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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一念生,心魔起

  看著跑遠的背影謝寧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才慢悠悠的從暗處走了出來,不意外的對上毫無驚詫之意的眸子。


  祁閆禦的臉上笑意不減,似乎對突然出現的謝寧毫無意外,仿佛早就知曉了她的存在一樣,任由大膽的目光放肆的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目光交匯,謝寧的視線忽而曖昧的落在某人難以啟齒的部位,笑眯眯的眼睛裏透著惡狠狠的凶光,滿是不懷好意。


  “靜養了那麽久,嚴公子的麵色怎麽還是沒有半點起色?不過我想公子的身體既然尚未好全,公子還是莫要再隨便下地,應該臥床靜養才是。若是閑屋裏煩悶無趣正好借幾本佛經念念,修身養性方能養好身子。若是年紀輕輕的就落下什麽病根來~可就……太不孝了。”


  有點兒意思!祁閆禦緩緩勾唇淺笑,“不瞞姑娘,在下的傷實際已無大礙。不過為了不辜負二姑娘和采薇姑娘的一腔情誼,在下定會再多休養幾日。”


  “油嘴滑舌!”


  該死的臭狐狸!謝寧暗暗罵道。


  “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嚴公子雖未明說,但是想來身份定然尊崇無比,公子何等身份,采薇不過是我的一個小小侍女又豈敢高攀。采薇生性單純,還請公子也能自持身份,莫要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以免徒增不必要的煩惱。”


  “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姑娘該不會這般不近人情吧?還是說……”刻意壓低的聲線低沉又曖昧,驟然拉近距離讓人聽起來更像是情人間的呢喃。這時,白淨纖長的手應景似得輕輕托起謝寧精巧的下巴,“還是說其實二姑娘對本公子早已一見傾心,見本公子與采薇走得近些便心有不甘,多次言語阻撓不過是因為——嫉、妒?”


  討厭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靠近的謝寧不高興的蹙眉。陌生的、充滿侵略感的雄性氣息已是讓她十分不喜,聽了這些話後更是氣極反笑,一掌拍開鹹豬蹄,後退兩步,也不管失不失禮冷笑道,“嚴公子未免也太自視甚高了吧。”


  “反正今天我把話擱在這裏,我不管你對采薇抱著什麽心態,哪怕真有那麽一點點可笑的真心我也不會允許你接近她!”


  說到這,謝寧忍不住不屑的嗤笑,“當然如果你真有所謂的真心的話,也根本就不會去招惹采薇……男人啊……”


  不知想起了什麽,謝寧麵色不愉起來,再開口有些不耐,“好了,我言盡於此。嚴公子,就此別過,最後……後會無、期!”


  “謝二姑娘!”


  不知出於什麽心態,祁閆禦突然開口叫住急於離開的女子,“我嚴某說話算話,他日若有困難,嚴某可滿足你三個要求。”


  謝寧沒用回頭,不過卻是微微勾唇,然後施施然離開。


  采薇再次找到謝寧的時候已經急的滿頭大汗了。她匆忙從祁閆禦那裏跑出來後,便一路小跑著回了小院,可是一進門卻不見謝寧的身影。開始她還能淡定,因為姑娘可能在附近,但是當她把整個小院都轉了個遍都沒看到人就真的開始急了。


  采薇欣喜的迎了上去,剛走了兩步驀地笑意一斂,倒是給謝寧擺起了臉色,沒好氣的說道,“姑娘動不動就不招呼一聲自己跑了個沒影樂的自在逍遙,倒是采薇多事盡是自個兒嚇自個兒,活該跟個傻瓜似得在屋裏急的團團轉!”


  謝寧自知理虧,采薇早已對她不負責任的行為頗有微詞,看來這次是徹底惹惱了她吧。謝寧無法,也隻好腆著臉再三保證下不為例這才讓忠心耿耿的小丫頭重現笑顏。


  謝寧在采薇看不見的角度老氣橫秋的搖搖頭,將奶娘平日裏的表情學了個十足十,甚至連沒眼低垂的角度都一模一樣——這個丫頭真的是越來越沒邊兒了……不過她就樂意這麽寵著!


  能笑能跳,偶爾還會跟她使使小性子,這才是人應該有的姿態,鮮活的姿態!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狼狽的夜晚,那個佛光普照下涅槃重生的夜。前世一幕幕重現又消散,或喜或悲,她卻非常平靜,無喜亦無悲。隻剩那夜心髒恢複跳動的聲響仿佛仍在耳邊,振聾發聵!

  那是生命真實存在的悸動,哪怕當時謝寧毫無意識卻仍深深動容著,求生的欲望不斷呐喊著、叫囂著幾乎從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衝破而出,衝向心髒譜寫出最為動人而真實的生命之歌,——“咚!咚……”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當時謝寧幾乎是無意識的默念著,哪怕就在那前一刻她還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噙著一抹淺笑,謝寧深深看著窗外細碎溫暖的陽光灑落,笑彎了眼睛。眸光深藏眷戀,臉上神采飛揚。


  真的釋然了麽?她再一次問自己,似乎有什麽還放不下,但是……活著,真好!


  微黃的光暈恰到好處的在微顫的睫羽下投下一剪陰影,如詩如畫,美得不可方物。那隱藏在光影裏仿佛從畫裏走出的女子唇角含著一抹醉人的笑意,卻又仿佛籠著無盡的哀傷和脆弱,叫人看不真切卻打從心底裏生出一股愛憐之意。


  傅懷玉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樣一幅美到窒息畫麵。他聽到謝寧馬上要離開的消息後便心急如焚的跑來了。但是為何而急,他下意識的沒有深究。


  他幹脆就這麽隨性的席地而坐,靜靜的看著,從腰裏摘下酒葫蘆一口一口的往嘴裏灌,眼睛一刻不離,心卻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一般隱隱作痛……不……不要露出那樣的神情,仿佛被人世遺棄一般的故作堅強的絕望著……不……疼……


  這一刻,他好想就這樣靠近她、抱住她,吻去她眸裏的絕望,溫暖她唇瓣的溫度,撫平她眉宇間假裝堅強的脆弱……好想好想……可……好想什麽呢?


  傅懷玉癡癡的看著,癡癡的想著。


  風吹動竹林沙沙作響,青絲風舞,卻斬不斷那癡纏的目光。


  從來都千杯不醉的傅懷玉忽然覺得自己醉了。不然,明明最沒有資格言愛的他,從來都冷心寡情的他為什麽突然會有這般迫切的想要愛一個人的衝動?

  是了,他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塗。


  理智仿佛跟身體分離了開來,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喊著錯了、錯了……可目光就膠著在了那裏,像是在那人眼裏、心裏紮了根、發了芽。


  一念生,心魔起。避無可避,再騙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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