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災民
“於大哥，城外又來了一大批災民，我們這邊人手不夠用了。”
正在忙著做登記的於常抬頭，就看到滿頭大汗跑過來的阿力，這小子雖然飯量有點驚人，不過倒是很勤快，一個人能頂兩個用，於常緊繃著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笑容。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問道，
“大概來了多少人？”才不過短短一天，莫家在麟州開倉放糧的消息就已經不脛而走，周圍十裏八鄉的災民，凡是能夠趕過來的全部如潮水般湧過來。從昨天忙到現在都沒有合過眼，這不，現在又來了。
“至少有兩千人，後麵還源源不斷的湧過來了。”阿力老師回答。
“嗯，行，待會我在抽派些人過去支援你們。”於常沉吟了一會，道，
“那好，於大哥我先去忙了。”阿力臉色一喜，終於放下心來。
“嗯，去吧。”笑著拍了拍阿力的肩膀，阿力點點頭，匆匆離去。
“兩千多人？這已經是第六批了吧？”正好從外麵回來的千落就聽到他們的談話，便走過來了。
“千落小姐？”於常連忙行禮道，
“嗯，”千落點點頭，示意他坐下，自己也走到桌邊坐下來，拿過登記普翻了翻，邊看邊皺起了眉頭，
“昨天到現在，聞訊而來的災民，每一批都不低於兩千，再加上城內登記的兩萬人，也就是是說現在災民的人數已經達到了至少四萬人，這還僅僅隻是經過了一天，也即是是這個數字還會不斷地增加，很可能會增加到十萬甚至於二十萬。”
真是不敢相信小小的麟州城湧進二十萬的災民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嗯，千落小姐說的不錯。”於常倒是顯得比較平靜，顯然已經心裏有數。沉吟了一會，分析道，“如今整個楚國的情形雖然不全像麟州這番危急，但恐怕也不會好過，麟州又是第一個開倉放糧的地方，所有沒有飯吃的人當然都會聞訊趕來。人口增加到二十萬到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隻是，眼下如果不阻止這樣的局麵的話，我們不管是人力，物力，財力都會出現崩潰。”
千落眼裏閃過一抹精光，挑眉問道，“那依先生直言，接下來該如何？”
於常看了一眼千落，眼裏閃過一抹自信的神采，頓了頓，接著道，“莫家如果是真的想要出來救世，那麽必須開更多的救濟點，這樣既能夠將災民分散開來，也便於管理。”
“嗯，這個想法倒是和我的不謀而合，我和邵誼也正商量著等這裏穩定下來了，就立即起程，發動莫家在其他地方也建立起更多的救濟點。”
“看來，還是千落小姐想的周到。倒是在下多慮了。”於常點頭笑了笑。神色放鬆了不少，之前摸不清莫家救世的決心和能夠為了這個付出多少，所以，他還一直想著怎麽開口讓莫家開辦更多的救濟點。畢竟莫家也不是慈善堂，在這樣的亂世，人人已經自顧不暇，莫家能夠在麟州無條件開倉放糧歐，主動救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如何能夠要求再多。
“千落今天去府衙談判，結果如何？趙明正怎麽說？”像是想起了什麽，於常問道。
千落放下了手裏的賬本，冷笑“他們已經無路可走，隻要我們保證提供他們糧食，他們就答應幫我們負責城內的治安。這到省了我不少事，”想到那些家夥的反映，千落不由得嘴角翹起。
於常微微一怔，不由得也笑了，“也算他們識相，趙明正雖然五大三粗，不過在麟州也有點地位，有他來鎮場子到真的省事不少。”
倉裏麵沒有糧食了，他們當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尋找新的出路，如今千落給了他們這麽一台階，他們當然感恩戴德的順著往下爬。
千落搖了搖頭，拿起桌子上的筆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寫起來。於常也不好打擾，就繼續看賬本起來。
過了一會，千落寫好了，等著吹幹，看著宣紙上麵整齊的如鋼筆寫出來的楷體字，毛筆字果然不是她所長。搖了搖頭，遞給於常。
“這個是？”
“消毒水的藥方。”
“現在城內的局勢基本已經得到穩定，如今最棘手的就剩下街道上的那些屍體了，那些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產生大量的病菌，如果不及時處理將會是麟州城內最大的一個隱患。而處理屍體最好的辦法就是焚燒，但是僅僅焚燒還是不夠的。還必須要徹徹底底的消毒才行。”
“等會你拿著這張方子去找當地的大夫，藥材就直接從莫家藥材鋪裏麵取，我剛才已經和邵誼打過咋呼了。讓他們熬製消毒藥水，那些屍體也必須盡快安排人將他們搜集起來燒掉。”
於常凝視著手中的藥方，一直靜靜的聽著千落吩咐。過了半響才抬起頭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千落。
“怎麽了，還有設麽疑問嗎？”
“不是，”於常笑著搖了搖頭，笑著道，“我大概能夠猜出您是誰了。”
哦？千落微微一怔，挑眉示意他繼續。
“武功深不可測，遇事冷靜沉著，聰明果敢，幾乎無所不能，而且總是一身黑衣，除了被楚國傳為黑衣菩薩的冥王妃，我想不出第二個人來。”於常頓了頓，並沒有察覺到千落臉色有什麽異樣，才繼續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那位紫衣俊美公子英愛就是兩年前銷聲匿跡的二皇子。”
千落嘴角緩緩的勾起，也不否認，重新打量了一眼於常，“看來我們都小看了你，這小小的麟州城還真是臥虎藏龍呢。不過我比較好奇，你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您的武功，和昨晚你給我們下的一些列指令，剛才您給我的藥方就充分確定了。”其實他最先懷疑是看到楚絕殤那驚人的相貌開始的。畢竟，天下能夠長成那麽妖孽的男子他所知的並不多。
“為什麽看到藥方就確定了？”
“兩年前，令天下聞之色變的鼠疫，被王妃一劑藥方就輕輕鬆鬆的化解了一場災難，那藥方被傳為天下神方，不知多少人趨之若鶩的想要購買，不過黃大夫卻是不為所動，所以至今為止能夠看到那藥方的人寥寥無幾，不過在下因緣巧合之下在黃大夫那裏有幸看大過一次。上麵所列藥方和這張的絲毫不差，而且字跡一模一樣。”
不用多說，字跡一模一樣已經是鐵的證據了，怪不得他敢如此怒定。當下搖了搖頭，不管他使用了什麽手段讓黃勝連承諾保密的藥方也給他看，
從見麵的那一刻就已經懷疑他們的身份了，竟然能夠不動聲色到現在才說出來。僅僅是善於觀察和城府這一點，這個於常倒似乎聽不簡單的。
“在下知道，此時王爺和王妃不便於暴露身份，在下一定會守口如瓶的。隻希望今後能夠為王妃效力，死而無憾。”於常說著起身跪在千落的麵前。
“你是說你要追隨我？為什麽？”千落嚇了一跳，驚訝的問道。在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竟然有人宣誓要想自己效忠，實在是令人驚訝。
“因為您很強。”於常抬眼看向千落，緩緩的道。
雖然當今的皇帝過去和二皇子似乎走的很近，但是君王無情，自古登上帝王的人都會除去身邊的一切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皇位的人或者因素。冥王戰功赫赫，在百姓中的名望極好，自傲百姓中的呼聲極高。
如今忽然回國，處境難免尷尬。在不確定皇帝的態度之前，隱秘身份，隱匿行蹤確實是最好的辦法。這個時候他本來應該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才是最為明智的選擇。但是他說了。
麟州城的災情已經基本得到控製，於常從來都很明白，天上不會掉餡餅，機會從來都是需要主動去爭取，之前他之所以甘願留在這裏做一個小小的師爺，無非就是沒有找到值得自己效忠的明主。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千落無論是計策，謀略，胸襟所表現出來的都讓他折服。因此，他必須要在他們離開之前，表明自己的立場。
因為她很強？也就是說他於常隻對強者低頭的意思嗎？這倒是有趣了。先不說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但是現在她兩袖清風，手中並沒有色迷迷值得他人來算計的。
當下揮了揮手，示意他起來。
“你先起來吧，效忠不效忠的，以後再說吧。”於常看著千落淡淡的神色，似乎並沒有心動的意思，心裏皺了皺眉，不過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突然，無奈隻好起來了。
等於常坐下之後，千落才開口，“既然先生說要效忠我，那麽我倒是想聽聽，先生遂接下來的救災活動有什麽想法？”既然說要效忠她，那麽總要拿出點本事來才行。
於常黑眸一動，眼睛裏重新恢複了神采，攏了攏衣袖，道，“如今麟州的救災活動成效很快，那都是因為有莫家無條件的大力支持，但是，這種有去無回的肉包子打狗式的方法，就算莫家有再多的金山銀山也會坐吃上空。莫家的糧食一旦吃完了，那麽不久將又會變灰之前的情況，空虧一窺！”
千落眼睛裏染過一抹讚賞的神色，語氣也帶了一些笑意，“既然先生能夠這麽說，想必已經想要了解決之法了吧。”
沒有錯過那黑眸中一閃而過的讚賞，於常淡淡一笑，眸中精光連閃，語氣中更添一份自信，“在下認為，應該循環利用城內的所有資源。”
“哦，怎麽個循環利用法？”千落也被提起了興致。
“就是將城內已經登記好的災民鞭策入戶，將周圍的無主的土地從新分配下去，從糧倉裏麵拿出一部分的大米，玉米等作為種子發下去，開墾荒地種植，等到來年的時候，等這些作物成熟了，那麽城內糧食緊缺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城內的壯丁不少，這倒是個好主意。”千落點頭同意，沉吟了一會又道，“不過，今年他們是因為旱災田裏麵的莊稼枯死，沒有收成，所以，興修水利也是勢在必行。”
於常眼睛一亮，這個跟他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看來他的選擇果然是對的，臉色不禁飛揚起來，“糧食的種子也要精挑細選，最好的種子才能夠培育出最好的作物，才會有好的收成。”
千落笑著點頭，這個在二十一世界可是得到了充分的證明了，隻可惜她不知道雜交水稻的技術，不然，肯定可以改變千百年來一直沒有辦法完全解決的溫飽問題。
唉，這個也是封建小農經濟最嚴重的弊端了。她也不是神人，不肯能憑借一己之力改變所有的事情。
“但是，僅僅做到這些還是不夠的。”
於常詫異的抬眼，目光炯炯的看向千落。
千落道，“這一場災難是整個楚國的災難，僅僅依靠莫家的救濟還是遠遠不夠的，我們剛才說的那些隻是局部的，小部分的，
在這一場救災活動裏，莫家隻能是打前鋒，真正能夠救百姓於水火的還需要依靠國家，需要借助朝廷的力量，所以，無論朝廷願不願意，都必須要發動朝廷也參與到救災行列中來。隻有掌握著國家命脈的朝廷也真正的參與到了救災之中來，才有可能全麵的，徹底的解決全國的困境。”
於常定定的看著千落。眼睛裏麵是期待的雪亮，目光炯炯的看著千落。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王妃果然是見識不凡，於某自愧不如啊。”
“我也沒有想象中的厲害的，我也有很多事情做不到的。”比如，眼下楚絕殤陷入的困境，她心裏雖然著急，但卻一點也幫不上忙。
“落兒，我聽白邵誼所，你在這裏，我找你半天了……”忽然門被推開，楚絕殤施施然走進來。看到於常時怔了一下，然後笑著道，“於先生也在呢。”
“小的見過王爺。”於常倒是鎮定，回應以微笑，起身行禮道。楚絕殤皺了皺眉，點點頭算是應了。
然後很是識趣的向千落告辭，“屬下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
看著於常出去後，見楚絕殤還皺著眉頭的樣子，千落不由得笑著主動解釋道，“於常已經猜出了我們是身份了。還想出了一套很不錯的救災方案，他可不簡單呢。”言簡意賅的解釋了於常的來意和解了楚絕殤的疑惑，不過隱去冷冷於常效忠她一事。
“對了，你方才說找我，社麽事？”