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3章 祝福你
第1233章 祝福你
一個月後。
顧風離手上的石膏終於拆了下來。
喬以陌再見到顧風離,同樣是在單位的例會上,前三次,她都沒有來,這一次,沒有機會兒請假了。
她坐在最後一排,顧風離坐在主席台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後排的喬以陌,二人目光交匯,她沒有表情,他也沒有。他繼續講他的話。
會後,她走出會議室,被王亞樵拉住。“小喬,別走了,我們難得見你一次,這幾次例會你都沒有來!去秘書科坐坐去。”
婚後請假了一周,所以沒有參加例會。第二周是因為不想來,所以請假了,第三次也是找了個理由在辦公室值班,今天是沒有理由了。
她對王亞樵笑了笑:“王姐,是好久不見,您最近好嗎?”
“挺好的!”王亞樵拉著她進秘書科。
劉科長和趙琳見到她都打了招呼,喬以陌也跟他們打招呼。
劉科長還要去開中層會,就先走了。
趙琳看到她,先是歎氣,繼而道:“小喬,長得好,不如嫁得好,你如今是掉進福堆裏了,結婚的感覺如何?”
喬以陌點點頭:“挺好的!”
“安穩過日子,就沒有過不好的!”王亞樵道。
趙琳剛要說話,電話響了,“我得走了,我家有事,你們聊,對了,回頭啊,小喬你請客,你得好好請我們!”
“好的,趙姐!”喬以陌笑著答應。
她一走,王亞樵就去關了門,然後回來對她說:“開發區分局要撤消了,你聽說沒有?”
喬以陌整個人錯愕,搖頭。“撤銷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複存在了!”
“為什麽啊?”喬以陌覺得很是意外。
“因為機構太多,上麵要求,而且也浪費資源,那邊的辦公室化驗室都是租的,聽說有人借分局浪費資源之事背後搗鼓局長,最近這事市裏都很重視,所以極有可能要撤銷了!”
喬以陌怔了怔:“那分局的人怎麽辦?”
“會回來上班的,裁機構,不是裁員。”
“那方局以後不是實職副局了啊?”
“是的,以後大概就是光杆司令了!但是待遇在,隻是沒有人歸他管了,不過老方也許會調到別處,還有你啊,過不了多久又要回來上班了!”
喬以陌點點頭。
王亞樵又說:“這是內部消息!”
“王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別客氣了!”王亞樵拉住她的手,歎了口氣:“小喬,真的幸福嗎?”
喬以陌微微怔忪了片刻,然後笑了,視線有點恍惚。
“幸福的定義有千萬種,我以為這樣平淡的生活最幸福!”
王亞樵聽到這句話,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那天婚禮,你真的不在意顧風離的車禍嗎?”
喬以陌又是一愣,垂眸,輕聲道:“王姐,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很擔心,隻是,他已經不是我該擔心的人了!他的生死,他的未來,都不該我去擔心和在意,倘若我還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最後受傷的是所有人!我處在我丈夫這個位置過,直到其中的傷,所以,我不能再做傻事了。”
“換做是我,隻怕做不到!”王亞樵也說的很交心。“小喬,你是可以做大事的人,理智的時候真讓人唏噓!”
“我隻想安靜,希望每個人都好,沒想過太多!”喬以陌笑了笑,這時候,從樓上下樓路過秘書科的顧風離一側頭從窗戶裏看到這邊關著門,而微微側身笑著的喬以陌的身影讓他眼神一滯,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
她嘴角那麽蒼涼的笑意清晰地落入眼中,已經一個月了,他今天第一次見到她,沒有見到她跟曹澤銘結婚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幸福不幸福。
隻是現在看到她唇角的笑容,是那種純淨裏夾雜了蒼涼的微笑,嘴角微微的揚起美麗的弧度讓他酸澀不已,顧風離這才發覺她笑時,那一灣秀眉會微微的下垂,映襯著如墨般的眼眸,竟如同漆黑月色的中的清月,淡淡的可以照亮蒼穹。隻是,那麽蒼涼,輕易揪緊了他的心。
她不幸福嗎?
顧風離在窗口站了一瞬,王亞樵一眼看到他,視線望過去,結果,顧風離在那一瞬間,就動身離開了。
喬以陌也看到了他,窗戶邊的黑影輕輕一閃,就消失不見了,似乎有點形色匆匆。
十分鍾後,喬以陌告別了王亞樵,然後,離開了環保局。
顧風離接到了顧寧川的電話,他說:“小四,我時日不多了!想看你跟張婷結婚,想見爸媽和大家,你回來吧!”
顧風離中層會議開了一半,就離開了小會議室,驅車回去載顧媽媽,也載了張婷。
回B城的路上,顧媽媽沿路幾乎沒有說話,張婷跟她說什麽,顧媽媽都不太理會,顧風離也不怎麽說話。最後,張婷也不說了。
回到顧家,顧爸爸見到顧媽媽鄭瑤光,有些意外。“瑤光,你……你回來了?”
顧媽媽沒說話,隻是問了句顧風離。“你說你哥叫我們來幹嘛?”
“媽,我先送張婷去休息,回來再說!”他說。
張婷有點意外,“我不能住在這裏嗎?”
顧風離望著她的眼睛,然後沉聲道:“不能!”
顧爸爸和顧媽媽都沒說話。
顧風離帶著張婷去住酒店,開了一間客房,他對張婷說:“明天去領證吧,孩子生下來離婚,你今晚可以考慮一下,如果願意就結婚,不願意就算。”
張婷一愣,歎了口氣,點頭。“就按照在律師那裏說的那樣辦吧!”
“那明天一早我過來接你,沒有婚禮,隻領證!”顧風離說。
張婷有點意外:“訂婚辦的那樣風光,婚禮卻不辦了,會不會被人笑?”
“你還在意別人的眼光嗎?”顧風離反問她。
“是你想把婚禮永遠的留給心中的人吧!”張婷望著他的眼睛說道。
顧風離站在那裏,微微一怔,良久說:“你我不配有婚禮,帶著目的的結婚,為的是你肚子裏的孩子!希望你搞清楚這點!”
張婷抿唇,然後笑了,嘴角的笑意同樣的蒼涼苦澀,“顧寧川知道了嗎?”
顧風離不想隱瞞她,點頭:“是的,知道了!”
“他沒有絲毫的反應嗎?”
“你又期待他有什麽反應?”顧風離反問她。
張婷愣住,是啊,她能期待什麽呢?張婷撇過頭,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壓抑著心裏酸楚的感覺,現在的她,想象著顧寧川跟魏靜寧幸福的在一起的畫麵。
“好的,你回去吧,明天我們領證去,沒有婚禮!”她說完,沒有猶豫地轉身,人卻顯得有些迷惘和無助。
顧風離當晚去見了顧寧川,然後在醫院就把姐姐們召集起來,告知顧寧川生病將不久於人世的事,顧藍和顧影都傻了。
“這怎麽可能?”顧藍完全不相信。
“我不信,大哥怎麽會得了那麽重的病?”顧影都被嚇傻了。
顧風離輕聲道:“爸媽還不知道,大哥的意思原本不想讓他們知道,但是,不給緩衝的時間,怕爸媽更受不了!我問過醫生了,大概沒有多久了!你們想想,如何跟爸媽說!”
“不!我不信!”顧影已經哭了。“我去看看他!”
她衝進了病房,顧寧川正躺在病床上,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可是身體卻又有點浮腫,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月前的顧寧川了。
顧影一看這樣的大哥,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大哥……”
顧寧川看到小妹哭,卻是笑了笑:“影兒,哭什麽?”
“大哥,怎麽會這樣?”
“早去晚去都要去!”他說。
顧藍也進來,看顧寧川如此,哭的也是稀裏嘩啦。
之後,顧藍和顧影去接顧爸爸顧媽媽,顧爸爸顧媽媽的心情可想而知吧!
顧爸爸搖搖欲墜,難以相信他的長子將要不久於人世了。
顧媽媽隻罵顧爸爸這是報應,讓孩子承擔他犯下的罪孽,白發人送黑發人,最悲哀傷痛的局。顧媽媽最後哭得昏死過去。
顧寧川還在發燒中,持續高燒,間歇性的低燒,他不斷的撓著自己的肌膚,似乎皮膚瘙癢的厲害,醫生說顧寧川已經腹部病變。瘙癢和疼痛一直持續。
第二天,顧風離跟張婷在B城民政局領了結婚證,拿到證件的時候,顧風離讓人把張婷送回雲海,自己帶著結婚證給顧寧川看了!
顧寧川看到上麵的照片,看到張婷的臉,然後笑了。
他從枕頭下拿了一串鑰匙,遞給顧風離。
“什麽?”
“在你跟希言以前房子的保險箱裏,我存了一些東西,等到孩子出生滿月後,交給張婷。你會解脫。小四,這一年,辛苦你了!那所房子,我不能幫你照看了,回頭,你找人打掃吧!”
接過鑰匙,顧風離隻是點點頭。對大哥,他不知道該心痛還是該責怪,命運已經懲罰了他的過錯,他也真的怨怪不起他來。
顧風離沒有離開醫院,醫生說,顧寧川沒有幾日了,就這幾日了。
那天,他想見兒子,顧風離去顧衛北的學校接孩子。
魏靜寧也來了醫院。
她的神色是複雜的,顧媽媽因為太難過,哭的身體十分不好,在樓下病房輸液,顧爸爸身體本來就不好,也住進了病房。
魏靜寧來的時候,顧影一個人在,魏靜寧讓她出去,說自己有話跟顧寧川說。魏靜寧就下樓去看爸媽。
病房裏隻剩下顧寧川和魏靜寧兩口子。
顧寧川是笑著的,他低聲呼喚:“寧寧……”
魏靜寧站在病床前,靜靜地看著已經憔悴幾乎變形的男人,依舊是剛剛平靜自若的表情,隻是話語卻加重了些,“顧寧川,你有今天,真的是罪有應得!”
從沒有如此強硬的語氣,魏靜寧淡和的神色中除了堅定外,掩藏在水眸中的哀痛也慢慢的浮上雙眼,這個男人,無論再恨,都是她愛過的男人啊!要死了,其實,她早就知道了,隻是,親眼看到,還是唏噓不已。
“所以,你高興了嗎?”顧寧川輕聲反問她,他是笑著的,可惜現在笑起來太難看了,但是他還是笑著的。“我死了,你可以開心了!三十七歲還不算太老,你還可以再嫁,不是離婚,而是我死,你也沒有辦法,別人也不會責怪你婚姻失敗不是嗎?”
魏靜寧輕聲地冷笑:“是,我當然會再嫁,而且還要再生孩子!”
“那樣最好,寧寧,祝福你!”顧寧川又是笑著說道。
看到他依然笑著,依然這樣毫無愧疚的樣子,魏靜寧的好脾氣終於控製不住,她走到床邊,凝望著顧寧川,眼底都是哀怨。“你,到了此刻,都不肯道歉給我嗎?”
顧寧川還是笑著,他靜靜地凝視著她,那纖細的身影,清瘦而蕭索,她的眼底都是哀怨,多少年了,她一直這樣的表情,他真是疲倦了,對著她疲憊地說道:“做都做了,道歉有什麽用?”
“顧寧川!”魏靜寧突然歇斯底裏地吼了一聲。
“寧寧,不要動怒,氣大傷身!”顧寧川看著她的眼睛。
魏靜寧死死地咬住唇:“顧寧川,我隻問你,重新來一次的話,你還會出軌嗎?”
“會的!寧寧,重新來一次,我會找小三,不止小三,還有小四,隻是,不會動感情!”他說的依然欠扁。
“顧寧川,你這個王八蛋!”魏靜寧覺得心口像要炸開一樣,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不爭氣地流出來。她以為自己可以在他麵前做到堅強,可她真的做不到。
“寧寧,好女人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你都演了這麽多年好女人,演到底吧,這樣沒準兒還能幸福!”顧寧川口氣平和地開口。
“你以為讓小四娶了張婷,我就不會動她們嗎?”魏靜寧生生的逼著自己把眼淚逼回去,顫顫微微的抬起頭,嘴唇不住的哆嗦,看著顧寧川已經渾濁的眼裏映出你的扭曲的自己,她覺得自己這一生,毀了,他不可饒恕,她也一樣不可饒恕。
“寧寧,你又何必呢?錯的是我,不是她!我們都是聰明人,你從來不點破,我也不點破,現在點破,有點為時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