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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鞭炮齊鳴

  床上的公母蝴蝶驚起,撲扇翅膀,揚起一團粉塵,脫胎換骨,一個變成阿香,一個變成老花。窗外來的正宗胡蝶一抖身子,再抖肩膀,收不住腳,抖個不停,抖出胡大利原形。


  幹嘛?要打架是嗎?


  胡大利可不願意打架,他是文明人,不擅長打架,打架不是他的特長,吵架才是他的最愛。阿香老把打架當吵架,老花這回又把吵架當打架,以為胡大利要大打一場,因為一般男人都這麽幹。胡大利是男人,但是他不這麽幹,男人當中也有不是男人的男人,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換著老花,老花不吵架,直接打架。但是今天是胡大利,不是老花,所以老花不認為有打架的必要,如果胡大利要打,老花承認他有這個權利,但是他不能跟阿香打,因為阿香打不過,雙方實力懸殊太大,不公平。他必須跟他老花打,倆人勢均力敵,棋逢對手,打一架兩敗俱傷,非常公平合理。所以老花起身站在阿香前麵,準備充當阿香的打手。


  可是阿香是個女人,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不懂得打架是怎麽回事,老把打架當作吵架,以為吵吵罵罵就是打架。胡大利也不願意打架,他今天是來吵架的,從哪裏開始呢?先問阿香一個問題吧,請聽題:阿香,你有臉嗎?你還要不要臉?

  阿香答:我有沒有臉關你什麽事?先問問你自己有沒有臉吧。


  阿香回答一個問題,緊接著又拋出一個問題,一答一問,胡大利有點沒跟上,答不上來。胡大利當然有臉,當年位居酒店餐廚經理的時候,是有頭有臉,現在頭沒了,臉還留著,怎麽能說沒臉呢?一張很鋒利的臉。但是阿香肯定是不要臉了,臉長得那個醜逼樣,自己都不耐煩要。可是胡大利還要,阿香不要臉,直接威脅胡大利的臉,會丟他的臉。阿香你得搞清楚了,咱們現在還沒離婚,離不離倆字:不一定。


  阿香說不是三個字嗎?

  胡大利說隻要沒離,你還是我媳婦,你這屬於婚內出軌,要付法律責任,要受到全社會的道德譴責。


  阿香說全社會哪有功夫管這屁事,當初你婚內出軌全社會怎麽就沒有出來譴責?

  會的,胡大利相信會。全社會的人可沒閑著,他們都盯著呢。一有空他們立馬撲上來,拿各種國罵進口罵原創罵山寨罵混合而成的口水噴死你,血口噴人,狗屎噴頭,噴糞自汙,人人身上好像安了一台噴糞式發動機。為了避免阿香被噴死,胡大利提了個建議:阿香,你起來,咱們的事情回家去解決。


  等等,讓我先捋捋概念,咱們回家?誰跟你是一家?回哪個家?真他媽險,差點掉進胡大利挖的坑裏。如果阿香回答說不回家,那就等於承認跟胡大利還是一家人,胡大利從而取得合法的丈夫身份。跟老娘玩概念,幸虧發現及時,阿香的腦子當年爹媽沒白給,如今對得起爹媽。


  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事情該解決一下嗎?


  又用詞不當,胡大利,你語文是幼兒園的阿姨教的吧?什麽叫解決一下?是徹底了斷。


  斷可不一定斷得了,但是有些事情了一下還是必要的,比如進門護照的問題。


  如果是了斷,那我親自跟你談。如果是別的爛事,你找我的經紀人吧,他全權代表我。手在空中指了一圈,朝向老花停下來。


  這是永久授權還是臨時任命?不管是哪一種,都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可是老花代表不了什麽,他頂多代表阿香管管尋香樓,不負責經紀阿香的那些私事,經的正經,紀的法紀,那些爛事不是職責所在。


  胡大利偷眼瞧瞧老花。他一外人,怎麽能摻和我們的事?我們是內部矛盾,跟他就是民族鬥爭了。胡大利說你要誠心解決問題,還是我們倆談。


  找我沒用,我沒時間,我的經紀人有時間,你找他。


  我們之間的事情,必須我們自己解決。


  你廢話怎麽那麽多?你要想解決問題,就照我說的做。要站在這裏光說廢話,那就從這個門滾出去。


  胡大利從來沒被女人拒絕過,更從來沒當作別的男人的麵被女人拒絕,還讓自己滾。一時被怒氣籠罩,大霧彌漫,迷失方向,控製不住,大吼一聲:你還是我老婆!你給我守規矩點,不要跟野男人鬼混!

  誰是野男人?你才是野男人!老花天天跟我在一起,早已養熟了,成家養的,比起你來,更像家男人。


  老花差點笑出聲來:靠!我成了你養的家畜了。


  胡大利怒氣充臉,臉腫起來,一張鋒利的臉腫成圓潤的臉。他曾經不太愛惜臉,沒想到阿香青出於藍,比自己還不要臉,碧蓮不要不要的。既然你把臉不當臉,給臉不要臉,好吧,我要跟你的臉糾纏一輩子,成為你一輩子的噩夢。


  說得好像多嚇人似的。你早就是我的噩夢了!對你這個噩夢我已經有了免疫力,你還是別把自己嚇著,自己天天晚上做噩夢!阿香朝老花靠近一步,好像老花是靠山,有了靠山,軍威大振,任憑噩夢厲鬼都嚇不著他們。


  阿香從來沒這麽爽過,贏了胡大利,相當於贏了全世界,比奧運冠軍還爽。胡大利曾經讓阿香很不爽,為了他自己的爽,到處偷雞摸狗,附膻逐腥,把自己的爽建立在別人不爽的基礎上。今天阿香終於爽了一回,搶了胡大利的地基,在他的不爽之上建立了自己的爽,讓胡大利也體驗一把別人在自己的不爽之上建立爽是怎樣的一種不爽。


  老花似乎沒體驗到阿香的那種爽,不覺得這樣有多爽。你們要真心解決問題,還是坐下來平心靜氣好好談,如果把過去的事情拋開,未來大家還有多少共同點,能忍受對方多少不同點,雙方能保持到一種怎樣的距離。光吵吵有屌用。


  老花這是要當叛徒嗎?是怕了嗎?當胡大利的麵出賣我?你特馬少管閑事,你是我家養的男人,得聽我的懂嗎?

  說得老花一陣感動,接下來心動,雞凍。這麽快就成了阿香的男人,還是家養而不是放生的,速度有點快,有點讓人暈眩。老花說我是你家養男人,這不是為你好嗎?

  忽然聽到一聲炸雷般的響聲,爆裂的聲音。胡大利把電話砸了,值班室的座機,躺在角落,受了重傷,分裂成幾塊,國破渣男在,城春傷得深。


  阿香大吼一聲:胡大利,你媽逼的幹什麽?!旱地拔蔥,狗急跳牆,阿細跳月,一腳恨不得跳到月亮,恨不得擋住胡大利上天入地之路。胡大利反應更加敏捷,阿細腳沒落地,阿哥已經躥出老遠,餘音尚在屋內嫋繞,餘威早已到了門外。


  阿香追了幾步,她肯定追不上,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胡大利跑得比條狗還快,狼奔豕突,勸是勸不住了,他已經是往者,丟個石頭說不定能追蹤逐影。


  石頭在空氣中飛行,像不明飛行物,像在龜兔賽跑,龜在前麵爬,兔子在後麵趕,像胡大利的索命鬼追魂魔,跟胡大利死纏爛打,纏在胡大利的後背,打在胡大利的腳上,把胡大利打了一聲慘叫,打成了跛腳鴨。胡大利的跛腳鴨就是這麽來的,從此在人世間的舞台上扮演了一個月的跛腳鴨。


  老花從後麵趕上來,一把抱住阿香,把阿香緊緊貼在自己的胸懷,要不抱得緊,阿香又會發射第二個石頭,威力更加強大,跛腳鴨說不定就變成死鴨,胡大利變成胡黑鴨。不能搞了,會出人命的。


  阿香在老花懷裏大喘氣,像頭追逐獵物追丟了的獵豹,整個肚子在起伏,潮漲潮汐,波濤洶湧,雷聲滾滾:今天要打死人了,不打死他我就不是人了!


  好了,好了。老花從來沒有跟阿香貼得這麽緊,抱得這麽舒服,阿香身上的香氣散發出來,把老花籠罩了。阿香肉肉的屁股貼在老花的下體,下體有了反應。阿香拿胳膊肘頂了一下老花,說:誰讓你抱我的?你個流氓!人並不動,依舊靠在老花身上喘息。老花將嘴貼在阿香的脖子上,說不是我抱你,今天你就會出事。


  阿香說出什麽事?我巴不得出點事。


  老花說你跟我出事可以,不能跟別人出事,那我受不了,你也受不了。


  你是不是想趁機占我的便宜?


  你讓我占我就占,我就等著你批準呐!


  你現在不就在占嗎?你占夠沒有?


  沒有,我還想占更大的便宜。


  樓上還在施工,周圍有工人走動,有觀眾,這個戲不能演了。阿香從老花懷抱掙紮出來,老花將手從阿香腰間收回,阿香整整衣服,朝四周看看,老花轉轉脖子,也朝四周看看。尋香樓三個大字耀眼奪目,活靈活現,尋香樓麵煥然一新,氣象喜人。他們不應當生氣,應當跟尋香樓同喜同賀,同呼吸共命運,滿懷喜悅迎接新的未來。


  新的尋香樓正式落成開業,自然要慶賀一番,而且要辦得隆重。鞭是主題,無鞭不成宴,躍馬揚鞭,耀武揚鞭,鞭能催人奮進,能大振雄風,鞭和每個人接下不解之緣。老花買了好多鞭,阿香自己也買了,還有阿枝,戚大姐,老花的幾個朋友,阿香的熟人和不疼不癢的幾個親戚,全都貢獻一鞭之力。除此之外,還有尋香樓幾個老主顧、老嫖客,都是執鞭壯士,也都攜鞭前來。一時間,鞭士雲集,投鞭斷流。


  老花首先放響幾個衝天大炮,緊接著,鞭聲大作,煙霧騰空,地上打雷,不輸雷公。如果雷公此刻站在雲端,不知道是否被嚇著。難道人間進化,也能自己操控打雷?是不是意味著天上的雷公從此要失業,不再受玉皇大帝的寵愛?如果雷公此刻沒在雲端,而是在瑤池泡澡,同仙女香浴,會不會被驚擾?未經雷公操持,何神盜了雷具,擅自打雷?本尊親往查看,原來是尋香樓燃鞭慶業,此情此景,不知雷公作何感想。雖然雷公不再眷顧阿香,阿香依舊芬芳,尋香樓依然興旺。門口大院花籃密布,花團錦簇,賀慶的條幅掛滿牆麵,紅底黃字,黃影浮動。


  慶賀的人群魚貫而入,賓館的煥然一新和潔白整齊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搖一生”往嶄新的席夢思一躺,彈一彈,搖一搖:靠!這以後打一炮得多少錢啊?


  阿香說不貴,老顧客,打八折。


  “搖一生”又說,好是好,就是每次打炮都要自帶炮友,自己到外麵找,麻煩死了。要是你們能提供就好了。


  “搖一生”手術動得好,是因為病症找得準,病症找得準,是因為問題提得好,新的尋香樓一開張,“搖一生”就提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問題其實一直在那裏,隻是沒人發現,沒人提起。阿香覺得這個問題提得好,提中了要害。如果尋香樓能提供小姐,招攬顧客,那生意會比現在好上幾倍。這麽好的主意,老花怎麽就沒想到呢?老花是不是真的老了,比起“搖一生”,他當然是老得多,不僅年齡,思維也老,不僅思維,體力也老。哪有“搖一生”那種幹勁?阿香並沒有體驗老花到有多老,但是通過床架的搖動和啪啪聲,很明顯就能判定誰年高一籌,“搖一生”的幹勁完全是年輕力壯的風格。


  儀式舉辦完畢,大家參觀完了,說笑完了,熱鬧完了,阿香就請客人們到酒店就餐,就近在前麵的文茗酒店。都是熟人,從酒店經理到員工,自然要給阿香很多麵子。菜肴豐盛味道出色,給阿香臉上添了不少的光彩,而且價格還比較優惠。酒店老總親自端杯來給阿香敬酒,兩人手臂靠到一塊,差點喝起了交杯酒。老總說胡大利怎麽不來?那小子真的舍得丟下阿香這麽好的女人?阿香說:去!少提他。老總說他是不是真的不要你了,真的不要我可要了,我想你都想死了。阿香說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小嫩肉多的是,還看得上我這老幹媽嗎?老總哈哈大笑: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你有你的風味,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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