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關門送客
晁千神冷笑,不置可否。
他原本也不信任任何人,被背叛的感覺幾近於無。
衛語信怕他先於自己去詢問梁寬,當即帶他去找那個掌握了情報的人。
這時已經是飯點兒,衛語信開車帶晁千神和奚鉤月在路上吃了點兒東西,席間隻有奚鉤月和衛語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晁千神則暗自在思考著什麽。
他這個沉默的樣子讓衛語信坐立難安。
或許是因為心虛,此刻的晁千神比身旁的奚鉤月更讓他害怕。
“你是怎麽認識這個人的?”晁千神突然開口,嚇得衛語信一個哆嗦。
“機緣巧合……真的。我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剛好碰到她的手,有些特定的事和我知道的事聯係了起來,所以我確定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那你最開始知道這些,是因為什麽?”
衛語信苦笑“我不知道,那些事好像一開始就存在我腦子裏,包括你。”
晁千神逼視著衛語信,對方卻毫無畏懼地和他對視。
半晌,晁千神把視線轉到已經升起霓虹的街道“所以你就跟蹤別人,掌握了他的住所?”
“嗬嗬,是啊……你難道以為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嗎?”
衛語信把車停在一棟住宅樓下,按響了504號的門鈴。
對講器裏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開了嗎?”
“啊?沒開。”
“哢噠哢噠”按動門禁的聲音響了數遍,那個女聲又問“開了嗎?”
“開了,謝謝。”衛語信拉開樓門,低聲對晁千神說,“可能把我們當成送快遞的了吧。”
晁千神卻不這麽認為。
一進這棟樓,就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傳來。
這棟樓上有個靈轄,還是道法與靈轄之法同修的靈轄,和他一樣,和晁昭一樣。
衛語信沒有騙他。
“我自己上去吧。”晁千神忽然說。
奚鉤月沒有異議,衛語信卻不想讓這個魔跟著自己。
關上車門之後,衛語信當即朝奚鉤月一翻掌心,少女瞬間倒在副駕駛上,沒了知覺。
“對魔也可以?”
衛語信自己都感覺有點兒不可思議,不過總算放下心來。
他抬頭看了看亮著燈的504,嘴角勾起個古怪的微笑。
他不隻是跟蹤了那個女人,知道她的住址,而是親自登門拜訪過,還詢問過相關事宜。
他萬分確定自己已經從那女人口中得到了許多有用的消息,可是離開那女人家後的半年裏,他日日被噩夢困擾,記憶以可感的速度迅速消退。
除卻從那女人處得到的情報,他原本就知曉的情報也在頭腦中一一消失,連他是從何得知晁千神其人這種糾纏他半生的事都被噩夢吞噬。
他試過再次登門,可每次都會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回到家中,記憶斷層更加明顯,若非有日記佐證,他連前幾天做過的事都根本想不起來。
他不敢再見那女人,卻對失控的記憶無可奈何,到最後,他不得不把更久遠的、他不敢暴露的一切都寫在日記裏,才勉強在一堆胡言亂語中留下了較為重要的幾件。
這件事嚴重地拖緩了他找到晁千神的進度,甚至讓他在見到那條視頻時才想起自己找尋的人對他有多重要。
那個女人,很恐怖。
所以,在這時候,把晁千神推給她,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晁千神按響門鈴後足足兩分鍾,門才被打開。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穿著一套淡紫色的分體家居服,站在門邊疑惑地看著晁千神。
“您好,我是晁千神。”
那女人聽到這個名字,很明顯地愣住了。
“晁千神?”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後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晁千神也愣在門口,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
熟悉,熟悉,熟悉,熟悉,還是熟悉。
這說不出來的熟悉和看到柳小柏時不同,帶著火燙的燒灼感,帶著血腥味兒的年代感,帶著讓人眩暈的時空錯亂感。
【她是……】
門又被打開了。
那個女人已經換好了一身常服,黑色的掐腰連衣裙籠罩著恰到好處的腰身,由此風韻還可窺見年輕時的風采。
“鍾爻?”
晁千神愣愣地說出這個名字。
那女人點點頭,往側邊邁了一步,把他讓進房內。
晁千神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再見到她的一天。
說起來,之前他也隻見過她一麵,還隻有短短的一兩分鍾。
晁千琳的尖叫和哭聲猶在耳畔,她撲在晁昭身前聽了他的遺言,他則呆站在二人身邊,看著持劍的鍾爻輕輕落淚,對晁昭說了一句“我也愛你,再見”,然後消失。
他沒來由地相信這女人不是殺害晁昭的凶手,卻沒有證據說服晁千琳。
三年來,晁千琳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他卻全無所謂。
這女人來去無蹤,除了從晁昭口中聽到她的名字,知道她是上一代的鍾家四凶之一,他們再沒線索。
到如今,晁千琳身邊亂事頻發,連她都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或許她也發現了,晁昭的死其實和鍾爻無關,背後的隱情難以敘述,她的偏執隻是來自於鍾爻臨走那句話中的“也”字。
“好久不見啊,千神。”
鍾爻親昵的稱呼聽起來十分自然,晁千神應了一聲,坐在了沙發上。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晁千神坦誠地說“其實我……不知道來找的是你。”
鍾爻笑道“萬物自有命數,就算不知道,你也是來了。”
“可能吧……其實我,有些事想問你。”
“什麽事?”
晁千神發現事到臨頭,他反倒不知道該如何敘述自己想知道的事到底是什麽。
晁千琳為什麽是那副容貌?
這種容貌意味著什麽?
她的存在在世界容許的範圍內嗎?
除了她,還有其他人是同樣境遇嗎?
她遭遇的一切是世界要抹平她的存在嗎?
這些到底該以什麽問題為突破口?
晁千神反複地張口閉口,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
鍾爻一直微笑地看著他,隻等到這個大男人尷尬地說了個“抱歉。”
“沒關係,你還沒想好怎麽問,對嗎?”
這溫柔的語氣與她的長輩身份極其相稱,其中疏離也帶有年齡使然的高深。
晁千神點頭,有些厭棄自己的無能。
鍾爻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你可能真的還沒準備好,不如明天再來找我。”
晁千神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我能準備什麽?”
鍾爻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準備一瓶好酒,我覺得我們要聊的,可能有很多很多。”
也不等晁千神回答,鍾爻便起身送客。
“好吧,打擾了。”
晁千神隻好離開,剛一邁出門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一回身,背後的門猛地關上,正砸在他額頭。
他眼前一黑,大腦漲得比額頭上受到的撞擊還痛。
【怎麽……】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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