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3】救人害己
今日晌午的陽光很好,花顧走的時候覺得那白日光險些晃瞎了自己的眼珠子,但實在是被眼前的丫頭氣的快要瘋掉,他頭也未回的大步而去。
袁可顏一跺腳,低罵一聲,“該死!”而後瞧著依舊蹲坐在地上的乞丐,眉頭縮成了一坨,輕歎一聲,問道,“你帶路,或者指給我看也好,告訴我他們在哪裏?!”
那乞丐微微搖頭,極是不情願。
“哎……怕什麽,如今我替你出頭,你盡管說出來就是了。”
“不,我怕,我怕!”
“哎!你!”
袁可顏氣氛的甩了一下衣袖,使勁的抹著鼻涕上還掛著泡泡,對她怒吼了一聲,“你個不爭氣的家夥,越是這樣他們越是欺負你,你說是不說?一會兒我走了,沒人給你撐腰,就是被他們打死了也沒人來管你,說!”
那乞丐渾身一顫,忙伸出手指顫抖著指向了另一條巷子,“那邊,那邊的西側,有個葡萄架子,就是他們睡覺的地方。”
袁可顏不待那女乞丐再說什麽,已經向著那邊走去。
拐過巷子盡頭果真看見一個從院牆內延伸出來而後搭建的架子,上麵蓋著髒不垃圾的破布,看來是擋雨用的。
很遠處,袁可顏就聞到了一股子嗆人的騷味兒,袁可顏斷定,那就是他們聚集的地方了。
未加思索,她就走了過去,那裏還不時傳來一陣鼾聲,可見已經討了飯菜吃了個飽,正酣暢的睡著呢。
袁可顏停在了幾步開外的地方,一抬腳,踢翻了牆邊的石板,抬起一拳,將那石板激射了出去。
“咚,哄……”
一陣煙塵飛過,那邊掙紮著伴隨一陣鬼哭狼嚎的吼叫從葡萄架子下爬起了幾個人。
“哪個不長眼睛的,活的膩了……”一陣謾罵之後,率先走來了一個膀大腰圓的渾身肥的流油的男子。
“看來吃的夥食不錯。”袁可顏想起那邊女乞丐瘦的骨瘦如柴的模樣,心底的火又高了三丈。
“我說是你剛才打翻了我們的房子?”那乞丐指著袁可顏的鼻子問道。
“是又如何,今日本姑奶奶不光要拆了你們的房子,還要拆了你們的骨頭,嗬!”袁可顏一聲低呼,繡拳連連揮出,煞是將那坨肥碩的身子擊打了出去,撞在身後已經飛奔而來的幾人身上,好似千金的重量頃刻間壓了下去,將那幾人壓在了地上。
“啊……”一陣哀嚎。
“哼,正愁有氣沒地撒,你們可算是撞在槍口上了。”袁可顏擼起衣袖,提步就上去了。
一陣拳打腳踢過後,袁可顏穿著粗氣,看著地上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的幾個乞丐心底一陣舒暢。
“嘿,那邊的,發生了什麽?”
袁可顏一抬頭,瞥見一群巡邏的侍衛領著人望向這裏。
袁可顏一擺手,“侍衛大哥,過來,他們強搶民女,欺民霸世,將他們抓了。”
話一出,袁可顏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被驢子踢了,現在哪裏看得出地上躺著的幾個認識欺民霸世強搶民女的人?!
儼然坐在那裏安然無恙的她才是啊!
順理成章,袁可顏被皇城的巡邏侍衛一路拖著進了城內的衙門。
皇城內設立衙門自是就為了處理這些民事糾紛的小事,本來在皇城之內是用不上的,不過是個擺設,可在建朝已經近兩百年的今日,終於派上用場了。
彼時,那衙門的官大人正坐在主位上,身穿墨綠鉤金衣衫,腰帶翡翠明珠,下垂紅瑙玉石,腳蹬一雙軟底官靴,手戴金包綠翠,這一身行頭下來,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是個極其好麵子的做派。
官大人是個發福的極其厲害的人,臃腫的臉上艱難的擠出鼻子嘴巴和那對細如線的眼睛。
袁可顏站在乞丐身後,一本正經的瞧著,心道,皇城的官爺就是比地方的官爺有氣派,相信他會給個公平的論斷。
官大人操著濃重的京城口音,官腔中盡是之乎者也,說的頭頭是道,卻一通下來,沒有一個字是提及袁可顏將人打傷一事。
袁可顏不禁緊皺雙眉,把人打了是她的不對,可不對在先的是那些任意妄為的乞丐,當街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真是該教訓一頓。
“咳咳……”官大人輕輕的咳著,看了一眼那邊一直不下跪的袁可顏卻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罰銀三百兩,今日務必交上來,不然……”袁可顏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算了?罰款之後了事了,那還算不錯,可誰能想到,那官大人話鋒一轉,“姑娘,雖然說處罰了銀子,可還是要將你扔進去待一陣子,來人啊!”
袁可顏一怔,雙眼暴突,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大人,我剛才可有聽錯?!”
“大膽,你打人自是不多,如今死了五人,隻是將你收押而後放你出來,竟然還有異議,給我拉下去先打五十大板。”
“what?”袁可顏驚天一吼,掙脫著身邊拉著她肩膀的官差,“你個混官,我他娘的沒打死人,你不要血口噴人,再者,你都沒有問我為何打人就要我三百兩還要將我關押,你,這個貪官,貪官。”
“嗬!”官大人一絲冷嗤,陰險的笑了一下,“娃娃,要知曉這裏就是個貪贓枉法的地方,不然你以為我為何占據這裏這麽多年,嗬嗬,笑話,不貪贓枉法這年頭可還誰會做官,來人,給我拉下去,打!”
“啪!”官大人一甩手,扔出了手裏的板子,板子落地,打袁可顏的大木板也落了下去。
袁可顏被按壓在地上,冰冷冷的地麵叫她渾身生寒,脊背和屁股上傳來一陣陣刺痛,串腸折骨的疼痛叫她發出一連串淒厲的吼叫聲。
掙紮間,袁可顏似乎看到了一雙帶著恨意的雙眼,“啊……你個狗官,狗官。”袁可顏驚叫著,哪裏還有那心思去尋找那些?!
彼時,那官大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袁可顏已經聽不到的話,“如今,本官已經做足了正正二十年,自你們手中搜刮的民膏民脂夠本官餘下的生活了,嗬嗬,隻差三百兩還了前幾日的賭錢了,嗬嗬……再者,府中還有小女一枚,小女雖然待字閨中,但幼年曾訂下娃娃親,本官雖不同意那樁婚事,但也不能失信於人。若你交出多出三百兩的銀子呢,本官也不太好管著你們這些小事,就當做是做了個你這三百兩得人情,放了你,那幾個乞丐的命也不與你追求了,嗬嗬……”那官大人一抹嘴上的兩抹胡須,淫笑著看著地上鬼哭狼嚎的袁可顏。
這話說得一個左右逢源,厲害得很啊!處處為自己著想,還叫你聽得心服口服,不得不服呢!
袁可顏痛的撕心裂肺,可還是不忘記把那個官大人從祖墳八代前開始罵到他的孫子後七代。
“你個狗官,你不得好死,你個烏龜王八蛋,你就是個龜孫子,我日你祖宗,你的女兒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你會下地獄,fuck,fuck,fuck,fuck,fuck,……艸你女馬……”
袁可顏奄奄一息了,不是罵人罵的,是真的被打的渾身傷痛,她齜牙咧嘴,牙花子都咬出了血。
“咚!”袁可顏被扔進了濕冷陰暗且到處是虱子跳蚤地牢裏。
角落處就是那個女乞丐。
“哎,你醒醒?!”女乞丐用手指輕輕的戳戳她的身子,袁可顏痛得幾乎暈厥。
袁可顏微微抬起眼皮,看不真切眼前的那個人是誰,隻能從微微的一絲光亮中瞧見那是個人臉,她費力的齜著牙,“嗬……嗬……不痛,他奶奶的,該死的狗官,待我出去了一定要將他打的,滿地找牙,哎呦!”
女乞丐的手尖一顫,瑟縮著抓住了袁可顏冰冷的手,“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是我連累了你。”
“嗬嗬……沒事沒事,還死不了。我跟你說,我,額……”袁可顏一聲悶哼,真真是痛的她渾身痙攣,她眼前一陣眩暈,咬著銀牙忍了許久才將混亂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我以前可比現在受的傷厲害的多,死不了,嗬嗬嗬……”
“我,我……”
“你什麽你,若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告訴我你叫什麽,家住哪裏,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放心,我出去了一定不會去找你要報酬的,嘿嘿……”
女乞丐抽噎了一下,胡亂的用那黑乎乎的衣袖抹了一下臉頰,許久才輕歎著道,“我叫楚楚,我家早已無人了,因為家鄉大汗,許多人不得已出來了,我也跟著走了出來,不想中途遇到了霍亂,死了很多人,我命硬沒有死,就這樣一路跟著許多人走到了這裏……”
“啊!”袁可顏微微一歎,咬著嘴中的草葉忍受著劇痛使自己的手臂抬起,撐著那張滿是汗水和血水的臉頰側麵看著她,瞧了一陣才道,“你長得真好看。”
“我就是個乞丐,哎,都是我不好,這下如何是好?!”
袁可顏擺擺手,“無妨,無妨,會有人救我出去的,嘿嘿……”
“是剛才那位公子?”
“是,他是我的相公,不過……”袁可顏話鋒一轉,無奈的道,“我現在不喜歡他了。”
“這……”
“因為他變了,從前我認識的那個人不是這樣子的,可能是心中空虧吧,我才會喜歡上那個騙子,其實……”袁可顏的思緒混亂著,因為疼痛叫她整個人仿佛躺在了一張滿是荊棘的床榻上,回憶了一陣終是無能找到什麽可以說南公子的話,因為從始至終那個南公子都未對他回應過什麽,隻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楚楚溫柔的一歎,握住了袁可顏的下手,“不要傷心,事情會解決的,隻是你現在有傷,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不用!”袁可顏擺擺手,“真的沒事!”
忽地,背部一痛,袁可顏渾身一陣痛楚傳來,仿若從心底傳出,絞痛神經帶著她渾身沒來由的抽搐,袁可顏使勁的抓著地上的枯草,隱忍著,任由那痛楚肆無忌憚的擊碎她身上的所有神經。
“額……”袁可顏一聲悶哼,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耳邊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喟歎,“何苦呢,嗬嗬……”
那聲音似有若無,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