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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舊識舊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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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八章舊識舊怨


  謝相叫冤,蕭櫻笑了笑,並沒有疾言厲色。


  “……那就等婁相那邊的結果吧。”鳳戈淡淡說道,似乎是再不願多看謝相一眼。謝相心中一緊,此時終於有些回過味來了。


  原來自己誤會了。


  原來自始至終都是謝菲自做多情。


  從頭到尾,鳳戈都未多看她一眼。


  雖然有些不能接受,可事實如此。謝相心裏湧上一股悲愴之意。


  他在官場沉浮多年,自認也還算有幾分運氣。可是自從庚帝把謝菲指給鳳曄後,一切似乎都變了。謝家所有的運氣一夕間似乎全散了。


  他簡直走一步錯一步。步步走步步錯。


  本以為女兒能有個好歸宿,最終卻把女兒推進了火坑。本以為靠著女兒和鳳戈淺薄的幾分舊情,能讓年輕皇帝對謝家網開一麵,卻不想弄巧成拙。


  不僅沒能讓鳳戈對謝家網開一麵,還把長寧皇後給得罪的更深了。如今婁柏昀前往謝家……雖然肯定搜不出什麽東西來。


  他就算再傻,也不會把所有的家當擺在家中庫房裏。


  可皇帝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以後謝家何去何從。


  還有婁柏昀數次提起的庚帝二十年那樁舊案……


  謝家口幹舌燥,覺得心裏發毛。他覺得自己該繼續向鳳戈表表衷心。甚至賭咒發誓……隻要鳳戈能相信他,裏子麵子齊丟也不算什麽。


  他小心翼翼的抬頭,迎上的去是年輕皇後似笑非笑的目光。似乎他心中想什麽她都知道。


  謝相心肝猛的一顫,聲音有些發顫的請了安,然後手腳無力的出了殿門。


  直到站在殿外,被冷風一吹,謝相心中那股懼意才後知後覺的浮上心頭。


  長寧……怎麽會有那麽讓人心顫的神情。


  以前謝相還當女兒對於長寧的評價太過主觀,如今終於明白。長寧前後幾次和謝菲見麵,真的是沒和謝菲一般見識。如果長寧真的不打算放過謝菲。自家女兒恐怕會屍骨無存。謝相輕輕吐出一口氣,懼意隨後瞬間襲來。


  他後悔了。


  他錯了。他不該……不該心生貪念,以至最終走上萬劫不複之路。


  喜來遠遠看著謝相,他有種感覺,今天謝家一定會出事,而且會出大事。


  他以前經常看到謝相出入庚帝寢宮。庚帝在位時,對這位阿諛奉承的謝相十分倚重。可能人上了年紀,再加上疾病纏身,心情欠佳。


  這時候聽些好聽的,哪怕明知道對方口無遮攔,很多話都是誇大其詞,可庚帝還是喜歡聽。


  所以謝相那幾年連走路似乎都仰著頭。他們這些當內侍的在他麵前,連條狗都不如。喜來記得有一次,謝相進宮。他端著茶盤退到一旁,也不知道那天庚帝是不是心情不佳,謝相似乎被斥責了幾句。


  經過他身邊時,姓謝的突然發難。


  將他手中茶盤掀翻。


  然後二話不說的又招呼了幾腳。


  他命賤,打罵早已經習慣了。


  而且以他當時的身份,隻能默默承受。姓謝的打了他,似乎終於出氣了。趾高氣揚的揚長而去。事後,他被內侍總管又罰跪了幾個時辰。


  那也是冬天,他記得那天夜裏飄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他跪在那裏絲毫不敢動。最終雪把他包成了一個雪人。


  他雖然僥幸不死,可落下了腳疾,每到陰天下雪,腿便疼的厲害。都是風水輪流轉,喜來想,老天誠不欺人。


  喜來笑了笑,然後緩緩上前。


  謝相自然上知道這位喜公公的,他是新皇帝麵前的紅人,也不知道哪裏入了新皇帝的眼,庚帝病逝後,喜來便被提拔成內侍總管。謝相和前內侍總管關係十分親近。他經常入宮,走動的多了,自然和宮裏一些內侍熟悉了。


  打點內侍總管上,他向來出手大方。


  至於這位新內侍,謝相一點也不熟悉。最近他幾乎沒什麽機會入宮,眼見著那個喜公公向他走來,謝相定了定神,心想天下烏鴉一般黑。


  乍得聖眷,自然要利用機會多撈些油水。都說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天皇帝一個不高興,這內侍總管的位子便易了主。


  謝相努力堆起笑臉,可是漸行漸近的喜公公,臉上神情卻有些難辯。


  謝相微怔,不明白自己怎麽得罪這位喜公公了。他上前恭敬的行禮,別看都是些閹人,可卻傲氣衝天。不管不管多傲氣,他總能用銀子砸出條縫子來。


  可是喜來不言不語,隻是冷默的看著謝相。


  “謝相可知道奴才是誰?”


  “喜公公,如今宮裏的內侍總管。如今整個京城,恐怕沒有不知道喜公公的人。”


  喜來笑了笑。“我和大人也算是舊識……”


  一句舊識,直說提謝相一臉疑惑。“舊識……恕下官愚鈍。喜公公以前……”這樣的對話謝相早就習慣了。


  誰不是從陌生人到熟悉呢。


  有這樣的開場白,他相信這位喜公公很快便會展露歡顏的。


  “以前,謝相從奴才身邊走動,向來是昂首挺胸的。自然不識得一個小小的內侍。”


  “喜公公言重了。下官以前經常在宮中走動,莫不是那時候和喜公公結下了緣分。人上了年紀,記性委實差了。一時沒有想起,還望喜公公提點。”


  謝相心中疑惑漸濃。


  這個喜來,他是真的毫無印象了。


  難道他和喜來之間,還發生過什麽他都不知道的事。“奴才這腿,便是那時候落下的毛病。謝相當時好威風……對我們這些當奴才的,當真是說打便打,說罵便罵。謝大人一個眼神,管事的內侍便能聞弦而知雅意。不必謝相盯梢,便把事情辦的妥妥當當。”喜來越說,謝相臉上神情越凝重。


  他真的不記得了。


  他以前進宮,有得罪過他的小內侍,都不需要他動手料理。


  自有人為了奉承他,替他把事情辦妥。


  這些本也是不成文的規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和買賣差不多。


  難道,這個來喜也曾經曆過那樣的事。如果真的如此……謝相兩腿有些打顫。


  那謝家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是老天要亡謝家啊。


  “難道,下官不知道的時候……有人假借下官之名,和公公生過嫌隙?”


  喜來心中冷笑。


  有些人永遠不知道自醒?遇事便習慣性的推諉。假借他之名?


  “無人假借。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庚帝二十年……冬……”


  喜來緩緩開了口,謝相心裏一咯噔。庚帝二十年這幾個字讓他心裏發毛。他想逃,可他又不能逃。


  隻能頭皮發麻的極力將喜來的話聽進耳中。喜來說,庚帝二十年冬,初雪那天傍晚。


  他和謝相有過一麵之“緣”。他說自己十分無辜,甚至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便被人胡亂賞了幾巴掌。這還不夠,那人離開後,內侍總管再次不分青紅皂白的罰了他。他這腿疾便是那時候落下的。


  隨著喜來的話,謝相腦海中漸漸回憶起了一些東西。


  那天庚帝罵了他,罵的十分難聽。


  說他不過是條狗,吠誰咬誰都該聽主子的。其實這樣的話,庚帝也不是沒說過。隻是那時候他是庚帝的近臣,庚帝大多時候對他還算客氣。


  突然間發難,而且錯也並不在他。


  他完全是被遷怒了。


  被罵了一通,他心情不佳。出宮的時候似乎看到一個小內侍遠遠的閃身相讓。


  那內侍做的挺規矩。可他那時候最討厭規矩二字。


  於是尋了個由頭,打了那個小內侍幾巴掌。庚帝遷怒他,他遷怒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內侍。


  那個小內侍一直低著頭,他甚至沒注意那個內侍的長相。


  難道……那晚那個小內侍,便是這位喜公公。想到這個可能,謝相猛的吸了口冷氣。“下官,下官那天的是無意的……”“有意無意如今再追究也沒什麽意思。奴才就是想告訴謝大人……天道好輪回。”喜來說完,笑著側開身子,像那晚那樣給謝相讓開了路。


  謝相這次無論如何也邁不動腳步了。


  “喜公公……公公想要什麽?隻要公公開口,下官一定替公公辦的妥妥當當的。隻求公公,高抬貴手。”


  喜來上前做什麽謝相已經心知肚明了。


  他是來討債的。正逢謝家衰落之時,喜來這個閹人來火上澆油。


  可眼下情勢,他隻能忍氣吞生,當務之急是要安撫好喜來。至少別讓喜來背後給他使絆子。


  “謝大人誤會了,奴才真的隻是上前打個招呼。謝大人要出宮嗎?奴才派人給謝大人引路……相信不必太久,奴才還會見到謝大人的。”喜來恭恭敬敬的說說,招了個小太監上前,讓他給謝相帶路。


  然後微微欠身,隨後頭也不回甩袖而去。


  謝相氣的發抖。喜來簡直在咒他。


  謝相本想像過去那般,把怒意發泄到小太監身上,他才抬起手,突然想起庚帝二十年冬的那晚。


  他不過打了那內侍幾巴掌,卻給自己結下了這樣一個死敵。


  他恨恨的放下手,冷聲斥責小太監帶路。小太監縮了縮脖子,乖乖在旁引路。


  喜來去見鳳戈和蕭櫻。


  庚帝二十年冬,那晚庚帝的謝相的話,他隱約聽了幾句。


  “……陛下,娘娘。奴才不是有意隱瞞,實在是舊事重提,恐怕又是一場動蕩。”年輕的帝後臉上神情不變,似乎早就想到了,喜來輕歎一聲,這才緩緩開口。


  那時他偶爾出入庚帝寢殿。


  那夜姓謝的打了他,其實他並不太記恨姓謝的,在喜來看來,姓謝的雖然貴為丞相,和活的還不如一條狗。


  狗隻對主子搖尾巴。狗隻聽主子的話。而不像姓謝的,主子這邊瞞著,恩主那邊哄著,通吃。


  “那天先帝大怒,斥責謝相辦事不利。先帝似乎暗中讓謝相去做一件事,可是謝相非但沒能辦好,還弄得民怨四起。至於什麽事,奴才實在不知。今日婁相提起庚帝二十年的舊案。奴才才想起這些舊事,便是那之後,民間有謠言。說是因謝大人失職,以至災民橫生。還說有個地方,一晚便凍死了幾百個災民。


  至於是真是假。最後也沒個定數。”


  蕭櫻眉頭微蹙。


  “你是說,先帝是知道的?”


  “自然。有朝臣上折子。先帝理應命人徹查。可是先帝卻是輕輕揭過。隻在朝上斥責了一句刁民。”


  有人上折子舉報謝相貪贓枉法,甚至草菅人命。可是庚帝竟然在早朝上直接斥責是無稽之談,非但如此,庚帝似乎還把這事怪罪到那些百姓身上。


  “事後,便無人再提?”


  “回娘娘。無人……誰敢提。先帝在殿上表達的很明白。他不欲往下查,至於謝相是否真的做過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死過人?死了多少?死在哪裏?一直是個謎。婁相所說的庚帝二十年舊案,便是這樁了。”


  幾百人。


  餓死?凍死?不知道地方,不知道具體人數,沒有前因沒有後果。隻有殿上庚帝一句刁民。


  蕭櫻實在想不明白,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就算庚帝倚重謝相,這樣大的案子,好歹也該派人查一查,以安民心。


  可是庚帝這樣輕飄飄的揭過,而且還下了封口令。嚴禁再提。


  今日婁柏昀舊事重提,恐怕即是試探,也是因為心中真的不忿吧。


  事情說完了,喜來告退。他並沒有提自己和謝相的舊怨。他想這樣很好,便讓姓謝的時時惦記的,知道有個人無時無刻不想尋他的晦氣。


  蕭櫻和鳳戈二人回到櫻歌院。


  洗漱過後,鳳戈親自給蕭櫻拭著半幹的發。


  銅鏡中,姑娘俏臉微紅,姑娘身後,男人認真的給姑娘擦拭著頭發。


  不像帝後,倒像是尋常夫妻。


  蕭櫻很喜歡這種感覺,相濡以沫,仿佛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庚帝二十年舊案……這案子有些奇怪。如果真的死了人,追究是應該的,如果庚帝真的有心包庇姓謝的,大可找個人替他頂罪。庚帝怎麽會直接在早朝上,斥責了‘刁民’二字。”


  “這個封口令,下的應該很嚴厲。所以這案子隻是曇花一現。若不是婁柏昀舊事重提,恐怕很多人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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