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卻遣青絲掃路塵

  “啥？”明羽幾乎要瞪出眼珠子，接著就開始大笑，“你想太多了！——那種人，怎麽可能呢！”


  “昨天範先生真的是很細心的在照顧你哦，一直忙到那麽晚，不停地幫你換冰袋、搽燒酒，生怕你燒壞了。你身上有擦傷的地方，他也小心地幫你敷上藥膏，怕我碰到了，還一直提醒我。範先生真是個細心又溫柔的好人。”


  明羽無語地翻了翻眼睛。大概是範天賜給這個愛麗絲開的薪水不低，所以她就被蒙蔽了吧，居然覺得那樣的混蛋是好人。


  “你知道嗎？”愛麗絲湊近她，小聲說，“我覺得範先生喜歡你，是有原因的。”


  看著她那八卦的樣子，明羽就把那句“誰說他喜歡我”的反駁咽了下去，隻順著話問：“什麽原因？”


  愛麗絲自己在這個大別墅裏悶了好久，好容易今天有個人（還是個女人）能來一起說說八卦侃侃大山開心得很，話就有點打不住，“你知道吧，範總以前有個小妹。”


  “哦？沒聽說啊，我隻知道他還有個很漂亮的姐姐。他們……他們都是我們天聚財團的董事長範成誌的……那個私生兒女。”


  愛麗絲擺了擺手，讓她小聲點，然後悄悄地說：“不隻是他們姐弟倆，還有一個小女兒呢。特別乖巧漂亮，我看過照片，覺得你跟她長得很像。”


  “別別別，”明羽趕緊擺手，“我可不敢當，再說我也不漂亮。你快說她照片在哪兒？能不能拿給我看一下啊？”


  “都是範先生自己收著，我不知道他放在哪裏。”愛麗絲遺憾地攤手，“我看到這種照片是碰巧。那次範先生喝多了酒，吐得難受，我幫他清理好了要離開，範先生就攔著我，給我看一張很小的照片，像是從哪裏剪下來的。範先生那晚醉得厲害，一邊哭一邊說，好多話我也沒聽清……他說那個小妹還不滿十歲就死了，是從樓上掉下來摔死的，他說是他的責任，因為沒有看好她，才讓她發生了意外……”


  愛麗絲話音漸漸低了下去，明羽聽的也有所觸動。


  想不到那樣一個人，竟然經曆過這樣的家庭悲劇。想想範成誌多年隱瞞他們母子三人的存在，他們過得日子，大概也並不快活。所以他才對“範家人”這三個字有那麽強的抵觸……


  明羽想了想，又問：“他還跟你說了什麽？”


  “他說這個小妹死後，父母把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衣服、鞋子、玩具甚至照片都統統銷毀了，也嚴厲禁止他們再提起她。他真的很想念小妹，所以在燒毀照片的時候偷走一張合影，剪下小妹的部分自己收著。他還說小妹生前被家人一向嬌慣，如果去到陰間，範家的人不會接受她，她的陰魂回到家裏，看到家人都裝作她從未在這裏生活過一樣，不知道要怎麽傷心……”


  明羽心下惻然，“想不到他家父母這麽狠心。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孩子，怎麽忍心這麽生生地抹去她的痕跡……難道是怕回憶起來更傷心？可這，也說不通啊。不去想就不傷心啦？怎麽可能……”


  愛麗絲點點頭，“我也覺得這種做法好過分。據範先生說，因為他母親身體本來就不好，他父親怕母親看到小妹的遺物，觸目傷情會搞壞身體，所以才把她的東西都一件不留的毀掉。隻能說……隻能說男人跟女人的想法不同，自己的孩子啊，難道看不到她的照片就不去想了嗎？哪有那麽簡單。”


  明羽若有所思，“這個範成誌，想不到是這麽心狠手辣的家夥……”


  “呃，快別這麽說，範先生聽見會不高興的。”


  “可是，我確實覺得是他的錯哎。是他對自己的小家庭疏於照顧，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出了事不想著怎麽好好補救，倒先忙著‘毀屍滅跡’……”


  “也不能說他沒有補救……據說範老先生本來是想把他在外另有妾室這件事一直隱瞞下去的，但是出了這種事之後，範老先生覺得愧對自己的妻兒，所以毅然對自己的正室妻子公開了外室和私生兒女的身份……他那個大老婆厲害的很，就這樣仍然沒準二老婆帶著她的孩子們進範家的大門，隻是每年給點錢打發一下而已。甚至範老先生自己，被大老婆管著也不敢常來看望這個二老婆和孩子們了。大概是他自己也覺得虧欠了二老婆和她的孩子們太多，才在遺囑裏給他們這麽豐厚的補償。”愛麗絲解釋道。


  “說來說去，還是範成誌不好。他出軌在先，出軌之後又不能善始善終，有了孩子都不好好養。與其怪大老婆心狠，不如怪他自己意誌薄弱，受不了誘惑，到頭來辜負了大老婆，也辜負了二老婆……隻是可憐了那幾個孩子……”明羽說著，忽然想到“那幾個孩子”裏也包括她最討厭的範天賜，忙改口道，“隻是可憐了那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這麽沒了。”


  “是啊……”愛麗絲跟著感慨，“這事都過去多少年了。我算了下，要是範先生這個小妹妹還活著的話，跟你也是差不多年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