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初心不改
第七百五十三章初心不改
談衝也在秋後問斬的名單了,名單中還有姓吳的,有秦禎,還有鳳霽。
鳳戈拿著秋決的名單怔了許久,最終還是用朱筆勾了名字。
有時候,我們明知道有些人或許心不壞,可他做的事,或者因為他而造成了惡劣的影響。
那些無辜死去的幼童,談衝終究難辭其咎。談衝曾經給談伍蘇寫了封信,也大方的鳳戈和蕭櫻先閱過。信中多是安撫之言,直言自己這輩子背負的東西太多了,他早就想放下了,奈何談伍蘇那時候年紀小,他沒辦法。
他擔不起一族的希望,他也不覺得複國是件好事。
他隻求談伍蘇餘生平平安安。平安是福,平淡是福。平平安安,淡薄一生是談衝所望。談伍蘇的回信,墨漬幾乎被淚水浸的不成樣子。
他最終答應,會好好活著。這輩子多做善事,連談衝那份一起活。
情理中,談衝其實並無壞心。可是他不能約束族人,以至吳氏一脈重啟祭祀,傷及無辜幼童。活著便是在抉擇,哪怕鳳戈如今貴為皇帝,也依舊恣意行事,這便是活著的代價吧。萬事萬物都有個圈子,不能出圈,不能越界。
這便是身而為人的無奈吧。
“齊太後什麽時候動身?”
“就在這幾天吧。大皇嫂胎已經坐穩了,禦醫說隻要小心些,不妨事的。齊太後說他們且走且看,看到喜歡的興許就停下了。一天怕是也趕不了幾裏路,不會傷到大皇嫂的。”
“自然不會傷到,齊太後盼著這個金孫可盼了良久,便是自己傷了,也絕不會讓顧迎月出事。而且齊太後既然開了口,想必顧迎月的身子是真的挺……健壯。”
顧迎月雖然比她豐盈,可要說健壯。鳳戈這個壞蛋,哪有用這詞形容一個姑娘的。
“這不是很好嗎?齊太後和鳳霖都圍著顧迎月打轉。五哥不會是擔心齊太後覺得兒子扶不上牆,改扶持孫子吧?
不會的,齊太後是聰明人。她不會做這樣的白日夢的,她隻求兒孫周全,至少她有生之年,求的是兒孫周全,當個閑閑的富家翁足矣。”“傻姑娘,那麽好的機會,齊太後放棄了,她自然也不會再做舉薦孫子上位的美夢。齊太後確實是個聰明人,若不是她,鳳霖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這次秋後問斬的名單上。”
成王敗寇。
事情若是鬧大了,誰也保不住他們母子的性命。
“這次齊太後帶著鳳月心一起走,看來不太看好京城的局勢。”
“聰明人,總是喜歡多思多想。擔心京城動蕩是真,不看好倒不至於。我倒覺得她多半聽到了一些月兒和聶炫的閑言碎語。那丫頭總去堵聶炫,有心人一打聽便能知道。
聶炫身份隻是個護衛。而且是你的心腹。我想齊太後不太想讓月兒和聶炫往來。既然要抽身而去,就抽個幹幹淨淨。聶炫不會離開京城,如果他和月兒的事成了,月兒自然得留在京城。這才是齊太後帶著月兒離開的原因。”
“齊太後對我隻字未提。”蕭櫻輕歎道。
薑還是老的辣。“她自然不會提起。聶炫可是你的心腹,她若是說自己嫌棄,豈不惹你不快,她都要離開京城了,為什麽要做得罪你的事?她隻要把月兒帶走,讓她和聶炫再沒有相見的機會,自然就斬斷了月兒和聶炫。這事,你若不想管,隻當不知便是。你若覺得聶炫心裏有月兒,月兒跟了他能有好日子,便提點聶炫一聲。”
對於聶炫當自己的妹夫,鳳戈其實老大不願意。
可也總比聶炫虎視眈眈,總在一旁窺伺蕭櫻來的好。
妹妹自然比不是他的阿櫻。
鳳戈也知道聶炫對蕭櫻絕無妄念,他是一心一意護著蕭櫻。可情敵一天不成親,他便一天不踏實。這話又不能直接告訴蕭櫻,顯得他恁的小氣。
隻能……給聶炫討個媳婦了。
“我倒覺得聶炫對月兒有點意思,隻是這點意思夠不夠兩人成親,我實在不知。明天讓風一去探探口風,給聶炫透個消息吧。他若無動於衷,這事便暫且擱置吧。他若有心,自然會有所動作,我們暗中幫一幫便是。”
“也好。風一去合適。風一臉皮厚。”
鳳戈出賣風一出場的一點也不心虛。蕭櫻險些被逗笑了,能不能不要這麽一本正經的說冷笑話好不好?風一臉皮雖厚,可如今的厚度絕對不及麵前這位鳳流倜儻鳳皇帝。
事情便這麽定下了。
蕭櫻沒問鳳戈是怎麽安排的。
既然鳳戈布置了,必定能安排周全。
接下來幾天京城很是平靜,齊太後在寢宮打點行裝。
在宮裏住了這麽多年,突然要離開,要帶的東西自然不會少。蕭櫻偶爾去坐坐,說是幫忙,不過是陪著齊太後說說話。齊太後的心結還算是蕭櫻幫她解開的呢。
對蕭櫻,齊太後倒生出幾分忘年交的心思。
總喜歡挑些年輕時候的事情講給蕭櫻聽。
蕭櫻倒真的從中學到不少道理。她的優點是知道的東西多,畢竟是受了現代教育的。缺點是,主觀意識太強,對這個世界的規矩一知半解。鳳戈不挑,而且向來十分縱容蕭櫻,以至她覺得自己所做所為也不算出格。
可是聽完齊太後的話,蕭櫻才發覺以前鳳戈有多縱容自己。
她如今身份不同了,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暗中盯著,稍有行差步錯,少不得要累得鳳戈丟臉。
蕭櫻暗暗發誓,以後行事要更大度,更周正些,無論如何不能讓鳳戈因她而失了皇家臉麵……
在初夏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鳳戈和蕭櫻親自送齊太後出城。
直送出城外三裏,齊太後下令停車,然後由婢女扶著下車與鳳戈二人倒別。
“娘娘一路順風。”
“你們在京城也要注意,這京城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以前你父皇在位時,便和我抱怨過皇帝難當。他說如果有機會,他寧願不當這個皇帝。鳳戈,長寧,把這天下交給我們,你們父皇很放心,我也很放心。
以後萬事小心,做事情前要三思而後行。
雲馳是個能倚重的能臣。還是你嫡親的叔叔,會助你們一臂之力。
德妃借口病重,死活賴在京城,鳳曄倒是暗中給我遞了消息,說是讓我無論如何帶著德妃啟程。隻是德妃賴在華王府,我總不好強行押她上車,所以暗中派了幾個得力的去盯著她,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我看自從謝菲溺亡後,他們母子似乎有些離心了。鳳曄……其實也有幾分真本事。你們畢竟是兄弟,如果他能幫一幫你……”
至於鳳霽的生母麗妃,已經暗中送出宮,去了京城近效的一處庵堂修行。
至於鳳戈的生母慧妃,如今的慧太妃,依舊禁足後宮。
隔三差五的就要鬧一場,護衛甚至已經不來稟報了,由著慧妃去鬧。
石禦醫隔幾天去請個平安脈,慧太妃沒法再用自己擅長的裝病招術了。
每次都要問候石禦醫家八輩祖宗。石禦醫苦不堪言,每次見到蕭櫻都要倒一番苦水。
“娘娘放心,我會找機會見一見二皇兄的。”
齊太後欣慰的點點頭。“這才對。皇帝便要胸襟寬廣,有容人之量。”
鳳霖和顧迎月,鳳月心又上來和鳳戈,蕭櫻辭行。隨後諸人上了馬車,隊伍緩緩啟程。
除了幾人乘坐的馬車,還有二十幾輛馬車,裝的是幾人的行裝。這次出行不是簡單的遊山玩水,而是徹底離開京城,遷到別處。
所以行裝自然不少。
鳳戈專門派了護衛護送。
齊太後決定留在哪裏,留一部分護衛繼續保護,另一半回來複命。
一切都安排妥當,蕭櫻和鳳戈目送車隊遠去。天茫茫,野茫茫……不知道相見何期了。
蕭櫻有些不舍。齊太後其實為人不錯。有齊太後在,後宮的事情幾乎不需她操心。齊太後不在了,後宮更冷清了。
如今稱得上主子的除了她,便隻有慧太妃了。
想到慧太妃,蕭櫻就頭疼。禁足也不安生,哭哭鬧鬧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宮鬧鬼呢。
天氣不錯,鳳戈索性讓蕭櫻棄了轎子,和他一起騎馬。
轎子和護衛遠遠眼在後麵,鳳戈圈著蕭櫻,任由馬兒緩緩走著。
“在擔心什麽?”
蕭櫻的沉默讓鳳戈察覺了。他貼著她的耳朵輕聲問道。蕭櫻覺得耳尖一熱,不動聲色的往前移了移,鳳戈暗自發笑,他就是故意的。小姑娘這躲無可躲,偏偏還要裝的一本正經的樣子真可愛。
“你猜?”
“齊太後走了,後宮更安靜了。不過……另一位鬧起來就更加無法無天了,你是不是太擔心慧太妃?”
不愧是鳳戈,她才動了動心思,他竟然便能看出來。
“你莫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她想什麽他都能猜到。“我可對當蟲子沒什麽興趣。不過你說男人的……都是小蟲子。如果這樣的話,便當我是你肚子裏的蟲子吧。”
好好的話題,被他歪到了姥姥家。不過是因為有一次他鬧的太過,她覺得累了,可男人興致高昂。她便提了提男性的生理健康知識,成功讓鳳戈轉移了注意力。不過壞處是,他逮到機會便要問一問。問的蕭櫻簡直快要詞窮了。於是有一次便拿給鳳戈科普了一下小蝌蚪。
蕭櫻幾乎沒臉開口。
不過顯然鳳戈的下限不至如此。“其實挺奇怪的,你說那是無數個小蟲子……一個小蟲子便是一個孩子。種了那麽多……你不覺得撐嗎?”
這話題簡直沒法繼續了。
“興許,地貧瘠,你種多少都沒用。”
“你又不是莊戶人家。種莊稼的事情又懂幾分……總之,我們多多的種,總有一顆能結出小孩子的。”
鳳戈用蠻橫的語氣下了結論。
蕭櫻張了張嘴,一時間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個“種”其實是個十分繁複的步驟。不是莊戶人家那種“種”。不過想著自己又要大費一番唇舌去解釋,蕭櫻還是決定三緘其中。
鳳戈也隻是活躍一下氣氛。
種不種孩子這類的事情,他其實不太在意。
他早就知道蕭櫻身體情況如何,孩子有,是錦上添花。沒有,也影響不了什麽。
他其實挺向住和蕭櫻過長長久久的二人世界的。
見蕭櫻不再唉聲歎氣,反而一臉的提防,鳳戈暗中勾了勾唇角,這才開口導回正題。“以後慧太妃的飲食不必太過精致。粗茶淡飯的讓她敗一敗火氣。她若繼續像個瘋婦那般,便對外說她得了瘋病。也不必禦醫經常請脈了,是死是活,由著她。”她要鬧,由著她鬧。
割腕也好,上吊也罷,都由著她。
一個人如果活著就是為了折磨人,不如死了。
他對慧太妃早就沒了所謂的母子親情,他們之間是不死不休的恨。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鬧什麽?以前過的不也是這樣的日子嗎?以前過的,怎麽現在就過不得了?”
自從鳳戈登基後,慧太妃的待遇比從前更好了,除了不能出大門,她想要什麽有什麽。可她依舊鬧騰的厲害,蕭櫻得到消息,幾次去勸,都在門口止了步。
慧太妃高冷的人設崩盤的太厲害。
罵人罵的五花八門,著重問候的便是她全家。“那怎麽能一樣?以前她隻是個不受寵的妃子,能保住宮中那一席之地便夠了。如今她的兒子可是皇帝了,她自然不甘隻當一個有一席之地的太妃娘娘,她想隆重的坐上太後寶坐,想要發號施令……阿櫻,有些人的野心欲壑難填。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的。”
蕭櫻疑惑。她怎麽了?也沒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麽不同啊。
“傻姑娘。你如今可是皇後?你覺得自己和以前相比,有什麽不同嗎?”
蕭櫻搖頭。“沒什麽不同啊。權利大了些,可我對權利也不偏愛,所以權利是大是小,對我影響不大。身邊服侍的人多了些,可我不喜歡太多人圍在身邊,所以能減便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