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四麵冷光
紅蕪芯和邵亦寒在夜空下並肩走了好一會兒，邵亦寒扭頭看了看她沉思的臉，再伸手過去將她擁入懷中笑問：“怎麽呢？剛才不是火氣大，現在怎麽就不說話了？”
“邵亦寒……”紅蕪芯輕靠在他的肩上略有所思說道，“他說你擁兵自重，結黨營私。”
“你相信呢？”邵亦寒微笑問道。
紅蕪芯輕吸了一口氣說：“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取而代之的心？”
邵亦寒臉上的笑容頓時僵意了一下，輕撫在她肩上的手頓了頓說，“沒有，父皇交托給我……”
“不要說父皇交托。”紅蕪芯站直身子凝視著他鄭重問道，“如果沒有先皇交托，你會過取而代之？覺得陛下無能，而你……”
“沒有！”邵亦寒背過身去斬釘截鐵說道。
紅蕪芯從後緊抱著他，在他後背蹭了蹭沒有說話。
邵亦寒緊握她的雙手說道：“我隻是……隻是覺得他昏庸，不知道父皇為何選中他？但既然父皇選中他，我就全心全意輔助他。”
紅蕪芯緊抱著他試探問道：“因為你是先皇暗中選中的輔政大臣，所以你有一種光輝的使命感，你認為自己跟別人是不一樣的，甚至……陛下應該在你之下，他應該聽從你的指示，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別胡說八道，沒有這回事！”邵亦寒激動反駁。
“那你為什麽擁兵自重，為什麽營私結黨？”紅蕪芯緊接著逼問。
邵亦寒推開她的手轉過身來，一臉激動鄭重解釋：“我沒有應兵自重，沒有營私結黨！隻是他昏庸無能，他看不清當前的形勢，邵亦秉在一步一步暗結軍隊，我若不先下手為強，將來拿什麽來勤王？我若不拉攏朝中大臣，還有多少人願意為他邵亦擎賣命？他們統統都會變成邵亦秉的狐朋狗黨！我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他，你知道嗎？”
“那他知道嗎？”紅蕪芯突然問了句。
邵亦寒頓時說不上話來，紅蕪芯走近一步說：“他不知道，你也從來不讓他知道你為什麽這樣做，因為你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你想揭穿邵亦秉的陰謀之後，所有人都欽佩你的聰明才智，你想要得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政大臣榮耀。”
“我不是！我不是！”邵亦寒緊抓著她的雙肩淩厲說道，“你是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嗎？我告訴你，不是！我沒有！你不要汙蔑我！”
“邵亦寒……你還不知道你們兄弟的症結所在嗎？”紅蕪芯撲進他懷裏緊抱著他說，“你一直渴盼他理解你，重用你，可是你又不給機會他認識你了解，在他眼裏你就是第二個邵亦秉，你做的事情跟邵亦秉一樣，他能不防備嗎？”
邵亦寒遲愣了一下沒有說話，紅蕪芯緊接著說：“猜忌之心，人人都有，更何況他是皇上。而你，為了先皇的使命想要平淡下來，但又事事鋒芒畢露，眾人怎麽不會猜忌你？你說皇上無能，對於才能出眾的你，他更加放不下心，你沒有給他定心丸，而是在背後做自己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讓他疑心越大嗎？”
“蕪芯……”邵亦寒緊抱著她沉默不語，良久，他又輕撫著她頭問，“是這樣嗎？可我……我是不甘寂寞，不甘平淡嗎？”
“你是責任心過重了。”紅蕪芯仰起頭來，雙手撫著他的臉說，“先皇讓你好好輔助陛下，你就把自己當作先皇了，把陛下當做你的兒子，你事事在背後為他操勞，卻又不想讓他知道，因為你想他成長，想他自己看世界。每個父親都這樣，自己含著委屈不語，可是兒子有不明白，終於，父與子相互憎恨地過了一輩子。”
“你最懂我。”邵亦寒捧著她的臉輕吻一下她的櫻唇，再攬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看來我這個‘父親’是真的做錯了。”
他又垂下眼眸，輕撫了一下她的腹部笑說：“萬一，將來他長大成人，我又不會教他怎麽辦？我可不想跟寶貝兒子做一輩子仇人。”
紅蕪芯雙手箍住他的脖子笑笑說：“不是還有我嗎？”她又伏到他懷裏幸福笑笑說，“邵亦寒，我希望你開心，一直開心。”
“隻要有你在，我就不會難過。”邵亦寒輕吻她的頭頂低念，“蕪芯，你要一直留在我的身邊，提點我，陪著我，知道嗎？你是我的，就算孩子出世了，你也要愛我多於他。”
“才不要了，免得你一直凶我。”紅蕪芯笑了笑轉身走去。
邵亦寒追在她身後笑笑說：“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弊病，可有方法補救？”
紅蕪芯扭頭睨了他一眼，揚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歡喜說道：“要我出手麽？恐怕要犧牲你一點點小臉皮。”
“就知道你不會有什麽好主意。”邵亦寒戳了一下她的臉龐然後輕挽著她的腰走去，“夜了，忙了一天，可不能把我們的小寶貝給餓著了。”
夜半
小桃紅聽見細碎的哭聲沿著抄手回廊走去，轉過拐角，就看見紅蕪芯坐在這裏哭泣了。她愣了一下忙迎上前，頓了頓，不敢喊她的名字，隻是試探問道：“怎麽哭呢？”
紅蕪芯揚起淚眼朦朧的溫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小桃紅低念：“桃紅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隻是……”
聽見她語氣，小桃紅知道此刻的她是誰了。她坐到紅蕪芯身旁抹了抹她的淚水關切問：“怎麽又哭呢？還在為今天的事情難過？”
紅蕪芯伏進小桃紅輕聲低噎：“我知道，那晚我不應該出現在他的房間裏，他根本不愛我，他要的隻是蕪芯，我隻是她的替代品。桃紅姐，我突然覺得自己很低賤，他一直以為我跟溫公子還有一段情，為什麽他要這樣對我？為什麽不相信我？”
“琉芯，別再多想了，他說過會負責，他不會丟下你母子的，不要再胡思亂想好嗎？”小桃紅輕撫她的背小聲低念。
“我看見了……”紅蕪芯抓著小桃紅的手哽咽低念，“我看見了他有多喜歡蕪芯……從來，他隻會把蕪芯抱在懷裏入睡，他隻會對蕪芯溫聲細語，原來是我癡心夢想……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我不會奢望……不屬於我的，不會奢望……該放手的，總該放手……”
紅蕪芯呢喃著睡過去了，小桃紅輕撫著她的頭低喊：“琉芯……琉芯……”小桃紅輕抱著她雙肩，心頭撩起一絲惶惶不安之感，她說不會奢望，該放手的總該放手，這是什麽意思？
“蕪兒……”小桃紅深深吸了一口氣哽咽低念，“不要再這樣折磨桃紅姐好嗎？”
滿臉急切的邵亦寒四處張望，半夜醒來就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他來不及穿衣隨便披了件外衣就跑出來了。
他扶著探望了一下，借著朦朧的燈籠看見小桃紅懷裏的紅蕪芯，他忙跑上去。小桃紅看見急切跑來的他忙把指尖放到唇邊示意讓他不要說話。
邵亦寒迷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坐下來小心翼翼把紅蕪芯扶回自己的懷裏，他抹了抹紅蕪芯泛紅的眼圈再睨向小桃紅輕聲責問：“她的眼圈怎麽又紅呢？”
“想起紅家的事情，難過，哭了一會。”小桃紅暗睨著他掩飾說道。
“紅家的事？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非要大半夜跑出來？”邵亦寒滿帶質疑地盯了一眼小桃紅，然後輕柔將紅蕪芯抱起來，再看向小桃紅冷冷說道，“你已經知道，她懷有本王的骨肉，所以，不要再為你的主子打無謂的主意。”
“若你真心對她，沒有人能搶走她。”小桃紅不爽反駁。
“嗯……”紅蕪芯揉了揉眼眸，再看了看邵亦寒略帶慍色的下臉，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迷惑問道，“邵亦寒……怎麽呢？”
“沒事，我們回房去，以後不準再偷偷跑出來了。”邵亦寒滿帶寵溺地瞪了她一眼責備，又穩步抱著她離去。
偷偷跑出來？紅蕪芯迷惑地眨了眨眼眸，再看了一下四周，這下才知道自己到了外麵來了，她心頭微微泛起不安，為什麽又做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翌日
早早起來的眾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點，連重傷未愈的溫賢仲也來了。邵亦寒和邵亦擎席麵而坐，兩人你眼瞪我眼，厲色互不相讓。
蘇星芸攪動著碗裏的粥，狠辣的目光緊緊落在邵亦寒身上，像是恨不得馬上抽出鞭子來鞭死他。紅顏輝抓著油條，每咬一口都狠狠盯一眼邵亦寒。溫賢仲文雅又冷厲的目光也重重地落到邵亦寒上，小桃紅更不用說。
邵亦寒察覺到包圍著自己的敵意，頭皮一陣發麻，他們是怎麽呢？小桃紅和溫賢仲的目光狠辣還可以理解，但是，另外兩個人呢？
邵亦擎咬了一口饅頭，嘴角不覺勾起一抹極度心涼的的冷弧，原來某人並不受歡迎，而且是眾矢之的。
邵亦寒盯了一眼滿臉得意邵亦擎，再睨向蘇星芸，蘇星芸還給他一個火辣辣的毒眸。邵亦寒皺了皺眉頭一臉茫然無辜地低下頭去喝粥，他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所有人，莫非紅蕪芯已經行動呢？
蘇星芸一下一下攪動粥碗，緊緊盯著邵亦寒——混賬！原來你就是罪魁禍首！還讓我表妹未婚先孕，找死！
昨晚她和紅顏輝也聽到哭聲了，到了那裏一聽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雖然溫賢仲早知道這件事，但是他知道紅蕪芯半夜醒來哭泣，心裏特別難受，恨不得將邵亦寒撕成兩半。
“蕪芯……”邵亦寒流轉眼眸不爽地喊了聲，再也受不了他們毒辣的眼神。
“來了！”紅蕪芯急急端著一盤熱乎乎的菜包子走來，放到他的跟前微笑說，“來了，怎麽呢？”
“坐下，在我身邊。”邵亦寒忙扯著她坐下，蘇星芸他們眼裏的厲色頓時蕩然無存又一副和顏悅色吃早點，邵亦寒下意識緊摟著紅蕪芯說，“府裏又不是沒有使喚的丫頭，你不要走來走去。”
“怎麽呢？”紅蕪芯好奇地看著他問。
“沒事。”邵亦擎翹起嘴角冷魅笑笑說，“朕跟他們說起，有些人暗地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不知道自己招人厭，嶽王覺得有趣。”
邵亦擎不知道他跟紅蕪芯的事情，但是，他也想趁機借題發揮，反正這裏除了紅蕪芯，都是他邵亦寒的敵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星芸他們四人不約而同冷冷附和。
邵亦寒極度慍悶地冷掃了他們一眼，紅蕪芯握緊邵亦寒的手心迷惑地看了他一眼，邵亦寒微彎嘴角拎起一個菜包子，掀下一小片送到她嘴邊笑說：“我隻是好奇，這世上為什麽那麽多人五十步笑百步。”
“小仙女……”邵亦楠興致跑進來，掃看了一眼歡喜笑說，“還真人齊！”他走到溫賢仲身後拍了他一下笑問：“藥罐子，這麽快就下床了！”
“咳咳……”溫賢仲頓時難受地咳了幾聲。
“混蛋孫兒！”紅蕪芯瞪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說，“你傷到溫哥哥了！”
邵亦楠一臉無辜地白了一眼溫賢仲，再看了一眼蘇星芸身旁的空位置，他不敢坐過去，然後一臉嬉笑坐到邵亦擎的身邊。
“你怎麽大清早過來呢？”邵亦寒淡若問道。
邵亦楠抓過一個包子不爽說：“昨晚那個變態公主邀我今天陪她逛街，對了，還有你們是吧？我才不要去呢？那個女人腦子有病！你們說，陛下他的腦子是不是也摔壞了，非要弄出十個青青郡主來，和親兩個字，不和親三個字，用的著這麽麻煩嗎？”
他們齊刷刷低下頭去喝粥不語，邵亦楠掃視了他們一眼不爽說道：“你們給個反應啊！小仙女為了這個青青郡主已經受了不少委屈，陛下是瞎了眼睛，才一再放縱他們，哈嚓爾國的使者又怎樣？你說說……”
說著，邵亦楠扭頭擢了一下身邊的邵亦擎，看見邵亦擎陰寒的臉，邵亦楠表情僵硬了一下，忙把啃在喉嚨裏的包塊噎下去，再機械地轉過頭看向事不關己的其他人說：“本王還有些重要事情，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