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苦海無涯
第五百五十一章 苦海無涯
在呂芝的世界裏,整個童年都是一片黑暗的。
那種被泥漿塞滿耳鼻口的感覺,你透不上氣來,在快要逼死的時候張張嘴,卻是一股爛泥臭烘烘的味道。
哭喊聲、罵叫聲以及冬夜裏凍得睡不著覺,這些全部都深深地印刻在記憶裏。
太多人鄙視的眼神和嘲笑的口吻已經蓋過了父親和母親的形象。
人性本惡,如果沒有得到適當的引導,在極度壓抑的環境絕對會長歪的。
“我對我現在的性格一點負罪感都沒有,因為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父母造成的。”
“我父親每次輸了錢或者喝多了酒都會家暴,打我、我姐或者媽媽,小時候我期盼著為什麽不是男孩子,那樣可以吃飽穿暖而且還不用挨打,等慢慢的長大了,我就想著我為什麽生在這樣的家庭,為什麽要上遭受這樣的苦難,為什麽老天對我這麽的不公!”
她曾經苦口婆心的勸過自己母親離婚,因為這樣可以不用挨打也不用給父親錢了。
可是她卻被梁絲挽狠狠地收拾了一頓,說出這話的女人都是婊/子!
“嗬,我母親真的很可憐,但是您要知道可憐之人都有可恨之處。”
秦雨晗抿著嘴,她真的笑不出來:“封建主義的糟粕,那個年代就是這樣的思想,很正常。”
“我恨這個家,它帶給我的隻有我進的傷痛。
我甚至恨我這個名字,我從小就想要逃離這裏,把過去一切都抹掉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從初中開始我就自己打工自己花錢,我很自豪的表示我沒要過家裏多少錢,所依從我內心認為我也和這個家沒有任何的關係和牽連。”
呂芝平定了下情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回正題。”
“這個小男孩是我上高二的那一年,母親從路邊撿回來的,他比我小三歲,現在應該已經二十五歲了。”
她還記得自己回家見到這個小男孩的樣子,渾身傷痕臉色慘白,身形格外的單薄,剛到他們家的時候連坐下都不敢,因為家裏麵五個孩子他最小,所以給他叫做小六子。
小六子遭到了全家一直的排斥,本來就吃不飽穿不暖,哪裏還有錢再養一個活人。
“恰逢那個時候大姐出嫁索要嫁妝,父親抽煙票賭染了一身的疾病,這個小男孩一來,家裏雞飛狗跳更加亂套了,所以我就索性選擇不回家,直接住在了學校。”
“高中老師對我特別的好,她知道我努力認真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所以給我申報了貧困生免了學費還有補助,從那時起我就和家裏徹底斷了關係,一直到考上大學。”
秦雨晗怎麽也麽想到這一家人竟然能冷漠到這種地步。
她搓著手適應了會,開口問道:“那麽你爸媽沒有過來找你?”
“有過幾次。”她閉著眼睛好像用力回想著那時的情況。
第一次是她半年多沒有回家的時候,吃完飯回教室學習的時候聽這班上的同學說,一個老太太在門口站了一個半小時就為了等她,一聽她就知道是自己的母親,也沒著急漫漫悠悠的走向了門口。
那是夏季正午,太陽熱得不行,在吃飯的時候呂芝還想著少吃一頓飯買上一塊冰棍吃。
陽光不要錢似的燒灼著大地,曬得人都快要化掉了,她遠遠的就看見梁絲挽站在大門口,滿身上下都是汗水,手中拿著一塊破布抱起來的包裹。
她不用湊上前去就能聞到了對方身上味,那股又餿又臭的味道。
“你來幹什麽?”
“你好久不回家了,我擔心來看看你!”
對於這位母親,呂芝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笑臉:“還活著呢,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的。”
婦人含著淚點點頭,最痛苦的應該就是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
“好,你自己多加小心一點,這些是我給你做的衣服你不想穿就算了,還有我湊出來的點錢,就隻能給你這麽點了!我還給你帶了幾塊肉,小時候吃的都給你弟弟了,你大姐成天喊我偏心,你這個孩子太安靜了,從來沒念叨過。”
“我……”呂芝喉嚨動了動,話沒說出來。
梁絲挽直接把東西塞進了她的手中:“當娘隻有這點用處,你就拿著吧。”
從那時開始一直到大三整整五年多的時光,她都沒有再見過自己母親。
說完了這段話,呂芝沉默了很久,突然冒出一句:“我可以抽煙嗎?”
秦雨晗掀開櫃子找了下,從裏麵拿出一盒煙和打火機遞上去:“可以。”
“肉我吃了,很好吃。錢我用了,那些衣服到現在還在家裏放著。”
呂芝一直覺得自己特別的狠心,鐵石心腸又無比的自私,那次自己哭了好久,她以為自己有感情有母愛可以宣泄,她可以享受人間的最普通的幸福,可是哭完了之後幹幹什麽就幹什麽,也沒有回家去看望一次。
人就好似這樣的德行,她還是自私,並不是一頓哭泣能夠改變的。
“第二次和家裏有聯係是大三的時候,是小六子來找我的,五年不見那個時候他應該十五歲了,長相還不錯就是渾身特別的瘦,又累又憔悴風一刮好像就要倒一樣。”
秦雨晗聯想一下現在意氣風發溫柔優雅的ly,怎麽也無法於對方口中的人聯係在一起。
張先生那渾身的英倫範,肯定是從小被咖啡奶酪和紅酒鋼琴泡大的啊!
“他在校園裏找我的時候,我剛剛打算出去麵試,他見了我第一句話就是,我母親生病了。”
梁絲挽常年勞累,身體早就不行了,幾個孩子眼睜睜的看著長大了,用呂燕的話早就到了該死的時候。
她生得病是大病,癌症。
“治不好隻能通過化療來一點點的延遲死亡,窮苦人家換上這病隻能等死。我當時打算出買身西裝出去麵試,於是把兜裏僅有的四百塊錢連同整個月的飯錢都給他,然後讓他走了。”
呂芝一抬頭,認真的說到:“我已經情至意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