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那時候他在哪裏
第342章 那時候他在哪裏
“劉廳,不必拘謹。我找你來,是有別的事請你幫忙!”
“你說!”劉江趕緊說道。
郝向東神色凝重地開口:“我要報警!”
劉江嚇了一跳。“書紀,您有事就吩咐好了,我一定讓人調查的清清楚楚!”
“你敢調查嗎?”郝向東反問。
“隻要您下令,我一定徹查!”劉江保證。
郝向東的視線緩緩掃過他的臉,而後說道:“我要求立即批捕許以清,理由涉險謀殺!”
“啊!”劉江也是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書紀,是夫人啊——”
“你隻說你敢不敢批捕?”郝向東正色地看著他。
劉江眼神一怔,似乎有點為難。
郝向東視線銳利的眯起,射向劉江。“懼怕許家?”
“不!書紀,你不是玩笑吧?我是考慮你和方方麵麵,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嗎?”劉江怎麽會不懼怕,可是得罪了哪家都不是他能承受的。許家可怕,郝家也可怕,郝向東更是可怕!他先給自己送了自己的把柄,他手裏握著他的把柄,他不徹查不行,徹查隻怕要得罪許家,可是身在這個位置,有人報警,他自然要接警,不接就犯瀆職罪!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郝向東十分平靜,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隻是眼底流露出的淩厲和寒意讓人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證據部分在此,你拿去,先把人批捕!”郝向東站了起來。“去吧!”
“是!”劉江知道不是玩笑,隻好領了命走出了書紀辦公室。
墓園。
裴東宸帶著燕涵和燕露來了墓園,因為有警衛有部隊上的人,一路十分安全。
燕涵疾步走向媽媽的墓地,當看到被推倒的墓碑斜在剛下過大雨的泥地上時,她的心顫抖了,腳下踉蹌一步,巨大的悲痛侵襲而來,她竟一時難以承受。
裴東宸擔憂地喊道:“涵涵,你答應過我的,不哭!”
裴東宸扶著燕涵的身子,給予她支撐。可是燕涵此刻怎麽能不悲痛,怎麽能不氣憤,纖細的拳頭在身側捏緊,她甚至痛的變了聲音:“為什麽連媽媽的骨灰都要打擾?為什麽跟一個死去的人爭?為什麽?”
“涵涵!”裴東宸心疼的低叫。他此刻想要活剮了許以清的心思都有,她居然這樣對待一個死去的人!人說人死如燈滅,一切都了了。可是許以清居然這樣對待死了人!她這樣讓他的妻子痛,他更是不能饒恕她。氣憤已經令他渾身緊繃,他通紅的雙眼迸射出仇恨的烈焰,那樣強烈。
燕露也嚇傻了,臉色蒼白,林易宸在一旁伸手攬住燕露。
燕露回頭看他,看到林易宸。林易宸也是眼中太多的憤恨,低聲安慰燕露。“表哥一定會把姨媽的骨灰找回來!”
“能找回來嗎?”燕露低聲呢喃。
林易宸無比認真:“能!”
燕涵走到墓碑前,撲通一聲跪下去。
裴東宸一驚,一把抱起她,神色劇痛:“涵涵,地上太濕了,不能這樣跪著!”
他要保護她,不能讓她以後出現關節痛。
燕涵顫抖著嗓音道:“裴東宸,我難受,好難受,好難受……可我說不出來到底哪裏難受!我想哭,可是,真的好奇怪,我竟然沒有眼淚……”
裴東宸眼底的心疼和自責陰鬱的化不開,把她抱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裏。“一定會找回來的,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媽媽也會跟著難過的!”
燕涵帶著深深的疲倦靠在裴東宸的懷中,埋在他胸口的雙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痛苦和茫然。媽媽一生怎麽就那麽苦?
眼前浮現出媽媽一生的浮光掠影,燕涵更是覺得無比悲慟,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她說不出此刻的滋味,說不出哪裏難受。
隻是眼前的一片狼藉讓她怎麽去麵對?
“我一定不會放過她!”裴東宸在她耳邊低語,陰寒的麵色變的猙獰,摟緊燕涵腰身的手也漸漸的用力,滿腔的怒火在看到懷中人兒的痛苦後也隻能化為一陣高於一陣的痛惜。
郝向東趕來時,就看到這樣的一幕。
裴東宸緊緊的抱著燕涵,燕露靠在林易宸的身邊。
他的視線觸及到墓碑,那斜躺在濕地上的墓碑此刻如此的狼狽,下過雨的天空又一次陰霾,似乎還有繼續下雨的意思。
此刻,墓碑斜躺在地上,墓穴上的岩石被推開,散落在墓碑旁,旁邊的柏樹被折斷,地上一片狼藉,包著骨灰的絲綢狼狽地躺在地上。郝向東看著這樣狼藉的一幕,渾身散發的如地獄閻羅般的強烈煞氣,仿佛要毀天滅地,許以清,我郝向東跟你勢不兩立。
那倒在地上的墓碑上的照片不是素煙又是誰?
郝向東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如遭電擊般地看著那照片。
那張照片,巧笑嫣然,少-女時代的顧錦書,眉眼含著羞怯的笑,杏花煙雨江南般的飄渺氣質!那樣的笑容,他從來不曾見過,因為他看到的郝素煙,從來都是多愁善感的,從來都是笑起來的時候也掩藏著一絲落寞的。
素煙!丫頭!
郝向東喉頭滑動了一下,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一別經年,天人永隔。
是不是因為我的愛不夠深濃,所以注定了我們要成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再也無法相見,二十八年!丫頭啊!二十八年!丫頭!丫頭啊!你離開我已經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來,我不曾等你,也不也不曾等我!可是我每天都在思念裏度過!
是不是因為生命有著無法言喻的厚重,才會讓我們有緣無份,天人永隔,命運就這樣肆無忌憚不顧及我們任何人感受的盡情的演繹著悲歡離合?
可我總會不經意的想起那段遠去的時光,幸福、悲傷,獨自的黯然神傷。
也許是思念太長了,才會如此的蒼涼!
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如今已是天人永隔,二十八年一句話都沒有,一個消息都沒有,你帶著我們的女兒過著怎樣悲慘的生活?你為什麽不來找我?而我,給你帶去了怎樣的不幸,讓你去了都不能安息。丫頭啊!麵對這樣的一幕,你叫我怎麽能不痛徹心扉!
燕涵終於意識到了郝向東來了。
所有人都沒說話,都默默地看著他望著一地的狼藉,神色那樣的落寞和孤寂。
燕涵把臉從裴東宸的懷中抬起來,轉向了郝書紀。
她的視線緊緊的凝視著他寫滿滄桑和隱匿著痛苦的眼睛,在他幽深的眸字裏,卻清晰的看到他的悲慟,痛苦的五官深深的糾結在一起,他的雙眼竟是那麽的悲涼。
身形一怔,燕涵看向林易宸和燕露,幽幽開口道:“林易宸你帶我妹妹先離開可以嗎?”
林易宸微微點頭帶著燕露先離開。
郝向東的警衛在不遠處站崗放哨,隨時警戒。
被推倒的墓碑前,郝向東立在那裏,絕世而獨立!
裴東宸知道燕涵有話說,隻是她這樣冷靜,她這樣難受,讓他看著就心疼。臉上閃過無奈,他知道燕涵的固執,如果不讓她說什麽,她一定會更難受的。
“涵涵!”心疼的目光看著燕涵那平靜而又壓抑的眸子,裴東宸一貫總是冷俊的剛硬臉上有著疼惜和無奈,抓著她的手,做著最後的掙紮,“有話我們去車裏說好嗎?這裏風大,讓人來把墓碑扶起來。”
“不去,我隻想問問他,在媽媽的墓碑前問。”抽回被裴東宸握住的手,燕涵冷硬的開口,精致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軟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剛流產不久。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固執?”裴東宸挫敗的看向一旁同樣麵色擔憂的郝向東。
燕涵卻看著郝向東,徑直問了一句:“我是不是你的女兒?”
郝向東麵容糾結而劇痛,點頭。“是的!你是我的女兒!”
夏風吹拂,燕涵卻依然覺得無比冰冷。
郝向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燕涵的心跟著劇烈的起伏著。她沒想到這個人是她的親生爸爸,媽媽一生到死都不提起的男人,是她的爸爸!整日出現在省台地方台新聞聯播上的人是他的爸爸!耳邊不停的響起那些機械化的播音聲:“郝向東書紀強調……郝向東書紀親率……調研……”
呃!
媽媽看新聞看裴震,看郝向東!卻始終不提這個人,她不知道為什麽!
現在這個人站在麵前,說是她的爸爸!可是她不知道當年她挨餓被人嘲笑是野孩子的時候,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在哪裏?是不是如裴震一樣對媽媽始亂終棄?用過了,就把她忘記的幹幹淨淨?
她忽然想起郝向東不認識顧錦書,也不認識林素,媽媽跟他在一起時,沒有用真實名字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挺起胸,抬起頭,逼退泛上眼底的淚花,阻擋住內心百轉千回的苦澀與悲涼,心中曾經想過千百句的質問就一起湧上心頭。
他眼底同樣的複雜情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想起了那些艱難的歲月,那些刻骨銘心的日子裏,甚至挨餓沒有白麵饅頭媽媽討飯時的日子;
想起和媽媽相依為命沒有人照顧自己畫一個圈子就蹲守幾個小時的日子;
想起童年沒有玩伴,想起自己跟老爺爺奶奶學戲的時候;
想起自己明明很渴望父親卻依然不敢惹媽媽傷心時的委屈;
想起明明可以去北京讀大學卻因為害怕消費高增加媽媽負擔最後選擇了省裏的補助最高的錦大時那種認命低頭時的悲涼情緒;
想起大學裏別人都在享受美好的大學生活而她卻要周末打工、周一到周五在圖書館幫忙的勤工儉學的日子;
想起每每省下一塊錢媽媽就少挨一點打的時候的無助和淒涼;
想起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她望著蒼穹默默地問著一句話,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喊著,爸爸,你在哪裏?為什麽不要我和媽媽?那個時候,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