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您好，我是練習時長三年半的……
就在郝雲剛剛將錄好的歌曲上傳的時候，遠在上京的某棟高級公寓裏，一位模樣英俊倜儻、年齡約莫二十五六的年輕人，正坐在鋼琴前專心致誌的練琴。
若是有《誰是歌王》節目的忠實觀眾在這裏，一定會興奮地認出他的身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誰是歌王》的人氣選手淩言川！
不得不承認，他彈鋼琴的本事確實有一手。
然而，即便他的鋼琴彈得再出色，頭上頂著的光環再耀眼，卻也並沒有什麽卵用。
就在三天前，華中衛視的《誰是歌王》爭霸賽落下帷幕，他的對手陳揚以一首鋼琴伴奏的原創國風流行曲征服了全場觀眾和現場評委，拿下了總冠軍的頭銜。
而被無數人看好著的他，最終卻是大爆冷門地與冠軍失之交臂，以亞軍的身份含恨離場。
據說那天賽場外，站在門口為他應援的粉絲們都哭了。
淩言川自己也一樣。
要說誰最委屈，那肯定毫無疑問是他自己。
身為一名精通鋼琴、吉他、古箏等近十種樂器的全能型歌手，他允許自己輸在唱功和歌詞上，也絕不允許自己輸在了曲子上。
為了這次比賽，他特別準備了一首精心設計的曲子，將古箏的特色融入到了鋼琴中，以流行樂的方式演繹了華夏古典音樂的美感。
作為老牌科技強國與人聯時代優勝者，夏國的娛樂產業雖然起步較晚，流行文化方麵稍遜海對岸一籌，但畢竟國力和國民的自信心擺在那裏，在各種行業政策扶持的加成之下，近些年來已經隱隱有反超的趨勢。
尤其是音樂這一塊，越來越多的國風原創曲目和專輯登上國際金曲熱銷榜，國風的流行音樂也漸漸從小眾愛好走向大眾化，各種衛視舉辦的音樂大賽評委也非常樂意給這樣的曲子頒獎。
原本在完成了這首曲子的創作之後，淩言川覺得自己幾乎已經穩了。
然而沒想到，最終的結果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但輸了比賽，而且還是輸在了自己最擅長的地方。
他仍然記得評委在總決賽的點評環節，對自己的曲子給出的評價。
“歌詞沒什麽可說的，姑且就說說曲子吧。我能聽得出來，你在曲目的創作上是以聲音階‘宮商角徵羽’傳統五聲音階來進行創作的，幾乎沒有用到4和7這兩個音。客觀的來講，這是最中規中矩的創作方式，但我必須得指出，冠軍不應該是中規中矩的。”
另一位評委也認同的點了點頭。
“我讚同楊潔老師的觀點，雖然你嚐試用鋼琴曲演繹華夏古典樂器的風格，也確實營造出了那種山水之間的氛圍，但我還是得說……會不會有些過於教條了？”
第三位評委的觀點就更為直白了。
甚至於，赤果。
“相比起另一位選手，你可能還需要加強一下作曲的能力。”
不耐煩地轉了下手中的筆，那位評委把手中的燈拍了下去。
三盞燈滅！
以懸殊的差距，他輸掉了總決賽！
其實，如果是自己實力不濟，那倒也就罷了，他自問自己也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
但問題偏偏在於，他對手彈唱的那首曲子也不咋地啊？
淩言川承認，評委說的確實是實話，自己在作曲的時候也確實刻意回避了4、7這兩個比較難用鋼琴奏出國風韻味兒的音，但這本來也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
況且陳揚的曲子裏，不也一樣回避了4和7嗎？
咋到他這兒問題又不存在了？
難道就因為他是芒果傳媒的簽約藝人？
總之當時的情況就是，現場的評委卻像是視而不見一樣，對陳揚的問題避重就輕，反而對一些稱不上優點的東西卻大肆吹捧。
在聽感差距不太明顯的情況下，觀眾們顯然聽不出那麽多專業上的彎彎道道，也隻是隨波逐流地點頭，跟著在那兒不明覺厲地認同。
偶爾有一兩個懂行的粉絲想替他發聲，聲討節目組的不公，但也被陳揚背後芒果傳媒強悍的公關能力給壓了下來。
很顯然，節目組要的就是這種爆冷門的節目效果。
這讓努力準備比賽的他，感覺自己就像個受人擺布的小醜。
看著淩言川的手從鋼琴上挪開，他的經紀人立刻走上前去，將礦泉水遞了過來。
“來喝點水吧。”
淩言川沒有說話，隻是接過了水。
看著沉默寡言的搭檔，經紀人歎了口氣，表情為難地說道。
“比賽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們這邊也和節目組溝通過，但對方背後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你能拿到亞軍，已經相當不錯了。”
“我知道，而且你不用抱歉，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淩言川喝了口水，自嘲一笑說，“畢竟，輸了比賽，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如果他的歌聲能征服全場的所有觀眾。
就算他們想在評選環節耍花招，也得掂量掂量負麵影響會不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自己並沒有比對手優秀太多。
也許全場一百個觀眾裏，有五十個人在為他的對手喝彩，而為他喝彩的人也僅僅隻有五十一二。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出於節目效果，還是出於芒果傳媒的強勢，《誰是歌王》的節目組都會有自己的考量。
經紀人歎了口氣說。
“你先休息一會兒吧，都練一整天了。”
淩言川點了點頭，將水瓶還給了自己的經紀人。
其實說是休息，也隻是不彈琴而已。
本身他也沒有別的愛好，每次閑下來的時候基本上就是逛逛音客網，聽聽其他音樂人的曲子，找找靈感什麽的。
每天至少把新曲熱歌榜單刷一遍，對他來說也算是基操了。
如往常一樣，他登錄了自己的賬號，打開了網站的網站，開始了今日份的掃榜。
不過很遺憾，也許今天並不是豐收的日子，他順著榜一往下一直聽了好幾首歌，都沒有找到令他心動的曲子。
一直到第10首，當他看到曲子的標題時，整個人微微愣了下。
“煙花易冷？”
看名字還挺複古的，估計多半也是首國風曲。
隻不過上傳這首曲子的用戶，他著實未曾見過。
而且，居然還是純鋼琴版！
“雲深不知處？有意思，那我就來聽聽你的曲子有多深不可測好了……”
淡淡笑了笑，淩言川懷著一絲好奇點了進去。
然而，就當前奏剛剛響起的時候，他整個人便被那難以置信的旋律給吸引住了。
“這是……國風歌曲的旋律？”
淩言川的嘴裏小聲念叨。
“不可能……”
“這怎麽可能！”
是的，就是難以置信！
除了這個成語之外，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主旋律的部分，頭兩段裏就出現了兩個fa的音，第三小節更是出現了拖長三拍的xi！
這兩個音符，幾乎是與它所期望營造的氛圍背道而馳！
但奇怪的是，淩言川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感到絲毫的違和，反而被作曲者那種不被條條框框束縛的放蕩不羈給深深吸引了。
尤其是那變幻莫測的旋律！
對於為了營造國風氛圍而刻意回避4和7這兩個音的他而言，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哦不，是開幕雷擊！
完整地將整首曲子聽下來，身為一名專業音樂人的他，整個人已經完全沉醉其中。
即便沒有一句歌詞，他仍然從中聽出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簡直無敵了……”
嘴裏忍不住念叨著，他匆匆掃了一眼曲子的評論區。
顯然，擁有鑒賞能力的人不止他一個。
被震撼到的人同樣不止他一人！
這首曲子上傳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經登上了獨立音樂製作人新曲榜前十，並且已經展現出了一往無前的登頂之勢。
將這首曲子反複播放，在耳邊循環了十幾遍，淩言川越聽心中越是激動。
不僅僅是因為這首曲子本身太戳他了，更是因為這極具開創性——甚至於離經叛道的編曲風格，簡直在他心中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變徵和變宮這兩個音在西洋樂中還可以這麽用！
原來跳出‘宮商角徵羽’傳統五聲音階的框架，也能創作出如此國風的流行曲！
如果之前是用這首曲子去參賽，再配合自己的作詞……
淩言川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隻恨創作者沒早發表幾天，隻恨自己為何沒有早點聽到這首曲子。
不過……
現在也不算太晚。
雖然比賽已經結束了，他的音樂生涯還有很長。
直覺告訴他，這首曲子絕壁具備大火的潛質！
隻要填詞的時候穩定發揮，他有9成以上的把握，能夠把這首歌給唱火！
想到就做。
沒有任何的猶豫，淩言川點開了創作者的頭像，進入到了他的個人主頁中。
看到注冊時間是三天前，他的嘴角頓時翹起了一絲笑容。
好家夥，居然是新人！
可真讓他撿到寶了！
沒有任何一位新人音樂創作者會拒絕自己這麽一位勉強算是當紅歌手的音樂人的邀請，尤其是當這位音樂人主動提出，要免費給他的曲子填詞的時候……
斟酌著自己的用詞，淩言川禮貌的發了一條私信過去，表達了自己的訴求。
【您好，我是練習時長三年半的音樂練習生淩言川，主頁裏有我的個人信息認證。請問您發表在音客網平台上的煙花易冷，是否可以授權給我填詞？】
措辭還算是禮貌。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回複。
估計是還沒上線？
看了一眼窗外漸晚的天色，淩言川尋思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隻說這些話可能顯得有些太過唐突，於是又編輯了一句補充了上去。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也可以當麵聊聊。】
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點了下發送的按鈕。
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提議。
畢竟自己好歹也算是大明星——
【係統提示：消息發送失敗。】
【係統提示：你已被對方拉黑。】
愣愣地盯著屏幕，淩言川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