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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關海南和劉承祖到仇學軍家吃野豬臘肉,同去的還有唐立勤、向建標、陳昌旺幾個。吃了晚飯,就玩牌。仇學軍是主人,當然要讓客,唐立勤說沒“騷”(本錢),打不成,剩下的剛好一局。坐下時,關海南右眼皮有點跳,俗話說“左跳財,右跳禍”,就問:“快樂器,你這裏安不安全?”


  “校長放心,這是城郊,安全得很。”仇學軍說。


  “我眼皮亂跳,不知道什麽兆頭。”


  “校長還信這個?”


  “這是城郊,不比鄉下,還是小心一點好。”?

  關海南說著走了出來,到處察看。仇學軍的房子前麵有兩幢三層樓房擋著,兩幢樓房之間隻有兩米來寬的巷子,是仇學軍家的唯一出路。巷子口有鐵門一道,後麵是鹽業公司的庫房,左側有個很大的桔園,一人多高的枳殼籬笆,密得連蛇都溜不進來。關海南放了心,回到屋裏,牌局已開始,唐立勤見校長進來,忙把位置讓出來說:“校長,好牌。”?

  關海南坐下,看著一手好牌,心裏高興,下首陳昌旺催他出牌,他說:“別急,先把規矩定了,五塊錢一銃,隻準自摸,可以錘一錘。如果有意外,大家統一口徑,是鑽桌子,沒賭錢。”大家齊聲應諾。關海南手氣出奇的好,而且都是大番子,隻打了兩個鍾頭,陳昌旺五百塊錢打了鑼,就向仇學軍借一百元。?

  “一百塊打湯?至少也得借三百。”關海南說。


  “校長,你別得意,我叫你吃了桐油吐生漆。”陳昌旺說。


  “我叫你一盤就打了鑼。”果然被關海南說中,陳昌旺開二條杠,放了向建標七小對的銃,而且向建標和關海南對錘,陳昌旺要出二百四十塊。陳昌旺紅了眼睛,又向仇學軍借了五百塊。


  夜漸漸深了,仇學軍和唐立勤打著嗬欠進內屋睡覺。陳昌旺一下轉了手氣,接連自摸,還和了一盤大碰對。正當他笑嘻嘻從桌麵上抓鈔票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一聲猛吼:“我們是公安局的,開門!”大家頓時愣住,氣都不敢出。劉承祖最先反應過來,一翻身上了床,伸手將燈拉熄。陳昌旺和向建標也跟著上了床。關海南要上床已經沒有地方,情急之中就往床底下鑽。潮濕黴臭的氣味撲麵而來,嗆得他直流淚。關海南顧不了這些,摸索著將身上的鈔票全部塞進一袋木炭中。門被撞開,幾支雪亮的手電在房中亂掃,床上的人一個個被吆喝著爬出了被窩,電燈也亮了。?

  “還有一個呢?”


  “在床底下!”


  手電射進來,一根木棍伸到床底下亂打。關海南的腦殼挨了兩下,痛得發暈,隻得爬出來。一個幹警見他頭嘴烏黑,狼狽不堪的模樣,打趣道:“你鑽到床底下,拾到幾個粑粑?”幹警們笑了起來。兩個幹警開始搜身,四個人身上一分錢也沒搜出。“我們沒賭錢,是鑽桌子玩的。”劉承祖冷靜地說,大家齊聲附和。


  “你們不要賴,我親眼看到你們數錢的。”一個幹警冷笑道。


  這時,仇學軍和唐立勤慌慌張張從內屋裏走出來。仇學軍急忙對幹警說:“別誤會,別誤會,他們沒賭錢,是鑽桌子玩的,我可以作證。”


  “我也可以作證。”唐立勤接口說。


  幹警沒有理會,滿屋裏搜查,在床上的被窩裏,枕頭下翻出一疊疊的鈔票。


  “賭沒賭錢,到公安局去說。”一個頭兒模樣的人說。


  “我們沒賭錢,為什麽要去公安局?”關海南說。


  “你沒賭錢,為什麽嚇得鑽床腳?”


  關海南被那頭兒一句話問住,無話可答。?

  “到底走不走?”一個幹警凶狠狠地說著,把鋥亮的手銬拿出來,在關海南麵前一晃一晃。


  “去就去,反正沒賭錢,到北京也不怕。”關海南領頭走了出去。?

  到公安局後,他們被隔離開,還沒到天亮,就被各個擊破,交代了打牌賭博的事實。從公安局出來,他們又在仇學軍家相聚,互相埋怨一番之後,就分頭去找關係。他們動用了許多關係,公安局才同意,每人罰款兩千,對教委保密。如果讓教委知道,按照白紙黑字的處罰條例,公安局罰多少,教委就罰多少,還要撤職受處分,兩年不評優,不晉級。?

  肯定有人告密。他們把知道內情的人一個個擺出來。劉承祖說:“不用擺,肯定是笑麵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知道我在這裏。”關海南否認說。


  “校長,你還看不清人家的麵目?表麵上好像處處為你著想,實際上,他想的是你這把校長的交椅。”


  “老劉,你對他的誤解太深了,我是了解他的。”


  “校長,信不信由你。”


  “如果王鬆沒到長沙去,就說明他心中有鬼,我們去核實一下。”?

  關海南和劉承祖立即趕到王鬆家裏,看到王鬆十歲的兒子石頭。關海南問石頭,爸爸到哪去了。石頭說,爸爸昨天下午到長沙去了。小孩子不會講假話,王鬆沒有搞鬼的時間。他們又分析了仇學軍,唐立勤幾個知情者,都認為他們沒有告密的動機。據公安局的內線消息,是一個女人報的案,而且打的是刑偵隊長的手機。當時刑偵隊長正在酒家吃夜飯,第一次報案,隊長沒理睬,第二次再報案時,隊長才派了幾個人去。學校裏誰知道刑偵隊長的手機號碼呢?他們幾個越查,越感到撲朔迷離。?

  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才使關海南認識了真正的王鬆。浙江溫州的資料發行者來學校向關校長要資料費。關海南沒收到資料,不可能付款。那人將訂單和浙江郵局匯出的郵件收據及這邊郵電所收到郵件的簽字單擺在關海南的麵前。關海南就問學校裏誰領的資料,簽的字在哪裏。資料發行者又把郵局的人喊到學校裏。郵局的人說,是一個熟人,所以疏忽了,沒有履行簽字這一手續。關海南追問是誰領走的,郵局的人說是王主任。王鬆哪肯認這個帳,說他的資料是從市教科所來的,還有證人。浙江人無法,就到各班去看學生手裏的資料,結果證實,三個年級的各科試卷都是浙江溫洲的。浙江人把狀紙遞到鄉法庭,法庭出麵調解,人證物證俱在,王鬆不得不承認,然後按訂單金額的百分之四十付給浙江人的資料費。


  王鬆猛猛地發了一筆,關海南則氣得七竅生煙,不但眼光光把到口的肥肉送給別人,而且暴露了訂資料的回扣高達百分之六十,這無疑斷送了關海南的一條財路。關海南指著王鬆的鼻子,罵他是個見利忘義、恩將仇報的小人。王鬆應道:我就是小人,我就是無恥,我就是混帳,你咬起我的卵!關海南氣得眼睛翻白。王鬆還把關海南和楊菲菲的醜事和他買黑板如何收取高額回扣的事大開五花宣揚。雖然兩人互相揭短,但誰也不提高價生收費的舞弊行為。一時間,學校裏烏煙瘴氣,行政工作幾乎癱瘓。但學校裏的教學工作照常按部就班地進行,似乎沒人領導,工作做得還要好一些。?

  這天,縣紀檢會的又到學校裏來了,調查關海南以下違法違紀行為:一是作風敗壞,亂搞男女關係;二是挪用公款;三是參與麻將賭博;四是向學生亂收費。在調查期間,紀檢會責令關海南停職檢查,並向教委建議,由王鬆主持學校日常工作。教委同意關海南停職檢查,但安排劉承祖主持學校日常工作。?

  關海南找到教委謝副主任,像火燒光了髭須的貓,一點神采都沒有。謝副主任安慰他說,楊菲菲是個去一方臭一方的爛貨,主要責任在楊菲菲,何況這方麵的事純屬個人生活隱私,組織上一般不會認真過問。一些領導,情人小密不知有多少,有人還公開養二奶,都是生活小節,司空見慣的。挪用萬把塊錢,回去抓緊時間還上就是。打麻將,更不值一提,現在幾個人不打麻將?那些科局長,哪個不是高手?至於亂收費,是一個問題,不過,這現象十分普遍。紀檢之所以風風火火的搞,因為縣委李書記發了脾氣,你要想辦法去疏通一下。”?

  關海南從教委出來,邊走邊想心事。有人高聲喊他,扭頭去看,是張誌高。他問張誌高犯的那些事情,是如何了結的。張誌高一邊掏煙給關海南抽,一邊淡然一笑說,那算什麽事?公安局不過要幾個錢罷了。張誌高有意炫耀說,校長今後有什麽事隻管找他,紅道黑道他都通。在新寨中學,關校長對他還算客氣,隻是王鬆那個家夥,要不是看在他是個老師的份上,不揍扁他才怪。聽到這裏,關海南心裏一動,硬拉張誌高到附近的一個酒家,要了酒菜,熱情地款待張誌高。幾杯酒下肚,張誌高說:“校長,直說吧,有什麽事,隻要我張誌高能做到。”關海南就把王鬆如何忘恩負義、過河折橋的事細數給張誌高聽。


  “關校長,你說一句,要不要他的命?”


  “不要他的命,隻臭他的名。”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不用客氣。”?

  關海南和張誌高分手後,來到城郊一棟平房時已是深夜,這是他和楊菲菲剛築的愛巢,學校裏沒有人知道。上個月,楊菲菲同何林攤了牌,何林得到一萬塊錢的補償後,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還答應對離婚的事守口如瓶。那一萬塊錢,就是關海南挪用的學校公款。?

  房裏的燈亮著,關海南輕輕地敲了一下,門就開了。


  “怎麽還不睡。”


  “等你呀。”楊菲菲把洗臉水端到關海南麵前,“老關,近來你瘦多了,想開些,身體要緊啊,不就是一個校長嗎?連個股級幹部都不是,不當照樣吃飯。”


  “我早就不想幹了,幾次辭職教委硬不同意,可是,這次王鬆想把我板倒,我卻不服這口氣。”


  “老關,王鬆那樣的小人,你當初為何提拔他?”


  “越是小人越會打扮,越會鑽營,我實際上沒有正式上他的課,可他硬要認我這個老師,每年生日都帶上厚禮來賀喜,大年初一就來拜年,平時隔三岔五請我喝酒。人是講感情的,他這樣看得起我,我難道不應該關照他?”


  “老關,我今天到家具廠看到一套仿紅木家具,很滿意,明天我們一起去瞧瞧。”?

  關海南沉吟半晌,沒有吱聲,先前同楊菲菲說,隻要她離了婚,自己馬上離婚,而且,把暑假裏蜜月旅遊的路線都定好了。可是,吳雲英死活不肯離,老母親也堅決反對,各方麵的壓力相當大,看來一時半月不可能辦好,弄不好就是馬拉鬆。關海南覺得有愧,一手把楊菲菲攬到懷裏,一個深長的吻,把楊菲菲的嘴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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