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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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倪小豔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整日提心吊膽。照理,王敏之白天應該到家,可是天黑還沒回來。晚上,倪小豔躺在床上無法入睡,她不斷地問自己,對男人是否太過分了?那樣刮麵無情地罵,他如何承受?他拖酒走時,自己為什麽不阻止?要是出了什麽事……倪小豔尖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有幾次門響,以為是王敏之,打開門看時,才知是風。後來,剛剛迷糊,就被敲門聲驚醒。打開門,見是王敏之,心裏高興,口裏卻抱怨道:“這麽晚才回來,不怕急死人。酒退換了?”王敏之本想告訴她,酒沒有換,放在店裏,可是,陡然之間竟有了氣,覺得倪小豔對自己太那個了,不問他吃過飯麽,或說幾句體貼溫情的話,在邵陽,要不是兩個好心的老板,他也許沒命了,難道丈夫的命還比不上幾瓶酒麽?王敏之一句也沒說,爛著臉,進了廚房倒水洗手。
倪小豔見王敏之愛理不理的樣子,無名孽火一串而出。自己呆呆傻傻,進了別人的籠子,賠了錢又倒貼車費,卻到家裏來擺威風,顯本事,拿臉色給她看。於是,桌子凳子乒乒乓乓地響了起來,刻毒的話也跟著來了。王敏之在外麵受了一肚子窩囊氣,回到家裏又喝這麽一壺,自然七竅冒煙,真想揍倪小豔一頓,但一想自己做錯了事,掉了那麽多錢,女人氣量小,一時想不開,隨她嚷罵幾句算了,便捺住性子倒水洗澡。倪小豔見丈夫沒回嘴,也自收爐上床睡覺。
王敏之洗了澡,抱著衣服,本來要進內屋去睡,看小芹的床空著。王敏之念頭轉動,熄了燈,在小芹床上睡下了。倪小豔躺在床上,亮著燈等王敏之睡覺,外間的燈熄了,還遲遲不見王敏之進來,卻聽到小芹床上依呀作響,剛平靜下來的心又燃起了熊熊烈火。這臭男人竟用這種方式來嘔她!翻身爬起來,走出去拉亮燈,抱起王敏之蓋的棉被摜在地上,雙手叉腰站在那裏,虎視眈眈地盯著王敏之,隻想和王敏之幹一仗。王敏之冷冷地看了倪小豔一眼,一聲不吭地下床來,拾起被子拍了拍,上床去睡下。倪小豔怒火中燒,又把被子拖到地上,還跳到被子上亂踩一氣。王敏之還是無聲無息,拾起被子躺下了。倪小豔再把被子拉下來,王敏之又一次拾上去。氣急敗壞的倪小豔,一張臉扭曲得有些恐怖,一手把被子拽下來,用腳踩著不放。王敏之坐在床上,雙手抱膝,偏著頭看裏麵的板壁,一動也不動,像座雕像似的。倪小豔“哇”的一聲哭著奔進內屋,把間壁的房門關得轟轟響。王敏之下床來拾起棉被,拍去灰塵,躺下了。
第二天,倪小豔照樣開店做生意。母親拉著小芹來了,小芹在一個玻璃亮缸裏抓了幾塊朱古力餅蹦跳著上學去。母親問,早上吃什麽。倪小豔說不想吃。母親見她眼圈發紅,問她有什麽事,為什麽哭了。倪小豔說,昨晚做了個惡夢,嚇得哭了。母親笑道:“這麽大一個人,還小孩似的。我去給你買籠蒸餃來。”母親打著餃子回來,見薛一坤在櫃台裏坐著,心裏有點不樂。倪小豔開店以來,薛一坤經常來,坐在那裏一根接一根抽煙,默默地看著倪小豔做生意。當初,她極力主張小豔嫁給薛一坤,現在,她卻不希望他們之間發生什麽事情,但有錢的郎是驕客,做嶽母的說話不能不小心。幸好,薛一坤識趣,和嶽母招呼一聲,走了。?
倪小豔正在吃餃子,林老板來了,說他剛從邵陽趕回來,問王老師回來沒有。倪小豔說,早就回來了。林老板像放下千斤重擔,長長地籲了口氣。他告訴倪小豔,前天晚上公安局處理一件要緊事,車子沒到市裏去了,他昨天中午才坐人民銀行的小車到市裏,酒是獨眼龍的,獨眼龍是邵陽市黑社會有名的人物,王老師不知道,竟和獨眼龍吵了起來,幸虧他給幾個朋友打了電話。倪小豔忙向林老板道謝。
“這樣的小事還客氣什麽?”林老板說,“自己沒有車,辦事太不方便。昨天在邵陽,托朋友到長沙提車去了。桑塔納,豪華型的。”
“林老板有了車,我們也跟著沾光。”
“說哪裏話,有什麽事,指示一聲,隨叫隨到。”林老板說著剜了倪小豔一眼,走了。?
林老板成了店裏的常客。先時,林老板一來,倪小豔就有些緊張,因為賒了他不少的貨,沒付款,怕林老板討要,自己又一時付不出來。漸漸地,她不再擔心,因為林老板不但不提貨款的事,還不斷給她帶這樣那樣的緊俏貨物,陪她天南海北無拘無束地說笑。使倪小豔驚訝不已的是,和男人說話竟是如此有趣,如此快樂。倪小豔開始盼望林老板,如果有一天,林老板沒有出現,她就會悵然若失,她母親也會嘮叨:“林老板怎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