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審訊’
感慨結束，兜兜轉轉近二十分鍾，才來到要塞情報科。那名二等兵為堯光打開房門，便先行離去。
屋子裏光線明亮，三男一女坐在對麵長條桌前，另有一人靠牆跨立於門口，中間放著一把折椅。
“凱南總隊好！”堯光首先向門口那名身材高大男子敬禮。
這名男子高約2米，塊頭比馬克還要健壯幾分，麵容堅毅，腦袋上一根頭發也沒有，光亮得能照出他物影子。
凱南簡單回了個禮，指著中間折椅，“先坐下。”
“是。”
端坐於椅中，難免情緒緊張，這裏的氣氛感覺和軍事法庭差不多。
三名情報員麵前各擺著一本紙質記事簿，稍作沉澱後，為首那名女性情報員甲開腔道：
“堯光同誌，對於您為要塞所做付出，我們深表敬意。接下來，有幾個問題我們希望從您口中得到答案。”
旁邊另一位情報員乙補充道：“中途您不可以提出任何形式問題，我們也不會回答。”
“明白。”堯光目視前方。
“那麽我們開始，”情報員甲點頭微笑，拿起鋼筆準備記錄：“關月同誌和您，是否與不明身份人類團體有過直接接觸？”
“我有，師父沒有。”
記事簿上對其中幾條將要提出的問題，已經羅列出預料性回答選項，因此情報員們簡單地提筆給其中一條打上勾。
“您是否曾被那方團體勢力俘虜？”
停頓了兩秒鍾，軍裝少年稍稍點頭：“是。”
“對方獲取了多少要塞相關信息？”
“這是在質疑我的忠誠！”堯光鏗鏘有力道。
可是情報員甲並不為之所動，她提醒道：“請做正麵回答。”
“我編造了舊世界土著幸存者的身份，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信息。”
鋼筆末端抵在情報員甲的嘴角，她沉思了一會，分析這種說法跟欲蓋彌彰間的區別。
接著，女人在紙上留下一段文字，繼續問道：“既然如此，請堯光同誌解釋，您現在的模樣是如何造成的？對方勢力是否擁有高於要塞的生物技術？”
十指不經意捏緊褲腿褶皺，堯光腦海飛速運轉，去想合理的回答。
那位始終沒有發問的情報員丙，注意到這個小動作，他眼神微眯，聲音沉冷道：“不要讓我們從隔壁，把測謊儀搬過來。如果你認為提問過程太過繁瑣，可以把知道的一切，自己說出來。”
把‘您’字換成了‘你’……
果然，這並不是任務匯報，而是一場放在暗處的審訊。
情報員們給堯光1分鍾時間組織語言，然後，麵無表情仔細傾聽分辨。
而堯光則把關於燈塔的大部分情報一步步進行上報。
包括重力體，以及一發轟爛融合型噬極獸的巨炮等等，此類極具威脅的武器裝備。
當然他將自己說成，被俘後編入塵民勞工，所以才“有幸”見到這一切。
至於為什麽堯光會肌肉骨骼萎縮，借之前陳醫生的點子，地麵出現了新型噬極獸品種……
最讓情報員和探獵者總隊長側目屏息的內容，莫過於，說到B區那名可以控製噬極獸的白發女子。
從麵部細微變化中，堯光覺察到要塞情報處，似乎對於那名神秘女子，表現出的不是疑惑震驚，而是知根知底的忌憚。
探獵者以前遇到過她的同類麽……
“最後一個問題。”情報員甲闔上筆記本，不再記錄。
“我們捕獲了一名燈塔女性，她和你什麽關係，為什麽當時她會做出，保護一個瀕死塵民的行為？”
飛雪果真被要塞探獵者抓了！
恐怕當晚飛雪之所以回t_69區，有很高的可能性，是為了還堯光一份救命恩情。
軍裝少年腦子裏一炸，這丫頭的性格，定然會在審訊過程裏吃大苦頭。
“燈塔存在叛亂基礎，探獵者抓到的那名女性就是叛黨之一，我也因為某些生存必要原因加入其中。”
“當夜趁著與新型噬極戰，我們原打算逃往，由遠行流放者組建的地表基地。”
“至於我受傷昏死以後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出於叛黨崇尚的兩性自由情感？”
堯光用兩秒鍾時間，編造了一個乍聽上去，相對可信的理由。
“謝謝你的匯報，堯光同誌，現在你可以回到自己住處休息，我們會在評估之後再次通知。”
總隊凱南領著堯光離開房間。
待到走廊裏腳步聲遠去，情報員甲先是看了看右手邊同僚，那位同僚低聲道：“百分之三十。”
她又轉頭望向另一人，情報員丙評估了一番，道：“百分之四十。”
“聯係警備隊，監視起來。”情報員甲嘴角露出笑意，“另外，告訴凱南同誌，為那小子創造機會，讓他和那名燈塔女性進行接觸。”
“我們要得到更多‘真實’情報！”
……
走在之前走過的中央通道，凱南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拿出一串由一粒粒鋼球串成的念珠。
遞到堯光麵前，“關月的遺物，也是她師父的遺物，收好它。”
“師父她……”少年托著手中念珠，感覺無比沉重。
要塞既然有手段定位外出探獵者的方向，也就有手段判斷他們是生是死。
原以為關月隻是被那名白發女子俘虜，沒想到頭來，還是做了紀念碑上的一個名字。
哢哢哢哢——
時間指向7時20分，地表的太陽現在應該剛好落山，數千盞人造光源在要塞頂部有序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街道路燈還有各個小廳室內亮起的燈光。
0932區一天的作業時間到此結束。
埋藏在角落裏的廣播喇叭，傳來一陣悠揚樂聲。
所有人，無論在哪，無論在做什麽，無論男女老少，一同停駐下來。
堯光與凱南也同樣如此，他們麵相最後熄滅的那盞人造光源——它一定指向東方。
樂聲漸入，要塞每一名公民，右手握拳抵在心髒，共同和聲共唱：
……
仿佛從上古黑膠唱盤發出的聲音。
《我的祖國》它是唯一一首，前文明留存於要塞AI數據庫中的音頻文件。
不曾留名的他們，告訴這些人類的子嗣：
隻要仍未走出末日陰影，隻要仍未擊退蔽日絕境，隻要人類仍未重返大地
就要不斷抗爭下去，打敗艱難，打敗敵人，打敗威脅！
去奉獻，去戰鬥，去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