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走投無路
第三百二十一章走投無路
顧千燁的動作仿佛被定格了一樣，慢慢的從牌桌上抬起頭，一幀一幀的，整個世界在他麵前分解成了一副支離破碎的畫卷，服務員臉上還未退去的尷尬，旁觀者嘴角掛著的心知肚明的微笑，對麵男人眼睛裏意味不明的亮光，在這一瞬間都有了解釋，他們今天湊到這裏來，圍在自己身邊，就是要來照亮自己臉上的難堪。
他覺得自己和滑稽的跳梁小醜一樣，裂開大嘴討好的看著每一個人，坦誠的將自己心理的悲哀與齷齪掏出來，隻是為了逗笑他們。
而不知道，就在自己身邊，那些人正在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指著他的脊梁說：“什麽夜二少啊，夜總還不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小夜總。”
“切，本來還以為他今年上半年進入夜氏是有什麽新動作呢，還不是隻待了三個月就從裏邊被掃地出門了。”
“土麻雀就是土麻雀，什麽時候能夠變成過真鳳凰？”
顧千燁將自己的目光收回來，放在了手裏的紙牌上。這是新的一局，荷官剛剛發好了牌，但是還沒有開始。
莊家依舊是對麵的那個男人，他雙手交疊的放在自己的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顧千燁。終於慢吞吞的開了口：“反正這一局也沒有開，不如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顧少是吧？今天和你玩兒的很愉快。”
顧千燁竟然奇異的鎮定了下來，看著對麵的男人，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微笑，那一瞬間，他迅速的估算了一下自己名下的財產，還有剛才已經打了水漂的損失，然後對對方說：“既然已經發了牌，那麽就玩兒最後一局吧，怎麽樣？”
對方沒料到他這樣說，訝異的挑了挑眉，不過還是衝他豎了豎大拇哥：“不愧是京城顧少，豪氣！好，那我就再陪兄弟一局！”
兩人輪流將自己手下的牌翻開，顧千燁微低頭，餘光看了眼桌麵上的牌。
他這一局手氣很好，黑桃的九、十、J、Q、K。同花順。
玩兒了整整三天，這副牌是他拿到的最大的牌。顧千燁想，大概老天爺也是看不下夜雲的偏心了吧？所以才給自己一些安慰。
他漫不經心的抬頭看了對方的牌一眼，眼神突然凝住了。
對麵的牌桌上依舊按順序擺好了五張牌，J、Q、K、A、2，紅心。同花大順。
不多不少，剛剛好，壓在自己的頭上。
顧千燁不可置信的盯住對麵的男人，荷官正在收拾籌碼，因為剛才說好了是最後一局，所以要將兩人的籌碼清算好。荷官手腳麻利的將顧千燁這邊的籌碼搬到對麵男人哪裏，整整齊齊的碼了一堆，而對方看都沒看，反而衝著顧千燁笑了笑，嘴唇一動，顧千燁辨認出他的口型、
“謝謝了。”
謝謝你心甘情願的走進這個小圈套，然後乖乖的把自己的底牌掏個幹淨，省了我不少的時間。
可是顧千燁並沒有讀懂他話裏的深意，顧千燁直起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從牌桌上離開，甚至還有條不紊的和自己的助理聯係了一下，要他把自己名下的幾套房子處理了，然後將金堂這邊開好的欠條簽上名，拿著外套，走了出去。
他現在一無所有了。
甚至連自己的父親也失去了。
時間快進到現在。
顧千燁蹲在地上，看著泥水裏的程崢。
兩人上一次見麵還是在月餘前，那時候程崢還是程家裏深受主人看重的表小姐，程三太太特意為她辦了生日宴，顧敏拉著顧千燁去捧場，卻在上麵和程三太太發生了衝突，最後鬧得不歡而散。這點兒事兒顧千燁早就忘了，他再沒有出息，也是個大老爺們兒，不會在家長裏短裏掙紮。
可程崢卻沒忘，她抬頭看了看顧千燁，慢吞吞的露出個譏誚的笑：“怎麽？顧大少也這麽狼狽？果然老天爺就是公平的，高高在上的顧大少爺也能拿出笑話來給我們看。”
顧千燁端詳著程崢臉上的表情，看著她的頭發上粘著的冰水要滴到臉上了，還伸出手去輕輕撥了撥，幫她別到了耳後。若是這幅場景發生在生日晚宴那天，風度翩翩的少爺為宴會裏的小姐整理發型，難保不會變成一段佳話，可是現在，一個滿身泥水，一個胡子拉碴，兩人在人跡稀少的大街上互相看著對方，好似一幕滑稽戲。
“找個地方喝一杯怎麽樣？”
“什麽？”
“我說，找個地方喝一杯怎麽樣？”
剛才三天裏那個男人的舉動如同走馬燈一樣的出現在他的腦子裏，顧千燁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這是不是太巧合了，自己走進了金堂，輸了個幹幹淨淨走出來，而夜辰和夜雲趁著這個時間，神不知鬼不覺得簽下一道協議。
巧合的像是有人在背後安排。
顧千燁慢慢站起來，往不遠處的司氏別墅看了一眼，掩藏在風雪之後的司氏別墅依舊靜默端肅，仿佛一點都沒有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打擾到一樣。顧千燁的手指蜷在一起，握的咯咯作響。
沒有理由啊，沒有理由自己過的這麽慘兮兮的，而夜辰卻能夠既得了美人，又得了天下啊。
他看著程崢，程崢被對方眼睛裏突如其來的瘋狂嚇了一跳，皺了皺眉，還是從地上坐了起來，羊毛大衣上邊已經沒辦法看了，滿是汙水爛泥，程崢不在意的掃了一眼，問顧千燁：“你想要做什麽？”
“做個正義的使者怎麽樣？”
程崢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難不成是出問題了。還沒有問，就見顧千燁下巴朝著司氏別墅的方向揚了揚。
雖然兩人誰都沒說什麽，可是那一瞬間卻仿佛都懂了一樣。程崢臉上帶著些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挑釁。
“你敢麽？”
顧千燁嗤笑一聲，對她說：“假鳳凰做不成什麽大事兒，可是和別人一起自份，還是能做得到的。”
兩個人背後的故事對方都不清楚，但是兩個人要走的路卻奇異的重合在一起，顧千燁率先往前邊走去，程崢跟在他的背後，風雪載途，兩人留下一長串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