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極光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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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是這樣想的，”公主殿下的話風忽然一轉，看向金發小巫師明亮的雙眸，“但是你改變了我的看法。”
坐在冰屋裏唯一的一張床上，雪倫公主上身微微前傾，湊近愛麗絲，在對方的耳邊低聲細語：
“如果我所料不錯，你是不是因為某種意外……不小心闖入了皓雪王國？”
雪倫公主嘴裏吐出的熱氣噴在耳邊，癢癢的，愛麗絲下意識往旁邊躲了一下，上身向後傾斜，和公主殿下保持距離。
“我不是故意闖入這裏的，也不知道什麽王國契約。”愛麗絲對少女豎起一根大拇指，“公主殿下真聰明！”
“你的誇獎對我毫無作用。”鼻子裏哼了一聲，雪倫公主雙手抱臂，微微揚起下巴，“再怎麽說我以前也是堂堂公主，從小便是被誇著長大的。”
“那你為什麽不想繼續做公主？”
愛麗絲把一直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既然身為公主，能夠享受這世界的榮華富貴，還能獲得所有人的讚美褒獎，又為什麽離開了王宮，一個人在大海上漂流？
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公主殿下雪花一樣的眼眸冷下來，沉默而嚴肅的審視著麵前的金發小巫師。
一言不發。
麵對雪倫冰冷的視目光，愛麗絲依舊麵色如常，她重新坐直了身體，歪著腦袋語氣輕鬆的說了一句：
“我隻是問一問，公主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凝滯起來，公主殿下的視線越來越犀利，像是要刺穿愛麗絲的胸口，看穿對方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然而，愛麗絲的神色坦然，眼神清澈，毫無畏懼。
像是個小白兔一樣可愛又無辜，牛奶一樣白皙的麵頰吹彈可破，人畜無害。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雪倫公主忽然歎了一口氣，敗下陣來，擺了擺手，“算了，也許是我多疑了。”
“再怎麽說，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雪倫公主臉上重新有了笑容，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指著愛麗絲的胸膛，“你既然選擇救了我，那麽今後也要對我負責。”
“哎？！”
頭上的金色呆毛左右搖了搖，愛麗絲錯愕的看著麵前的公主殿下，瞪大了宛如琥珀的一雙明眸。
這是什麽奇怪的邏輯？
沒等愛麗絲答應，公主殿下忽然湊過來，一把攬過小巫師的肩膀，臉上笑容洋溢：“從今以後，我便是你的人了！”
愛麗絲把頭搖得像一個撥浪鼓，“公主請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
“嗯？”不滿的挑了挑眉，公主殿下沒有鬆開攔住愛麗絲肩膀的手，反而把腦袋也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你以為我在開玩笑，但其實我是認真的！”
少女的語氣聽起來親昵而溫柔，這個公主不是一般的自來熟……愛麗絲的內心感到深深地無奈。
她可不想帶著一個嬌貴的公主殿下一起行動。
萬一被國王誤會，免不了因此碰上許多麻煩。要是被這麻煩給纏住，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阿布和中分？
“怎麽，你覺得我是一個累贅？”似乎看穿了愛麗絲的想法，剛剛還在笑著的雪倫，忽然眯起眼睛，壓低了聲音問。
愛麗絲把手放在了雪倫公主伸過來的胳膊上，以絕對的力量優勢，擺脫了對方的控製。向後退開一段距離，她禮貌又坦率的點了點頭：
“我覺得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公主殿下。你的身份很特殊，而我隻是一個誤入此地的外人，不值得被公主信任。”
“如果我連拯救自己的人都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雪倫公主的笑容有幾分嘲弄，幾分悲涼，
“我的父王？還是那群隻會把所有責任都丟給無辜少女，像老鼠一樣膽小又無能的所謂大臣？”
老實說，愛麗絲完全沒有料到，一國公主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微微怔了怔，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對方。
看到愛麗絲無措的樣子，公主殿下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她捂著嘴巴一邊笑一邊說：“好了好了，不逗你啦，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不逼你，哈哈哈！”
看著麵露開心笑容的公主殿下，愛麗絲的心裏麵有些不是滋味。
在提到自己的父王和為國效力的大臣時，少女眼底的悲涼，瞬間觸動了她的內心。
也許公主的苦衷，難以向任何人傾訴。
愛麗絲默默地想。
“不過話說回來，你對我既然有救命之恩，那麽我也應該好好報答你。”雪倫公主伸出一根手指，凝視著金發小巫師的雙眸，語氣認真。
“我救公主，隻是舉手之勞。並不需要任何報答。”愛麗絲連忙擺了擺手，想要推脫拒絕。
如果救了一個人，然後還要向對方索求報答的話，那和做生意有什麽區別？
愛麗絲心裏麵非常抵觸拿人命做交易。
“你不想要我報答你，但我還是會報答你，否則良心過不去，內心也難以平靜安寧。”
公主的心意已決，出言問道。
“你是一個人誤闖皓雪國境，還是和其他人一起來到這裏的？”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海邊的雪地上。”
愛麗絲皺起好看的眉毛，視線看向冰屋門前的獸皮，情緒微微低落，“我的朋友很可能也誤入了皓雪王國，說不定可以在這裏找到她……”
“這件事交給我了！”公主殿下臉上的笑容加深，伸手拍了拍愛麗絲的肩膀，“如果你朋友在皓雪王國，我便一定能幫你找到！”
“你要是想自己找到她，不知道要找多久。而我有一條捷徑，可以節省很多很多的時間……”
公主殿下神色意味深長，“你要是想靠自己，在偌大的皓雪王國找到一個人，那和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找幾年也不見得能找到。”
盡管愛麗絲不想承認，但對方說的的確是事實。
因為身份的特殊性，愛麗絲一旦闖入王國，到人多的地方去，一定會成為令人矚目的存在。
魔力太獨特，有時候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自己的出現被王國巡邏的士兵上報，愛麗絲擅闖邊境的事就瞞不住了。所以她打算，看看能不能補簽王國的秘密契約。
愛麗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雪倫。
雪倫聽的直皺眉頭。
“我之前也對你說過，你和你的朋友，都是進入王國邊境，但是卻沒有簽署契約的闖入者。”
公主殿下伸出兩根細長白皙的手指，
“在你們兩個之前，沒有任何人能成功突破初代國王設下的結界。所有發現結界想要擅闖的人，全都屍骨無存。”
說到這裏，她微微停頓了一下，直視著金發小巫師明亮的雙眸，沉聲繼續說：
“但是你們卻成功了，甚至沒有受到致命傷害，你們的存在威脅了王國的安定，父王一定會派人抓你們。”
公主殿下正襟危坐，臉上沒有半分嬉笑之意，
“至於補簽契約？皓雪王國不存在這樣的法令，連聽都沒聽說過。”
看樣子補簽王國契約這條路根本走不通。
現在她的處境非常艱難。
如果待在王國，一定會引發不小的麻煩，甚至會成為國民公敵。但她不能離開皓雪王國，哪怕做闖入者，也一定要找到阿布和中分的下落。
“你也不用為此太擔心。”
公主殿下收起嚴肅的表情，換上一張溫柔的笑臉，
“隻要避開人多的地方，穿上一身遮蔽魔法波動的衣服，便不會輕易被別人發現。”
雪倫用一隻手撐著下巴，蹙眉思索了一會，眸光落在小巫師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愛麗絲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疑惑的出聲詢問問，”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麽髒東西？“
“沒有。”
公主殿下擺了擺手，伸手手指，撫過愛麗絲吹彈可破的柔軟麵頰，“你的臉需要遮起來，否則走在路上太招搖了。”
被突然摸臉，愛麗絲下意識想要避開，結果被公主殿下一把捏住了腮幫，
“我又不是母老虎，天下多少人想要得到本公主的青眼，你卻總是躲來躲去……好像我是那種渾身散發著臭氣的大蟲子。我有那麽討人厭？”
公主不高興了。
被捏著腮幫，表情無辜的金發小巫師眨了眨眼，打算轉移話題，“我的臉為什麽要遮起來？我很招搖嗎？”
“很招搖，非常照耀。”公主殿下鬆開手，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什麽，高興的擊掌，
“不如戴上麵具怎麽樣？就是那種貓耳麵具，麵具會把上半張臉遮起來，隻露出嘴巴和鼻子，不會影響到吃飯，還可以隱藏身份。”
公主似乎談到了非常感興趣的話題，兩隻眼睛閃閃發光，一邊說話一邊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沒有皓雪王國的貨幣。”
愛麗絲從袖子裏拿出一枚金幣，攤開手心遞到公主殿下麵前，“魔法世界的金幣，可以在王國使用嗎？”
“當然可以。”
公主殿下毫不遲疑的回答，拍著胸脯保證，
“不隻是魔法世界的金幣，就算是其它世界的金幣，也同樣可以在皓雪王國使用。我們王國很開放的。”
要是真的開放，便不會一直藏在極北之地。愛麗絲雖然想到了這點，但並沒有說出來。
憑白惹得公主殿下不開心，她可不希望再被對方捏臉。
正在這時，冰屋門口的獸皮掀開一角，卡爾把頭探進來，小心翼翼的詢問：
“公主大人，愛麗絲，烤魚已經做好了，請問兩位……要不要出來吃飯？”
獸皮被掀開的瞬間，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香味，順著掀開的獸皮飄了進來，愛麗絲和公主殿下的肚子同時發出饑餓的尖叫。
“非常感謝，”愛麗絲大聲說，“馬上就來！”
雪倫公主矜持的點了點頭，輕咳了一聲：“知道了。”
於是，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冰屋，和少年卡爾一起共進晚餐。
此時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美麗的極光在天空中閃爍明滅，如一道美麗的光河，神秘而空靈……
愛麗絲還是第一次見到極北之地的極光。
比想象中還要美麗。
房間裏的獸皮被取出，鋪在雪地上，愛麗絲、公主殿下和少年卡爾，一起圍坐在支起的火堆旁邊，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塊滋滋冒油的魚肉。
魚肉的表皮非常酥脆，肉質又很鮮美，一口要下去，唇齒留香。卡爾的燒烤手藝非常不賴，受到了愛麗絲和雪倫公主的一致誇讚。
在被兩個女生稱讚時，卡爾的臉像熟透的蘋果那樣紅。
他的這兩位客人，一個是小時候睡前故事裏的主人公，一個是皓雪王國的尊貴公主。
少年卡爾連做夢都想不到，平凡無奇的自己，竟然有一天會遇到這兩位來曆不凡的客人。
紅著臉的卡爾對愛麗絲和公主大人傻笑。
“對了。卡爾，你為什麽要鑽到大魚的肚子裏？”
愛麗絲把滿嘴的魚肉咽下肚，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好奇的詢問。
公主殿下也扭頭看向坐在火堆旁邊的少年，跳動的火光照亮了少年一口雪白的牙齒，傻笑的卡爾摸了摸後腦勺，開口說道：
“其實也沒什麽，這是我最近學會的一種魔法，通過進入魚類的身體，然後操控大魚在水中穿行。”
卡爾指了指放在冰屋旁邊被切成長方形的魚肉，魚肉的旁邊還插著一塊完整的白色魚骨，“因為用漁具很難讓這種聰明的魚類上鉤，所以我幹脆鑽到大魚的身體裏，使用魔法控製它們飛到海岸邊。”
“原來是這樣。”愛麗絲恍然大悟，“除了控製魚類，還可以控製其他的野獸嗎？比如說長著很多腳的大章魚？”
“從來沒有試過。”卡爾不好意思的回道，“而且那家夥的力氣非常大，比魚類更狡猾，那麽多腳，也不好操控。”
“在皓雪王國，很多漁民都會使用這種方法捕魚嗎？”
愛麗絲覺得非常新奇。
“是這樣的。因為海邊的魚類個頭都比較大，小魚要是抓多了，以後很難繁殖。所以大家才都去抓大魚。”
點了點頭，看著吃完魚肉後意猶未盡的兩人，少年卡爾的笑容變得燦爛而熱情：
“公主大人和愛麗絲還要不要再來一塊烤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