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雲裏霧裏
第1124章 雲裏霧裏
過了一會兒，顧風離問了亓雲峰一句：“小亓，你了解外麵這些莊戶人家的心思嗎？”
亓雲峰一愣，道：“小時候我也是在農村長大的，莊戶人家比較實在，彎扭心眼沒有那麽多！”
“你會不會看錯了？理解錯了？”顧風離可不這麽覺得，今天他覺得喬爸爸簡直彎彎心眼太多太多了！
“局長，其實一般莊戶人家的心眼都是被動防禦的，一般你不招惹他們，他們也不願意出擊，但是你要是觸動了他們切身利益，人家也有不少硬骨頭的！”亓雲峰就自己的理解，告訴顧風離。
顧風離聽著，不說話了！
“你覺得我今天有不尊重人嗎？”顧風離過了良久才問。
亓雲峰一愣，視線偷偷看了眼後視鏡，透過後視鏡看向顧風離，點點頭，然後搖搖頭。
“說實話！”顧風離冷喝一聲。
亓雲峰眼神一滯，忙說。“局長，說實話的話，您今天挺領導的，人家喬媽媽好歹也是個長輩，您都沒喊人家一聲阿姨！說真的，我覺得您挺有架子的！要是說的不對，您別生氣！”
顧風離眸光一轉，“你也這麽覺得？”
“也？”亓雲峰反問這個字。
“沒事了！聽你的歌！”顧風離閉了眼遮掩住自己的尷尬。
好吧！
不尊重了！
他反思！
這時候，喬媽領著幾個中年婦女，提著幾個籃子，往車這邊走來。
亓雲峰一看到人來，趕緊說：“局長，喬媽媽好像買好雞蛋了！”
顧風離一聽，倏地睜開眼，從車窗裏看出去，一眼看到喬媽媽，趕緊下了車子。
亓雲峰也下車，去接雞蛋。
顧風離走了過去，無聲地把喬媽媽手裏的籃子提了過來。
喬媽媽也沒笑的很諂媚，就笑了笑道：“領導，這雞蛋給你弄好了，我想問你啊，我給你給你帶一隻雞去補補，你是要殺好的，還是要活的？”
“不，不用了！”顧風離很意外。
喬媽說：“你跟我過來吧！我還有事跟你說！”
顧風離完全是懵的，不知道這老太什麽意思，就點頭，把雞蛋的事兒交給亓雲峰，然後跟喬媽往坡上她家走。
有人笑著問喬媽：“紅帽兒她媽，你家最近很旺啊！”
“是呀，紅帽兒媽，這後生長得真好啊，紅帽兒的對象嗎？”
“哪裏？哪裏？是紅帽兒的領導！”喬媽媽笑著回答。“你們亂說啥啊，嚇壞了領導！”
“是領導啊！我砸看著像是女婿啊！你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入心啊！”
“去你的，二兒她媽，我可沒空跟你們嚼舌根！”喬媽媽說著跟顧風離解釋：“領導啊，別在意，莊戶人家，沒有別的意思！”
顧風離完全是雲裏霧裏，完全不理解。“沒有，我覺得挺好的，挺有意思的，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真的不太了解鄉裏的事，現在走近了人覺得真的有意思，一家來個人，真是沸騰半個村兒！
等到上了坡，喬媽媽正色地問：“你當真喜歡我們家紅帽兒？”
顧風離錯愕，腦海裏閃過什麽，喬媽什麽意思？難道是不反對他了嗎？他猛點頭：“是的！媽，我喜歡她，很喜歡！我跟您保證，絕對對她好！”
***
喬媽媽一看顧風離這樣子，心裏歎了口氣，原本不是很想說想再等等的話，也忍不住說了出來：“紅帽兒這個孩子，打小疑心病很重，最怕別人騙她，你這是踩了她傷口上了，千不該萬不該騙她！不過你要是能打開她心裏的結，她一定會跟你一條道走到黑的。”
顧風離聽著喬媽這話，吃了一驚，他無法抑製內心的狂喜，喬媽這意思是要支持他了嗎？突然從地獄被拉到天堂的感覺就是如此的吧。
他無法抑製的聲音裏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媽，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對我了？”
喬媽看他那表情，那興奮的樣子，簡直是比中了彩票還興奮，喬媽笑了起來，很坦率地說：“我呀，不是支持你，我是怕得罪你！”
顧風離一愣，瞪大眼睛。“啊？”
“我不支持你，萬一你兩個成了，你這一輩子還不記恨死我們啊？”喬媽道。
“不會，不會，紅帽都不遷怒，我也不會，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考慮，這些我都理解，不過我是真的感激您決定支持我！”顧風離臉上都是抑製不住的笑容。
喬媽媽笑笑，心想這個孩子倒是說的很實在。而關於陌陌的事，喬媽覺得還是說清楚的好，把底細說了，叫人家心裏有底。“我這閨女差點就失去了，剛才說漏嘴了，不是親生的！我現在給你說說，你心裏有數了，以後或許就能對症下藥了！”
顧風離心裏一痛，點了點頭，卻沒有問，因為這種事，無論對喬家來說還是對陌陌來說，都是很尷尬很傷痛的。他隻等著喬媽媽跟自己說了。
喬媽倒也痛快，解釋道：“紅帽兒是我在省城撿的孩子，當時我們去醫院給我家老大瞧病，就是喬以陌的哥哥，我家老大身體不是很好，我身體也不好不能再生了，又一心想要個女兒，恰好在醫院門口，撿到這個孩子。問了多少人沒有人要，包被裏有一張紙條，說孩子叫梁以陌，或者叫曹以陌，因為是未婚生育不能養，希望有好心的人收養了。那孩子打小長得可漂亮了，咕嚕嚕一雙大眼好看的讓人一見就喜歡。可憐兮兮的看著你，也不哭，餓了就抽抽鼻子，想哭不敢哭的樣子，那倔強的小模樣看著就讓人舍不得！”
顧風離很是意外，原來她從小就被人丟棄了！她竟然是這樣的身世，顧風離心裏說不出的感覺，隻覺得心好像是被什麽攥緊了的疼。
喬媽媽又繼續說道：“我跟她爸爸就把孩子抱回來吧，這孩子這麽俊，又好看又懂事，一個月不到，都不會哭，多可人兒疼啊！抱回來拉扯的也不好，窮啊，紅帽兒跟著我們可真吃了不少苦。打小就要強，學習那個好呀，一上學就全校第一，老師都說是上大學的好苗子。刻苦，又勤奮，還給家裏幹活，啥都不耽誤。其實我知道那孩子心裏知道了不是我們親生的，村裏嚼舌頭的太多了，她打小就聽去了，怕我們不要她，她就一直很努力，讓我們都喜歡她，舍不得扔掉她！撿回來了，哪想過扔掉啊！這是個人，又不是個物件。”
是啊，這是個人啊！怪不得她那樣要強，怪不得她那麽的倔強，那麽的敏感，原來如此啊！顧風離忽然想抽煙，可是伸手摸了摸，也沒掏出煙來。
“誰想到過了十六年，親媽沒找來，親爸也沒找來，親爸的老婆找上門來，說這孩子是她丈夫和外麵的女人生的，她沒有孩子，想要這個孩子！說是會好好對孩子的。我們是真的舍不得，但是當時給我家老大找媳婦兒，一張口要彩禮錢就是三萬，紅帽兒奶奶生病住院的錢還沒還清，又給老大找媳婦兒，闊太太給了我們五萬，解了燃眉之急。之後我們就忍痛讓她帶走了紅帽兒，說起來，都是我們私心太重。”
“可紅帽兒不想走，要是我們不拿闊太太的錢，就不讓紅帽兒走了！可是不拿老大就娶不上老婆。最後還是送走了紅帽兒，緊著我們自己生的了！紅帽兒不知道我們拿了人家的錢，以為我們不要她了，我們也尋思這樣對她最好。老大娶老婆，又要蓋房子，不蓋房子人家女方不嫁，這是風俗，咱也沒辦法。”
“就尋思去了親爸那裏能讀書，誰知道她親爸人家就不管這事，去了一年，就見了幾次，說話都沒有說幾句！紅帽兒跑了回來，結果闊太太過繼的孩子就找上來，非要把她帶走！那孩子跟你一樣，長的明晃晃的照眼睛啊，就跟太陽似的，一進我們家門，也是被嚇到了，太窮了是吧？你們這些城市的孩子哪裏見過我們這樣的家啊，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給老大娶了媳婦兒，就更窮了。陌陌後來回來說再也不去曹家了，就想在喬家。可是她回來簡直就變了個人，跟城市人兒一樣了，吃飯也沒動靜了，穿的也好看，我尋思那闊太太對她真的好，她回來一定嫌棄家裏窮的，我倒是想要她留下，但是我們拿了人家的錢了啊，隻能趕她走，這孩子不走，後來硬是被澤銘那孩子帶走了！”
顧風離聽著這些話，心裏痛了起來，忍不住地問了一句：“澤銘？曹澤銘？她親爸的妻子是曹太太嗎？”
“你也認識那闊太太啊？”喬媽愣住。“還有澤銘？”
顧風離點點頭：“曹家在郯城很有名的，是郯城首富！原來如此啊！”
喬媽媽點點頭：“是呀，那幾年，一直以為曹家會供她讀書，澤銘說以後等紅帽兒長大了一定娶她，結果他去外國了！我們家紅帽兒就回來了，直說不會再去曹家，死了也不嫁給澤銘。要是我們趕她走，她就真沒地兒去了！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那之後，曹太太也不來了，紅帽兒上了大學，我們拿不出錢來，好不容易湊了個千兒八百，結果老大老婆不同意，老大聽老婆的，說女孩子不用讀書，早點嫁了就行了！加上老大老婆懷孕，給紅帽兒湊的錢也就是個路費。那孩子貸款上了幾年大學，那幾年從我們家拿去的學費才幾千塊，還是偷偷給她的。想起來，我們真是對不起她啊！要是她能在別的家長大，就不會脾氣這麽擰了！你這孩子要是真心對紅帽兒好，知道了這些事，就別欺負她，這孩子苦，再找不到個好婆家，老天就不開眼了！雖然我也覺得澤銘那孩子比你好，但是就是太好了，所以更擔心，你雖然二婚，但是算是有點斑點的，這樣的人實在，長久點，我就想這閨女以後一輩子順順當當的，跟澤銘我怕走不到頭，所以才支持你，你別想歪了以為我覺得你好，我是覺得你結過婚受過磨難會心疼人才支持你的！”
“媽，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不會再讓她難受！”顧風離認真地保證。
喬媽滿意地點點頭。“我跟你說的這些，你可別問紅帽兒！那孩子心思重！”
“我知道，您放心，今天的話，您知我知天知地知，不會再讓人知道！”
“那就好，來吧！”喬媽說著領著他又進了喬家。
顧風離再進來喬家，看著淩亂的院子，沒有收拾的亂七八糟放著的農家用具，突然感到很親切，覺得雜亂也是一種美。還有那院落裏的參天栗子樹，空氣真是好極了！
喬以陌剛才沒走，又回了屋裏，跟喬爸正說話，看到顧風離被喬媽帶著回來，喬以陌錯愕。
喬爸一看這情形，就咬牙：“這老娘們真是沉不住氣，娘們蛋子壞事！下次告訴他咋地？非得一口氣說了，敗家娘們兒！”
喬以陌嚇得跑了出去。
顧風離站在院子裏，視線對上喬以陌，那眼底都是滿滿的心疼。
喬以陌被他的眼神燙的不行，微微低頭，拉過媽媽，小聲問道：“媽，你幹嘛呀這是？”
“我給他帶個雞啊，回去熬湯補補！”喬媽絲毫不覺得不妥，然後轉向顧風離：“他不是你的領導嗎？親事不成，那還是領導，媽這是幫你巴結領導的，你小孩子不懂！”
“媽——”喬以陌急的直跺腳，這一刻，完全是小女兒心思，急的臉紅。
顧風離走了過去，喬以陌一轉身，朝旁邊走去。
喬媽媽一看女兒那樣子，搖頭歎了口氣，訓斥她：“你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個女孩子啊？長得俊，看著是個女孩子，性子真是讓人急得慌！”
“媽——”喬以陌又喊。
“我沒聾，快幫我捉一隻！”說著喬媽媽指著院子裏跑的幾個老母雞問顧風離：“風離啊，你看上哪個了？”
顧風離一下心裏驚喜的不得了，這喬媽不喊他領導了，直接喊名字了，他忽然覺得這農村老太太樸實的可愛，立刻開心的回答：“媽，這雞我不要，心意我領了，留著下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