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泥潭往事-2
第一百二十三章 泥潭往事-2
小夜辰皺皺眉，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眼站在一旁沉默的夜雲，冷淡的說：“你叫夜燁？”
沒人告訴過他顧千燁究竟叫什麽，但他本能的感覺到這個小孩子，並不是那女人口中所言的“弟弟”。果然，他這樣一問，顧敏剛才還掛著客套微笑的表情頓時僵了起來，眼中的光轉而銳利，盯著小夜辰的樣子，似是恨不能從他身上刮下肉來。
顧千燁到底還小，傻乎乎的自我介紹：“我不叫夜燁，我叫顧千燁。”
“你姓顧，我姓夜，所以，別亂叫。”
夜辰不在意，可是剛才被他僵了一軍的顧千燁卻受不住了，許是有人同他講過些什麽，他嘴一癟，委屈的哭了出來。
“哇……他欺負人！爸爸，我不喜歡他，你讓他走！讓他走！”
他顯然是在夜宅裏橫行慣了，大哭大鬧起來誰都哄不住。顧敏也沒有真心實意的要勸住他，隻是摟住顧千燁，邊說：“雖然大少爺這樣說，但到底是親兄弟，無論姓什麽，都是老爺的兒子，小燁，不用聽那些嘴角刻薄的下人們嚼舌根。”她邊說，眼角餘光瞥著旁邊一言不發的夜雲。
夜辰剛經曆喪母之痛，又奔波一天，已是精力交瘁了。他剛來夜家不到半小時，就經曆了這樣多的局促，無論日後在怎樣驚才絕豔，他此時都隻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喜怒還不能很好的遮掩起來。
但是從小照顧他的柳姨在送他來這裏之前便已經囑咐過了，無論怎樣，他都是夜氏長子，司氏外孫，行動舉止，要從容大氣，不能給家族丟臉。
夜辰端素著小臉，轉頭看著夜雲，說：“我能回房間休息了麽？”
從見到他到現在，沉默了一路的夜雲終於肯低下頭看了看這個還不到自己腰那麽高的小孩子，看他與司思酷似的臉，還有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自己的影子。
慢慢的開口，對他說：“夜辰，你隻是現在姓夜，而你以後是否還能姓夜，都要看你的表現。明白麽？”
這句話他說的很慢，甚至有點一字一頓的味道，剛才還哭作一團的母子瞬間呆住了，顧敏不可置信的看向夜雲，眼裏帶著瞬間爆發的狂喜。
夜辰艱難的看向夜雲，看著這個自己名義上和血緣上的“父親”。
他臉上帶著嚴酷的漠然，似乎夜辰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似乎除了利益之外，所有的溫情都幼稚的可笑，他就這麽直白的說著，直白到，讓夜辰為他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小夜辰把自己心裏那點司思留給他的幻想與天真打了包，和玩具熊一起丟盡垃圾桶裏，抬頭看了看華麗的大廳窗外露出的那方藍天，低下頭，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知道了。”
夜辰的手有些涼，好像又回到了司思去世那天，小小的自己站在偌大的花園中，手足無措的看著倒在地上呼吸停止的媽媽。灰蒙蒙的天空開始飄雪，落在無精打采的墨綠鬆柏上，落到長廊上嬌嬌弱弱的淩霄花上，落到，司思蒼白的臉上。
夜辰努力的伸出手去，為自己的媽媽擋住撲麵而來的大雪，被凍得哆哆嗦嗦的小聲喊道：“媽媽，你快起來吧，下雪了。”
“其實也沒什麽，夜雲雖然沒怎麽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但也不偏袒顧敏母子。平心而論，在龍景山莊的日子過的也還行。”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秦雨晗卻聽的驚心動魄。
“不偏袒顧敏母子”，大概隻是不助紂為虐，幫著他們對付自己的兒子，若要說保住夜辰繼承人的位置，怕也是沒有的。
而在豪門中，一個不得寵的法定繼承人日子過的能有多艱難，可想而知。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夜辰能夠憑借自己正統的身份成為夜氏的下一任家主時，顧敏與顧千燁又怎會服氣？尤其是顧敏，處心積慮的勾上夜雲，又好不容易等著司思去世，自己成為夜雲身邊唯一的女人，野心自然會越來越大。
在這種野心的支配下，究竟會對著當年的小夜辰做出什麽可怕的事，秦雨晗都不敢深想。為了爭名奪利，骨肉至親尚且可以成為陌路人，更遑論本就是天敵的繼母與繼子？
秦雨晗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帶著愧意道：“如果我能夠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夜辰輕笑一聲，下巴抵住她的頭頂，低沉悅耳的聲音在上麵幽幽渺渺的飄著：“其實我有見過你。”
“咦？什麽時候？”
夜辰懷揣著秘密，溫柔的抱著她，嗅著她發間的香氣。
“不告訴你。”
“唔，說嘛。我想知道。”
秦雨晗心裏的好奇都被他勾了起來，努力回想著兩人之前的會麵，有些不確定的說：“是之前在飛機上那次麽？……唔，還是在小時候的宴會上？我好想有些記不起來了。”
夜辰眼神中閃動著細碎的光芒，想到六年前在酒吧的那個夜晚。
秦雨晗像隻受驚的小鹿一樣撞進了他的懷裏，天真，純潔，卻又帶著從骨頭裏散出來的傲氣。十八歲的小姑娘，美好的如同易碎的夢。
夜辰常想，自己究竟能有多幸運，才會擁有這份意外降臨的愛情。
他抿著嘴微微勾起唇角，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秦雨晗的手，說：“萬一我說出來了，你生氣了怎麽辦？”
“不會的，你說嘛。”秦雨晗的聲音嬌嬌怯怯的，像隻小貓。夜辰忍不住抬手順了順她的頭發。
夜辰就是不說，急的秦雨晗嘟起嘴，威脅道：“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正好言軟求著他，書房的門被敲響了，秦小墨的聲音在外麵響起：“爸爸，你在裏麵麽？我有問題要問。”
夜辰親了親自己老婆，起身去開門。被秦小墨這麽一打岔，秦雨晗剛才被吊起來的好奇心也暫時擱淺，隻好先去跟著夜辰去解決自己兒子的問題。
卻暗暗的下定決心，一定要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和夜辰見過第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