發現阿香有點不同往常,消極,沉悶,不耐煩,有時唉聲歎氣,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風騷撩人、活波有趣、喜歡打情罵俏的阿香。老花還跟她打情罵俏,還希望阿香回以情回以俏,可是阿香不理會,冷漠,有時皺起眉頭罵他,是真罵而不是罵俏,有時候打他,是真打而不是打情。老花知道有變故,阿香有心思,當然這種心思不是少女懷春,不是失戀傷感。老花問:你怎麽啦,這段時間怎麽啦,對我冷淡了?不感冒了?是不是看我有兩個老婆心裏不開心?哦,真的,你是不是愛上了我?

  愛你媽個頭,你們這些臭男人都給我去死吧!

  你們這些臭男人?可見不是一個,不是專指老花,很多男人,而且臭。


  男人身上都有股味,你喜歡就是香味,不喜歡就是臭味。可是你到底聞過幾個男人的味,所有男人都臭,難道你都聞過?


  還用聞嗎?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絕對,太絕對,男人當中也有好人的,也有你喜歡的。好像老花在說自己一樣。


  能讓我喜歡的男人他媽還沒生出來。


  她還會再愛男人嗎?才不會呢,傻逼才會!對於一個結過婚又被自己的男人拋棄的女人,愛就是個逗逼,把遊戲當現實,自己騙自己。所謂的男女之愛,其實不隻是一種單純的感情,甚至也不是開始於感情,就好比一棵桂花樹,感情隻是樹上那小小的白花,樹固然因為花而美麗,但是花是開在樹上的,它是依附於樹根樹幹樹枝的,是樹枝順帶長出的一點裝飾品,是過節時分的打扮,是先長出了樹根樹幹樹枝才開出花的。樹根樹幹樹枝是什麽?是肉體之欲,是對物質生活的渴望與依賴,是對孤單寂寞荒老的懼怕。是因為我們有肉體之欲,才生出了愛,因為對物質的渴望與依賴,才生出了寄托,因為對孤單寂寞荒老的懼怕,才生出了攜手。花隻盛開了那麽一小會,瞬間就凋謝了,感情是不能長久的,但是樹根樹幹樹枝可以長久可以百年,物質的需要一刻也不會停息永遠都不會了結。人們總是記住了花開的時候,總是記住美麗芳香,而忘記了桂花樹的實質和大部其實不過是樹根樹幹樹枝。阿香現在認識到了,她不要花,花對於她來說有什麽用?她也不要香,她叫阿香,自以為香,香了很久,可是那些都是虛幻,花和香飄渺輕淡,隨風飄落,隨風而散。她要的是時時刻刻長長久久,要的是從肉體中發射而出的和肉體親密接觸的征服了肉體的和被肉體征服的,要的是肉欲的發泄和肉體的滿足。


  老花還是知道了阿香士氣低落的緣由,是從阿枝那裏得知的,阿枝不想跟他說,可是禁不住老花問。阿枝以為阿香告訴了老花,所以覺得沒必要隱瞞。可是老花並不跟阿香挑明,他隻是勸慰阿香:沒所謂啦!有什麽大不了的事,看開一點。什麽事情看開了就什麽他媽的都沒有了。隻要你心裏沒有,一切就沒有,這是佛說的。我們福建都信佛,你要信一點就好了。前幾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新聞,有個女人得了癌症,老公怕負擔不起,跑了,就剩下這個女人帶著兩個小孩,小孩都沒成年。那又怎麽樣?還不得活下去。不需要別的理由,活下去是最大的理由,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要活就他媽的活得痛快一些。她沒錢治嘛,沒辦法,隻好每天跑步,天不亮就起來跑步,晚上睡覺前跑,每天陪孩子讀書,陪孩子聊天說話,開開心心地過。結果你猜怎麽著,最後好了,癌細胞沒有了,兩個孩子都考上了大學。你說神奇不神奇。


  阿香鼻子笑了一聲:是神奇,神奇的不是那個女人,是你的這張嘴。


  又不信!不信去卵子,你還是去死吧!活著幹嘛,這麽累?

  我幹嘛死?該享受的沒享受到,該補償的沒補償,現在死,太虧了!我得對得住自己,對不對得起別人無所謂。


  胡大利欠她那麽多,她得補償回來,賓館讓她操夠了心,她要得到回報。可是怎麽回報,她一點主意都沒有,生意不盡人意,和當初想象的簡直有天壤之別,老板娘是當了,當得很不順利,沒什麽光彩。原來做老板的也有千差萬別,有的坐擁百金,有的卻坐守愁城。阿香覺得自己這個老板娘連個打工的都不如,還不如當初在酒店搞采購。她不想做下去了,再熬下去說不定會虧,操碎了心沒得到應得的回報,反而把自己搭進去。阿香打算把賓館轉掉。


  老花說你要轉掉才是整個一傻逼,這麽好的事你不做,這麽好發的財你不發,腦子進水。我給你主意也出了,照我說的做,保管生意好。你要沒信心,我來啊!我幫你,生意不好我就不信花。


  阿香說你姓不姓花誰也不知道,反正沒人知道你真正姓啥,不過我覺得你姓花最合適,你要改成別的姓我還真不習慣。


  老花說我堅決不改姓,永遠不改。隻要你不改名,我就不改姓。


  為毛呀?


  你叫香,我姓花,咱們擱在一起就是鳥語花香,多好的一對啊,我為什麽改?


  誰跟你一對。你不是花花綠綠花裏胡騷嗎?你們才是一對一對的。


  花花綠綠花裏胡騷能跟花香十裏比嗎?她們那都是個錯誤,是個鋪墊,你才是我真正的女神。


  老花跟阿香話題越扯越近,距離也越坐越近,近到老花伸手可以摸到阿香,可以抱住阿香,可以把阿香摟入懷中。阿香可以聞到老花口中呼出的煙味,可以嗅到老花身上的體味,她感覺不自在,不行,不能被老花俘虜!她硬生生推開老花。


  本來隻要彎臂就可以攬阿香入懷,本來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情,老花卻猶豫了,略微遲疑,遲疑到空氣漸漸凝固,氣氛悄悄變得生硬,阿香用肘尖頂開老花。老花忽然意識到機會馬上就要消逝,距離即刻要被拉遠,拉遠以後再難靠近,老花強行摟住阿香,硬往自己懷裏抱,將一張鑲著金牙的嘴靠過去。


  阿香說:幹嘛!你要來硬的不成?一臉正氣凜然。


  阿香忽地站起來。你要談正事我就跟你談,想打歪主意,滾犢子!拉拉被老花弄亂的衣角,表示坐懷不亂的本質。本質實在太好了,想搞亂天下,談何容易!

  老花談的就是正事,談正事並不一定要正襟危坐,一臉苦逼相。周公瑾不是笑談間檣虜灰飛煙滅嗎?開著玩笑就把曹軍水軍變成一堆水鬼,所以做水軍的下場都很慘。弄點插曲可以把談話氣氛搞得更加活躍,有利於深入交談。老花說談正事談正事,談賓館的事。


  賓館的事歸根結底兩個字:生意。生意的問題其實就是客人的問題,一個問題:客從何處來?從你媽逼縫裏來。阿香想到答案,但是並不回答。老花說你不照我說的做,你照我說的做了,這個問題就是個初級問題,不是問題的問題。為了表示對自己的信心,對阿香的真心,對生意的決心,老花說這麽辦吧,你聘我臨時擔任賓館的CEO,一年時間,我保證賓館扭虧為盈,生意興隆。


  阿香問什麽是CEO。


  老花說CEO就是總經理。


  阿香說我還以為是不明飛行物呢。我這才多大的個賓館,哪裏聘得起你當總經理,你給我當總編還差不多?

  為毛哇?

  總在跟我編啊,胡編亂造。


  老花說決不是胡編亂造,第一年我不要你的工資,零年薪。如果盈利了,第二年才拿。


  老花,你圖什麽呀?


  我他媽就圖個痛快,就圖你,圖上了你就痛快了。


  好!老花夠爺們,阿香也必須夠娘們。如果賓館生意好了,第二年我不僅付給你工資,還跟你好。


  我靠,太爽了!老花我要的就是這個!不準反悔!


  反悔是狗二代。


  好!說的好!你要反悔就是母狗,我要沒做到就是公狗。公狗配母狗,門當戶對,尼瑪一對狗男女。


  阿香哈哈笑,這個踏馬太搞了!笑過之後忽然有點反悔,這不是把自己買了嗎?還是買了個期貨。為了生意把自己的未來買掉,不值。她是承諾要和老花好,可是好的意味很深長,光說好又沒說買。朝夕相伴是好,耳鬢廝磨是好,隻要不好到床上去,就不算是買掉自己。好朋友好夥伴好知己都是好,又沒說是好性侶。無所謂啦!


  老花不無所謂,為了阿香這句承諾,他決意要豁出去,把往後的日子搭進去,搭到賓館,搭在阿香身上,為阿香赴湯蹈火。隻要他搭進去了,搭在阿香身上,不管阿香願不願意,肯不肯兌現承諾,都不得不接受跟老花皮肉相連難分難割的現實。


  第二天早晨太陽紅彤彤的時候,阿香就在睡夢中聽到一種持續不斷的撞擊聲,平緩,不具有威脅性,擾人春夢。阿香睜開眼,原來陽光已經摸到床上,靜悄悄摸到她身子,還讓阿香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都不反感,陽光摸得真是藝術啊!屋外傳來的不是撞擊,而是挖地的聲音。阿香推開窗戶看,居然是老花。


  阿香穿戴整齊出去。老花,你這是搞什麽名堂?

  老花脫得隻剩背心和褲衩,滿身熱氣騰騰。他手握鋤柄,把賓館門口的花池挖出一個大坑。老花,你是盜墓還是挖金,一大早這麽賣命?


  我在給咱們倆種植愛情之樹。


  沒你這麽搞的呀!


  老花一點不搞,很賣力挖了一個大坑,將旁邊放置在地上的一個不知什麽樹種立在坑裏,灑上些黑肥料,用土填實。


  那種植物主幹短小,枝葉密匝,簇成一團。阿香沒見過。老花,你哪弄來的這個?是個神馬?

  含笑,沒見過吧。笑意盎然,卻含而不露。沒有鮮豔的花朵,卻香得沁人肺腑,那種甜甜的濃濃的香,隨風遠揚。你不是阿香嗎?香味相投,比翼香飛。


  栽在這裏是個神馬意思?

  意義大了。它就是咱們愛情諾言的見證。


  老花,有沒搞錯,誰跟你愛情了?


  等它明年花香的時候,差不多就是你的承諾快一年的時間。如果這一年我幫你把賓館生意搞起來了,你就得兌現諾言,跟我好。它是咱們的愛情天使,有它在,咱們時時都會想起,它香氣滿盈,就是在給咱們做媒做證。愛情天使,就是給愛情拉皮條。


  哇,這麽爽!阿香大笑,笑得有點張狂,眼睛都放出光來。


  臥槽,老花居然來真的!阿香沒想到,老花這種人,放蕩不羈,居然辦事情辣麽認真,對待感情鍥而不舍,反差太大。越反差大,就越覺得不容易,越覺得可貴。人真的不可貌相,不能憑印象,真實的和外表的未必一致。外表忠厚老實,內心也許特別齷齪,外表風流,內心也許重情有義。看不懂,阿香也不想去探究,太費電。不管怎樣,有人肯這麽投入,為自己栽種愛情之花,就讓阿香的心情特別爽!她隻管高興就是。


  要死了耶!阿香蹲下來摘掉一些黃葉枯枝。


  不準瞎說!老花說。生機勃勃的,別咒它!


  不澆水真的要死。你不知道愛情的花朵是要水來澆灌的嗎?


  阿香真的跑去提了一桶水,澆在含笑的根部。老花說這一桶水來的好!有意義!是咱倆共同栽培愛情之花的象征。


  老花,你今天怎麽弄得跟個文藝青年似的,你不是個糙哥嗎?


  這就是愛情的偉大。


  老花,你有愛情嗎?小胡小綠跟你都是愛情?

  這個問題老花不好回答,很深奧,他自己都搞不清。阿香,這樣的問題你永遠都不明白,等明白了你就完了。


  為毛哇?

  這麽深奧的道理你都搞清楚了,你就是個深奧的女人。女人我不喜歡深奧,我喜歡簡單,愛就是愛,情就是情,一晌投歡,兩情相悅,大家高興。盤算謀劃的女人很可怕,你要深奧了你就完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明顯是廢話,用廢話來應付很認真的問題,這是老花慣用的伎倆,當領導的都會這招,老花有當領導的潛質,那就讓他來當吧,賓館的CEO由他來幹。老花,現在我正式決定由你擔任賓館的總經理。阿香當機立斷,一句話就解決問題。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其實一遍就已經夠了,說多了就成了廢話,廢話還重要嗎?


  重大的事情怎麽也得有個儀式,一般情況下,都是舉行會議,大會小會全會,阿香顯然不會,她更喜歡簡單的通俗的:搓一頓!阿香請客。心裏高興,破費一點那都不算個事。不僅得一高管,全盤代理賓館事務,更得一知己,甘為自己付出真情。目前阿香不缺什麽,但缺這個。


  阿香是高興,但僅此而已,高興可以做很多事,但不會把自己交出去。她喜歡老花對自己充滿愛,很享受老花的愛,但她自己決不能愛。除了愛自己愛兒子她不會去愛別的男人。愛一個人並把自己交給他,那是最高境界。阿香別說愛老花,就是把自己交給他也不願意。別說把精神交給他,連肉體也暫時沒那個打算。老花這個人太不可靠,那麽多女人,阿香想到自己也成為老花床上玉體橫陳的一員就感到特別惡心。那小胡小綠都什麽檔次,跟母豬母狗差不多。阿香是人,高級的人,有身份有品位的女人。她可以跟老花舉杯共慶,可以碰杯,可以喝交杯酒,可以呼天喊地大笑,可以允許老花摟她的腰,酒酣耳熱醉意朦朧的時候甚至允許摸她的臉,但決不會跟他滾床單。老花你就自個高興吧,得意吧,春夢吧,阿香很樂意讓他高興得意春夢,那是他應得的回報,他付出了,難道連個春夢都得不到嗎?讓一個人高興得意春夢並不難,難在持續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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